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烈火焚城
閃爍燈光下,警報特別刺耳。那不是鈴聲,也不是播音,而是高壓氣體撕裂空氣的鬼嚎。它穿透厚重的復合玻璃,撕扯耳膜,直達腦仁。
冰藍之中,唯有中間一抹微紅。
睜眼,那是一片透明的玻璃,還殘留著些許冰水融化的痕跡。
這是……棺材嗎?
顧不得許多了,腦子里意識到險境所在,如果不能第一時間逃出去,很快這個狹小空間的氧氣就耗盡了!
手……腳……能動。
砰!
胸前玻璃盡皆粉碎,緊接著就是扭曲的保溫塑料層。容器是斜放的,很容易就出來了。
觀望,煙氣彌漫。
呼吸,味道有些嗆人,似乎……
著火了!
地上有些水,是自動噴淋的杰作,但噴頭已經(jīng)壞了,一滴兩滴的,好像尿不盡一樣。
繼續(xù)向前走,終于是看見了鐵門,它嵌在昏暗墻壁中間,似乎是電磁鎖,電力消失后,門自然而然的敞開著。密封的走廊左右都有一扇門,很普通。閉上眼睛,左邊的門后明顯可以感覺到熱量,不過違反常識的是,雖然熱量挺足,卻不見煙。
僅僅是猶豫的一瞬間,門突然傾倒下去,眼前竟是紅黑火海。那是一個淺淺的坑,鋼鐵、磚塊、玻璃、或是燒得不知所謂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呈現(xiàn)一種詭異的暗紅色,狂風吹過,焦黑之中星火點點。隨著火光呼吸般明滅交錯,臉上灼氣逼烤,不由自主的向另一側(cè)退去。
門是鎖死的。
那就踹開好了!
房間里總算有了窗戶,很小,很高,窗外的城市四處都在燃燒,漫天灰塵映出詭異的血色霞光,幽幽飄蕩。借著跳閃的應急電光,椅子上有一具尸體,似乎是被煙熏死的。煙霧朦朧中似乎有一排鐵柜子,典型的更衣室結(jié)構(gòu)。
好在尸體另一邊就是大門。
咳咳!如果不想死,不要在這里待太長時間。
氣閘自動門打開又閉合,激光在身上胡亂掃測,紅色燈光驟然亮起。
“檢測到實驗體18號,未檢測到陪同人員,禁止通行。”屏幕上顯示鮮紅文字,語音同時播報。
實驗體18號?看來這是自己的名字。
陪同人員?
呵呵,那不是有個現(xiàn)成的嗎?
尸體穿著無塵實驗服,沒有任何傷痕,只是嘴角有一抹干涸血跡,就這樣倒在椅子上。僵直的尸體并沒有多少重量,肩并肩托著他,讓胸牌處于一個明顯的位置。
“實驗體18號,研究員B-70號,現(xiàn)在洗消中?!?p> 綠燈亮起。
“允許通行。注意,檢測到艙外一氧化碳濃度嚴重超標?!盇I剛剛說完,艙門已經(jīng)打開了。
操!
暴露在一氧化碳環(huán)境下幾分鐘就會失去知覺。沒有辦法了,后面就是火坑,前面似乎是生活區(qū),可能有呼吸器,賭一把!
黑煙嗆鼻,胸腔咯咯直響,這一定是血氧中毒的跡象。但是目光所及之處,沒有出口,也沒有一扇窗戶,反倒是煙霧越來越濃。
18號伏倒在地,摸索著墻邊可能的角落,每一摸都是生命的倒計時。
沒有!整條墻線都沒有。
焦糊味發(fā)了瘋一樣向鼻子里涌,他必須憋住,因為每一口都是毒氣??纱竽X和肺部卻瘋狂的撕扯鼻子,要吸一口,哪怕是一口要命的毒氣。
終于,他感覺到塑料盒子一樣的東西,微微泛著綠光,撕開簡易包裝袋,紅色EEBD呼吸器完好無損。
得救了!
