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鳖櫉o初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還沒說完，江閑風風火火走進來，面露難色道：“顧姑娘，你還得跟我走一趟。”
“我說哥你幾天都不回來，怎么一回來就來抓人，不是叫你保了無初么？”江逸攔在顧無初身前：“嬌嬌這里不管了嗎？”
江閑嘆了口氣：“我昨日自是保下了顧姑娘的，可現(xiàn)如今趙大人昨夜暴斃身亡，陛下下令徹查此事?！?p> “你說趙翰林死了？”江逸難以置信：“前日府上失竊，昨日便暴斃身亡，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巧的事情？”
“說的便是如此，此案已交由秦大人全權(quán)負責了。”江閑無奈得看向顧無初：“先跟我走吧?！?p> 顧無初就是后悔，十分后悔，她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去翰林大老爺家去跳大神。
祁幼嬌一臉疑惑得看著幾人，怎么他們說的話她一句都聽不懂，只好拉著顧無初衣袖：“無初，你如何認識趙翰林？”
祁幼嬌只聽聞他是趙順容的父親，而且在不久前生了重病，皇兄如此看重趙順容，想必已經(jīng)派了太醫(yī)給趙翰林看過病了，無初怎么會跟他有交集呢？
顧無初想到前日就欲哭無淚：“我不認識?！?p> ……
前日巳時，天正晴明，長安街，梧桐巷口。
一棵老梧桐樹下，樹影斑駁，顧無初坐得板板正正，一身藏青色的袍子，頭戴混元巾，看著路上來來往往的人們，壓低了聲線吆喝道：
“來一來，算一算，包算包滿意，算不準，少要錢，算得準，加雙倍?！?p> 近日坊間傳聞，寧王與定國公大勝，今日恰是歸城的日子，好多人都去迎接將士們，連林四嫂剛剛就帶著她家蕓娘去接她家林四了。
“連帶著生意都冷清了不少”，吆喝了幾聲，也沒人來，只見是都往邕成門那邊趕，顧無初嘆口氣，也不板正了，向衣兜里摸去。
數(shù)了數(shù)，大概三十幾文錢。
摸出十個銅板，朝巷子口墻邊兒上陰涼處坐著的小孩兒招了招手。
“富兒，過來。”
被叫做富兒的男孩兒大概十歲左右，破衣襤褸裹著黑瘦的身軀，嘴上還叼著一根野草，好像睡著一般，聽到顧無初喊他，頓時睜開了一雙有神的大眼睛，他忙收了破碗，小跑過來道：“姐今兒這么早就收了?！?p> 顧無初“嗯”了一聲，把十枚銅板遞給梧富兒。
自數(shù)月前顧無初一家從榮慶王府搬出來，靠著榮慶王跟壽康公主的賞賜在梧桐巷里買了間小院子。
滎都地界，天子腳下，物價奇高，顧無初買下院子跟一些家用物件也所剩無幾。
她的結(jié)拜兄長沈文清得了榮慶王的推舉而進入太學，她本來想行醫(yī)來賺些銀兩過活，無奈沒有人相信她，所以就在梧桐巷口支了個算卦小攤兒。
梧富兒是個吃百家飯長大的孩子，起先是一個老鰥夫拾到的，后來梧富兒長到四歲上，老鰥夫病死了，梧富兒便整日在滎都大街小巷流浪，是個小百事通。
顧無初就每天給他十枚銅板，誰家的媳婦不孝順婆婆，誰家的孩子惹了禍，誰家娶了媳，誰家生了娃，誰家老人不太好了，梧富兒都打聽的來，講給顧無初，上午顧無初收了攤子，下午便選幾戶人家上門去，她給人家一頓唬，最不濟也能收到十個八個的銅板。
梧富兒接過銅板，給顧無初講他今天打探到的消息：“顧姐姐，豐頤巷有戶張姓人家有個婆婆把二媳婦打得下不來床，還嫌棄二媳婦長得俊俏，還有還有西埠附近今兒早上撈上來一個漢子，你猜怎么著，手指頭都是黑的，哦，對了，還有二里橋有個老翰林，對外宣稱是重病纏身，他孫子趙文達跟我說他爺爺其實是老糊涂了，近日來做噩夢總?cè)氯轮泻枚嗳艘獨⑺?，眼看著都快不行了，說是請過幾位高人都不頂用，再過數(shù)日便老翰林六十大壽，今日又正值大軍班師回朝的日子，他家里人想借此給老翰林沖沖喜?！?p> “不錯?！鳖櫉o初摸了摸梧富兒的頭。
梧富兒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問道：“顧姐姐，那你去哪里啊，那個趙老翰林家可大可漂亮了，你如果要是去那里的話沒準會有不少銀子?！?p> 聽到“不少銀子”四個字，顧無初淪陷了。
想也沒想又摸出五個銅板給梧富兒：“你去耿叔那里買四個破酥包，給朝安他們拿回去，等著我回來啊再給你們做好吃的?！?p> 然后把桌上的符咒收好，然后跟梧富兒把桌子板凳搬到了對面的君來酒樓。
走之前，梧富兒往顧無初手里塞了不知道什么東西，然后飛也似地跑了。
顧無初攤開手一看，原來是一個蜜餞果子，她想大抵是剛剛在老翰林壽宴上討來的。
她沒吃，收在布包里，朝著二里橋那邊走。
汾河由靖成郡經(jīng)宣德門流入滎都城，河上有橋十二座，二里橋因為離皇城僅二里，故得此名，而且二里橋附近居住的大都是朝中權(quán)貴，二里橋成為附近朝中官員每日上朝必經(jīng)之路，所以建造的極為雄偉堅固，更兼以流云，花鳥之紋刻于橋上，更加瑰麗，號稱滎都第一橋，又因為這橋原是為紀念一位將軍建造的，又被稱作將軍橋。
梧桐巷離二里橋腳程不過三刻，當顧無初走到二里橋的時候，眼前的橋好似一道飛虹：橋上達官顯貴及其親眷的馬車還有行人絡繹不絕，橋下商船畫舫往來，兩岸垂柳拂過水面，小販叫賣與鶯啼不絕于耳。
唯一與之不協(xié)調(diào)的，便是橋頭的一名老婦，衣衫襤褸，趴在橋頭的一塊石頭上，閉著眼睛好像是睡著了。
顧無初寬慰自己：這世間不幸之人何其多，況且自己尚諸多不易，管不了別人。
隨即裝作若無其事走過去，但心里仍然憐憫心作祟，憐憫阿婆無破廟容身，無完衣蔽體，無熱飯可餐，孤零零一個人與繁華格格不入。
終于還是倒退回去，一顆蜜餞塞到老婦懷里。
然后迅速逃離二里橋，一路上問了幾個府上的守門的仆人，終于在午初二刻趕到趙府。
府前停了諸多馬車，府內(nèi)也極熱鬧，看來是壽宴已經(jīng)開始，顧無初忙給看門的趙府仆人道：“小法游歷至此，感覺到貴府內(nèi)黑氣縈繞，算來犯小鬼，妨主君，小法職責所在，還請二位小哥通報一聲?！?p> 其中一個守門的仆人看顧無初面容清秀，十分年輕，不像道行高深的樣子，心里犯嘀咕，跟另一位一合計，思慮再三還是進去通報。
不一會兒出來一個老人把顧無初帶進趙府，左拐右拐，避開了壽宴，最后閃進一條小路，到達一處幽靜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