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迷案
大理寺審訊房
秦平攤開卷宗，念道：“顧無初，永昌二十三年生人，高要人士，景和元年末來都，事榮慶王府?！?p> 他放下卷宗，深深地看了顧無初一眼，問道：“前日午時你為何出現(xiàn)在趙府？”
“我……”顧無初支支吾吾，心想總不能說是想騙些銀子吧，索性仰頭說：“我見趙府有煞氣，便想替趙大人驅(qū)驅(qū)邪?！?p> 秦正皺眉，“你如何得知？”
顧無初道：“我掐指一算，算出來的?！?p> “顛三倒四，一派胡言！”秦正將卷宗重重一摔，厲聲道，“你受何人指使，如實(shí)交代！”
秦正人如其名，相貌端正又不失威嚴(yán)，如今臉上醞釀了三分怒意，使得顧無初低下頭去，不敢再看他。
她只得垂著頭低聲說：“沒有人指使我?！?p> “把頭抬起來！”秦正大喝。
顧無初把頭抬起來，不敢看秦正，只好把頭轉(zhuǎn)向秦正身邊身著勁裝的紅衣女子。
紅衣女子也看向顧無初，開口對秦正說：“秦大人，此案疑點(diǎn)重重，不如再找找其他線索?！?p> 秦正看著顧無初眼神復(fù)雜，無奈說：“那這邊先交給你了?！?p> 顧無初看秦正轉(zhuǎn)身離開正松一口氣，沒想到秦正又猛的轉(zhuǎn)身，冷著臉說：“替我好好審審這個狡猾的小姑娘！”
不遠(yuǎn)處傳來審訊房門落鎖的聲音，景時微撫著腰間的刀，挑眉道：“嚇著你了?！?p> “??？”
看著顧無初呆滯的樣子，發(fā)髻看起來像個“瞎頭翁”，景時微便“噗嗤”笑出聲來，忍不住想要摸摸她毛躁的發(fā)髻。
“嘖，怕我？”
她趁機(jī)摸到顧無初正要瑟縮的頭，若有所思，隨后又燦然一笑，動手替顧無初綰起發(fā)來。
顧無初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任由景時微擺弄，忽聽得頭上傳來聲音。
“疼不疼？疼就吱聲?！?p> 顧無初自是感嘆紅衣女子的手勁之大，被扯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只好實(shí)話實(shí)說。
“疼便早說，怕我干甚，我又不似秦大人般長了一副吃人的臉面，我拿慣了刀劍，下手沒個輕重，你要不吭聲，我還只當(dāng)你不疼呢?！?p> 顧無初感覺頭上的力道明顯輕柔了許多，很是享受，心下又不解，剛想開口問問紅衣女子，卻被紅衣女子搶先一步。
“差不多了吧?！本皶r微把顧無初的頭扭到一個合適的角度，顧無初看過去，影子正好落在從小窗斜照進(jìn)來的陽光處。
景時微轉(zhuǎn)過身來面對著顧無初，嘴角漾出一個滿意的弧度說道：“順眼多了?！?p> “大人，不審我了嗎？”顧無初終于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景時微又是“噗嗤”笑出聲來，忙說“審啊?！?p> 手一指書案處說“宋錄事都走了，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這些不會計(jì)入卷宗。”
她把椅子搬過來跟顧無初面對面坐下：“我叫景時微，良衛(wèi)遣奉使，陛下派我協(xié)同秦大人調(diào)查此案?！?p> 然后又悄聲道：“江閑把大致給我講了，你不用擔(dān)心?！?p> 知曉景時微是江閑的友人，顧無初便真正松了口氣，把事情經(jīng)過詳細(xì)的回想了一遍，悉數(shù)告知了景時微。
景時微看著寫好的口供，若有所思。
“太巧了?！彼蝗桓锌?，嚇了顧無初一激靈：“實(shí)在是太巧?！?p> 她示意顧無初湊近些，壓低了聲音說道：“你看啊，乍一看你的口供挑不出毛病來，巧就巧在這兒?！?p> 景時微手指點(diǎn)在了記錄顧無初給趙觀開的藥方處。