目鏡已經(jīng)被濃煙的熱氣與汗氣霧濕,一切變得更加朦朧,這說明呼吸器確實密封了,吸進來的氣體也變得不那么灼熱。
拍拍腦袋檢查觸覺的靈敏度,似乎毒氣并沒有造成太大影響,或許是傳感器壞了,高估了一氧化碳的濃度,或許是別的什么原因。
往外,是更多的尸體。
有的倒在在逃跑路上,有的直接被沖擊波震死在工作崗位上。沿著這些人逃跑的方向,窗戶越來越多,直到進入一個巨大的半蛋型構(gòu)架,這原本應該是一個巨大的玻璃穹頂建筑,現(xiàn)在只剩下滿地玻璃。
奪過尸體的鞋子,包起手腳,在水晶般閃耀的叢林間小心穿行。即便如此,黑暗中仍舊有玻璃劃過皮膚的聲音,皮膚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蟻蟲噬咬的痛感。
流星般劃過天空的光粒,帶著嘯叫落下,在接近地面的瞬間化作耀眼光球。
那一剎,玻璃叢林化作璀璨雪原,無數(shù)光點在身上反射,就好像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看著自己。借著爆炸閃光,玻璃碎片里第一次出現(xiàn)自己的樣貌。
光頭,連眉毛都沒有,環(huán)眼如斗,牛鼻挺拔,就是顴骨太高,下巴尖細。猛地一看還以為是個什么邪惡生物。
光粒接著落下,而且距離更近,如果剛才那發(fā)還只是陽光般點亮夜空,這一發(fā)實實在在的將沖擊波送到跟前。整棟高樓就像破碎的積木一樣,從中間整體炸碎,外墻玻璃散出一道絢爛水晶雨。當帶著溫度的碎片落下,赤色血水點點滴滴落下,將身上扒來的實驗服打得紅白相間。
“嗶!”播音系統(tǒng)發(fā)出一條詭異的播音,“@%!……#%!*實驗體18號@&*%¥!”
沒有聽懂其他的音節(jié),但“實驗體18號”在氣閘那里語音播報過一次,這是很明確的。
思緒尚未散去,空中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架雙引擎旋翼機,射燈照向彈坑,似乎在搜索什么。
顧不得許多,悄咪咪的跑出玻璃之海,晚風吹散滿地焦黑草葉,露出建筑的全貌,就在玻璃穹頂大廳旁邊,自己剛才逃出來的建筑被一發(fā)光粒炸成了大坑。在那個大坑邊上,火紅天空映襯下,有士兵正在機降。
18號鉆入還算完好的磚墻巷子,不見一絲光亮,連火焰洶涌的嗶啵聲也不再明顯,一切突然就安靜下來,成群結(jié)隊的老鼠肆無忌憚的從腳邊逃走。扯掉EEBD呼吸器,跟著老鼠,摸索著向黑暗深處走去。
呼!
旋翼下洗氣流將焦黑的衣物吹到地上,帶著火星的晾衣桿砸落眼前,勉強縮進陰影角落,看白色探照燈緩緩接近。
無數(shù)白色飛塵舞動,就像是這座城市的骨灰,妖鬼般張牙舞爪,好像隨時要撲過來。看著雪白的光柱,雙拳不自主的握緊。這里明明是兩棟房子中間的雜物堆,卻沒有多少可以遮擋頂部視野的東西。
金屬腳步聲逐漸逼近,垃圾腐臭味充斥著整個肺部,坑坑洼洼的臭水在強光下幻化各種色彩,不管是直接開火還是被抓回去,都不過是死的一種方式。
“這沖我來的!”18心中默念。
突然,旋翼機被什么東西照的一片雪白,油漆就像沸騰的開水,在機身上卷成朵朵蓮花。就在生死一瞬間,旋翼機全力爬升脫離,緊接著它就被一堵看不見的墻拍了出去。
令人難以忍受的灼熱持續(xù)了大約幾秒鐘,耳朵只剩下嗡嗡聲,沖擊波震碎樓頂,卷起漫天飛灰。
快跑!
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跑就對了!
耳朵里傳來低沉腳步聲,其中還夾雜著金屬靴的聲音。那個穿著金屬鞋的人非常沉,至少是其他人體重的幾倍。
不對啊,自己在漫天煙塵里摸索著逃跑,那些人怎么會知道自己在哪里呢?
在那個“棺材”里自己是一絲不掛的,連頭發(fā)眉毛都沒有。但是激光掃描儀還是辨認出自己是18號實驗體,證明激光識別是識別外形。
可追蹤不應該靠激光,這個東西不能穿透障礙,在這種漫天火灰的地方也沒法使用。18號開始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作為一個能在漫天火光中召喚旋翼機的地方,這里的實驗員很可能是被監(jiān)視的。
胸牌!
18號瞅準時機,突然將一只老鼠抓在手里,受驚的碩鼠齜牙咧嘴,用嘯叫向眼前的男人示威。不過沒什么用,別針仍舊穿過毛皮,老鼠無用的掙扎著,似乎就是此時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