第二章、叫雞小隊
轟！
那是身后居民樓地下室的爆炸波，腳底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震動。他們肯定發(fā)現(xiàn)了老鼠，卻不可能發(fā)現(xiàn)尸體。
要藏起來嗎？
不行！現(xiàn)在根本不知道人家到底用什么辦法追蹤。穿過巷口，竟是大路，整條路面已經(jīng)塞滿了向城外行駛的汽車。這些車輛都扭曲成各種各樣的樣子，焦黑外殼上點綴著斑斑白灰，余火安靜的燃燒著，像是一盞盞魂燈。道路盡頭，交通標志在晚風中明暗相間，那里肯定中了一發(fā)光粒，高溫點燃了一條路上所有的汽車。
18號唏噓不已，都以為是活路，結(jié)果成了火葬場。
他不由打了個寒顫，正想繼續(xù)向前走，馬路對面卻傳來一陣槍聲。
似乎不是剛才那些從旋翼機上下來的士兵，不知道為什么，他們將街對面墻角打得塵土飛揚。
好消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可現(xiàn)在整條馬路已經(jīng)被燒得熾熱，哪里過得去？18號只得向前跑，找到一條搖搖欲墜的天橋。
實際上，橋已經(jīng)被火焰熏黑了。盡管隔著皮鞋，依然能夠感受到驚人的熱量，焦糊骨灰就這樣鋪在橋面，每一步都發(fā)出雪堆一樣的吱吱聲，如同鬼泣魂吟一般。
18號連滾帶滑跑下天橋，鉆進商鋪步行街，耳邊盡是雜亂的腳步聲。與追趕者不同，這幾個人的腳步聲更沉穩(wěn)，頻率更低，很好分辨。從街道縫隙，隱約可以看見追蹤者里有一臺機甲，應(yīng)該就是那個特別重的金屬腳步聲。
快步趕上街口，赫然是三個身影，兩個光頭，一個有頭發(fā)，兩個瘦子一個胖子，有頭發(fā)又不胖的那個一身軍服，一看就知道是個頭頭。
18號正要開口，來人一把攥住他，拖著就跑。聽得身后追兵哇哇亂叫，幾人一邊跑一邊將所有能扳倒的東西丟到路上。
“前面有石墩子！”
不知誰喊了一句，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轉(zhuǎn)向這條天然障礙線。
腳后跟剛剛跨過，身邊盡是飚飚嘯叫，槍口閃光將玻璃門照出點點星光。幾個軍人紛紛躲進面館，18號本已跑了過去，現(xiàn)在不得不回頭，不過很快又追上了幾人。
就在這一瞬間，那臺一人多高的藍黑色機甲直勾勾的看著他。盾型胸甲畫著一個赤面鬼怪的腦袋，左臂懸掛一門自動榴彈發(fā)射器，右臂赫然是一挺轉(zhuǎn)管機槍。
視野消失的一剎那，分明看見了槍管火焰的亮光。自動炮穿甲彈炸出無數(shù)水泥碎片，耳邊盡是彈丸飛過的嘯聲。不過幾步，機槍子彈已經(jīng)打不穿磚墻，不甘心的穿甲彈鑲嵌在墻壁背面，冒著絲絲熱氣。
18號一腳踹開后門，竄進另一條只能容納一個人的巷子。
“將軍劊子手不能跳，快跟我進那邊服裝店。”軍官大喊。
18號有點傻，因為眼前這幾個人說的話他完全聽得懂。借著星星火光，看出為首的軍官大約三十多歲，滿臉的褶子皮，坑坑洼洼就像那條后巷爛街，但那雙眼睛卻是瞠目環(huán)眼，極有威勢。
三人麻利的把新衣服扯下來，折為兩層包裹住自己的鞋子。
原來如此！那邊的機甲肯定有追蹤腳步聲的工具，難怪一直知道自己在哪。18號依葫蘆畫瓢，也撤下衣服包住雙腳。順手把最大號的衣服也扯下來罩在身上。
“老大，這個人怎么穿著這么短的衣服？”
衣服？
軍官瞭上一眼，不自覺的驚了一聲：“青山綜合病院？瘋子？”
“真的，他好像不會說話?！卑炙a充道。
“不管了，就這身形相貌，肯定是我龍族子民。哪怕是一個瘋子也要帶他回軍艦！”
“那現(xiàn)在怎么走？”
“向城外走，只要進了野地，拾音器就很難工作了。翻過鳥鳴、剛川兩座山，旋翼機會過來接應(yīng)?！?p> 軍官伸手，腕上露出一個小小的屏幕。