“這個龜甲，你做完法事后要趙老翰林放在心口處，可據(jù)我所知這個龜甲當(dāng)晚便替老翰林擋了一刀?！本皶r微恍然大悟，怪不得前天夜里趙大人并沒有受傷。
看顧無初一臉疑惑，景時微又解釋道“你不知此事，前天夜里老翰林遇刺，被賊人朝心口刺了一刀，多虧了有這龜甲，為了不打草驚蛇，便只對外宣稱趙府遭了賊，丟了貴重的物件。”
遇刺？顧無初屬實(shí)被驚到了，不過隨即反應(yīng)過來，“那我豈不是還算救了趙大人一命！”
景時微點(diǎn)頭，“昨夜之前確實(shí)如此，不然昨日秦大人怎么會讓江閑輕易把你領(lǐng)走，但是誰想到老翰林還是沒能躲過一劫，他走的時候瘦得嚇人，看樣子下床都屬實(shí)費(fèi)力了，卻被府上小廝發(fā)現(xiàn)吊死在了房梁上?！?p> 顧無初想不懂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便只是抓住景時微的衣袖說：“大人，那個龜甲都是我照著書學(xué)的，絕無半句假話，大人，大人何時能放我回家??？”
景時微眼眸暗淡了一瞬，嘆了口氣，安慰顧無初：“老翰林一案還有諸多疑點(diǎn)，給我?guī)滋鞎r間，我定會抓住兇徒，給趙大人和你一個交待?！?p> 把顧無初押送回牢房，景時微沒有去趙府，而是直奔了大理寺驗(yàn)尸房。
“江閑?！?p> 景時微一巴掌拍在了盯著尸體皺眉思索的江閑的背上。
“想什么呢，這么入迷?！?p> 江閑沒理她，景時微干咳了一聲，拿起一旁的卷宗問：“江少卿，我能看么？”
江閑白了她一眼，“你們良衛(wèi)誰惹得起?！?p> 景時微狡黠的笑了，邊看邊說：“你押回來那個小姑娘雖然呆愣愣的，可是把秦正氣得不輕，一直打馬虎眼兒。”
隨后又故作深沉道：“你就那么篤定，她說給你的都是真話。”
她走到江閑面前，盯著江閑的眼睛“你就不怕她是騙你的？”
“她不會的?！苯e轉(zhuǎn)身又捧起驗(yàn)尸單思索起來。
“行?！本皶r微撂下卷宗，掀開蓋尸布，打量著尸體，“不管這丫頭跟此案有沒有關(guān)系，你大理寺牢房里還是安全的，待幾天未嘗是壞事兒。”
“你和秦大人都查到了什么嗎？”江閑抬眸，目光閃爍。
“暫時還沒有，你這兒呢？看看，這才剛上任沒幾個月，怎么變得像是老了幾歲似的，話也變少了?！本皶r微打趣道：“趕明兒讓你家二公子也來試試，收收他的性子。”
“你跟我娘想一塊兒去了，她不愿老二在宿衛(wèi)軍里當(dāng)值，就想讓他考個功名，做個文官?！?p> “害，隨他去，先說正事?！?p> 江閑話鋒一轉(zhuǎn)，指著面前的尸體道：“昨日辰時左右，兩名西埠碼頭的腳夫發(fā)現(xiàn)了他的尸體，便報了順天府，順天府的人在他身上找到了梁王府的府牌，現(xiàn)任順天府尹陳績是個怕事的，便直上報給了我們?！?p> 提到梁王府，景時微沉默了一瞬，梁王府現(xiàn)在叫梁王府，但在十幾年前它還是程國公的府邸。
她幼時在那里習(xí)過武，可后來程國公作戰(zhàn)失誤，致使三萬大軍被活埋于龍蟠山谷，程氏滿門被抄，程府被大火付之一炬，五年前才被修繕一番，先帝疼愛幼弟梁王，把程府賜給了他，準(zhǔn)他在都中生活不必就藩。
如今往事不堪回首，她收起心思，只是感嘆道，“梁王正外出游歷，順天府竟膽小到這份上?！?p> “說的便是，但陳績乃是百里相提拔上來的，大理寺不好駁回，所以昨日下午我便在西埠碼頭和梁王府各走了一趟?！?p> 景時微道：“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
“有，府牌上顯示此人是梁王府的廚子，梁王外出游歷，府上仆役并不多，王府也只剩了兩個廚子，其中一個叫藺申的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