“圍著我！”
所有人圍住腕機，擋住可能的光線。軍官熟練的編寫一段信息，想必就是求援信。
包住鞋子，噪音果然小了許多，18號將手鋪到地上，那些追兵的腳步不再集中，而是散成幾個方向，似乎已經(jīng)失去了目標。漸漸地，他們的聲音消失了。
城市邊緣高架橋下。
“停下！”軍官叫住隊伍，“前面有人！”
一名士兵跟著附和：“洛米達人，很多。應(yīng)該是進入地下掩體的平民?！?p> 18號偷偷起身，果然看見一條長龍，其中還有不少擔架，應(yīng)該是難民沒錯了?？伤麄冞@樣的速度，天亮之前都走不完。
后邊一個矮胖士兵埋怨起來：“北洋艦隊那幫子真不是東西，我們還在叫雞，他們就開炮了?！?p> “這不是北洋艦隊的炮。倒是有點像昂克人的皮包。”
“皮包？”
18號沒有聽懂這個詞，明顯這是一句黑話。
軍官沉聲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我們還沒開始脫衣服外面就鬧起來了，然后港口就交火了。不過是士兵醉酒鬧事，怎么會驚動那么多人？就算驚動那么多人，港口的守軍為什么突然開炮？這件事擺明就是陰謀?！?p> “小矮子陰咱們？”矮胖子驚道。
其他人都表示不滿：“給我們準備了將軍劊子手，你覺得呢？”
18號暗覺好笑，那臺機甲分明就是來追自己的?，F(xiàn)在還包括好幾架在天上打燈的旋翼機，這陣仗簡直像是給毀滅的城市做現(xiàn)場直播。
軍官示意所有人安靜：“不能等到天亮，繞過去是來不及了，我讓艦上開炮，趁著混亂沖過去。但是只要發(fā)出DSC電文，就有可能被追蹤到。”
“大哥，干吧！”
“等等！”矮胖子突然搖頭，“老大，不如讓他戴著?！?p> 18號心里頓時涼了半截，鬧了半天自己還是犧牲品。
“混蛋！”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軍官低聲吼了胖子，“他是平民！”
矮胖子嘆了一聲：“既然這么說，我去吧。”
“三腳貓，不要賭氣?！避姽賿吡艘恢?，突然意識到這里就18號跑得最快。
他猶豫片刻，突然蹲在18號面前：“兄弟，能聽懂我說話嗎？”
點頭。
“現(xiàn)在，我們需要你的幫助。這個手環(huán)十分鐘后將發(fā)出一段電文，與此同時也暴露了你的位置，你必須穿著軟鞋以最快速度逃到叢林里，這樣將軍劊子手就找不到你了。帶上這個眼鏡，就能看見我們身上的夜光識別標。脫身后到鳥鳴山后找我！”
仍是點頭。
軍官有些傷感的表情，不舍道：“兄弟，我知道他們關(guān)了你很久，連話都不會說。作為帝國軍人，我有責任帶你回家。作為帝國子民，你有責任盡忠職守。震旦帝國南方艦隊刑天號巡洋艦艦長，沈淵向你致敬！”
“刑天號巡洋艦B炮塔計算兵，三腳貓。”矮胖子跟著敬禮。
“艦載航空兵機師，沙飛?！?p> 沈淵摘下自己的軍牌，戴在18號脖子上。又取出隨身手槍，塞到他手里。
“已經(jīng)上膛，一摳就響，祝你好運?！?p> 戴上軍官的腕機，離開僅有的橋墩，沿著眼前的橫向公路奔跑。腕機輕輕震了一下，顯然是發(fā)出了電文。
金屬滑輪聲開始急速逼近，這一次他沒有帶上那些雜亂的腳步，而是以輪式機動沖過來。
“刑天”號的炮擊開始了！前后四聲呼嘯，與沈淵口中的“皮包”不同，炮彈只是在空中劃過一條若隱若現(xiàn)的弧線，沒有發(fā)出任何亮光。但是炮彈卻在公路附近突然炸開，驚慌失措的人群立即沸騰起來，他們想盡快進入防空洞，可洞口的士兵卻不顧平民的哀嚎，搶先關(guān)閉入口。人群立即散成了一窩螃蟹。
18號撒開雙腿，向公路坡一路狂奔。
還沒爬上欄桿，卻見路面上突然一陣火星飛濺，那是車輪剎車閘在發(fā)亮。
將軍劊子手！他跪在路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