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丁家人
丘山縣只是距離梅子河相近,但終歸不在河邊,否則昨夜蘇歸和七娘就直接坐著棺材順流漂下去了。
“丁老爺,還需速速追去,若是匯入了江道,怕是便再也難尋了!”
蘇歸嚴肅道。
夫婦二人先是聞言一喜,但又聽見時間已過了將近一整日,哪還敢再耽擱,趕忙回頭向下游追去。
丁員外恭敬請了蘇歸和七娘上馬車,自己騎來時的馬,點了幾名家丁跟隨,立刻頭也不回地追趕而去。
塵土飛揚,那架勢卻是將后隊的百姓嚇得不輕。
……
“蘇先生,阿花姑娘,請用茶?!?p> 員外夫人,也就是與他二人一同乘車的秦氏,親手將沏好的香茶敬上。
水汽裊裊,香遠四溢。
“秦夫人不必如此多禮,我二人不過鄉(xiāng)野粗人,當(dāng)不得如此禮遇。”
蘇歸正襟危坐,謙虛應(yīng)道。
他們被請到了丁員外的府上,有了此前的經(jīng)歷,丁家上下豈敢再有怠慢之理,請二人坐了主賓的位置,各色蜜餞鮮果,還有精致點心盛了數(shù)碟。
之前的官兵和百姓,當(dāng)然沒有回縣里,他們自行再往前探,要弄清楚渡口的現(xiàn)狀。
而那神棍老道士,被捆了個結(jié)實,扔到了柴房。
此刻丁家正堂里,主人家自然是正房秦氏,但業(yè)有丁員外的四名側(cè)室小妾在,還有她們的孩子。
三男二女,大的瞧著也就二十歲,跟蘇歸一樣年紀,最小的那個是個兒子,只七八歲的樣子。
四名婦人里,倒是有三個沉著臉,也不算甩臉色,就是看著不太高興,時不時瞥向蘇歸二人。
只有之前那個在花轎后面雙手合十祈禱的側(cè)室,望向他倆的目光懷著感激。
這倒好理解,畢竟要嫁給所謂河神的新娘,就是她的女兒。
蘇歸自是把各人姿態(tài)看在眼里。
丁員外的兩個女兒還好,家中排在三、四。
今日嫁神的那個是大女兒,名為丁儀琳,膚白貌美,聲音清麗,舉止落落大方,既有女兒家的柔媚氣,又帶著幾分自有主見的慧意。
她妹妹就比較普通了,名字四個字還有點拗口,蘇歸也沒記住,反正知道姓丁,姐妹二人相處看著還是挺和氣的。
至于那仨兒子,老二長得倒是挺高,但是極瘦弱,臉上還掛著黑眼圈,看他那雙眼珠子傻愣愣的,沒事還愛瞇眼,近視沒跑了。
秦氏說是他常熬夜苦讀,十分用功。
可惜尚未中秀才,這個年紀其實也還算正常。
老五臉上倒是頗有些俊,但面色偏蒼白,現(xiàn)在天氣還不熱,額上卻已有些許汗珠,有意無意目光就在往七娘身上瞟。
更關(guān)鍵的是,蘇歸看見他坐了也不算久,就開始往椅背上靠,顯然是腰不太舒服。
標準的氣虛,該是一位喜歡走腎的男孩。
而最小的老六,身體肯定是比這倆哥哥健康多了,但想他爹,胖。
兩只眼一只看著二人面前的點心,咽過好幾輪口水了。
眼見這些,蘇歸心里自然也是門清,如果丁家大公子,丁儀賜,真是個既會讀書,又懂經(jīng)商的人物,也怪不得他爹這么喜歡他。
都不說嫡長子這層身份,他這幾個弟弟除了最小的那個,另外兩個瞧著就不中用啊——
蘇歸正想著,就瞧見身體發(fā)虛的老五也不看七娘了,而是微微偏頭看向自己的姐姐,丁儀琳。
那色瞇瞇的眼神,說是見了蜜的熊并不恰當(dāng),更像是見到別人荷包的偷兒。
這場面看得蘇歸心里一陣惡寒,與秦氏的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都不經(jīng)慢上一拍。
秦氏還在旁交側(cè)擊,打聽他二人來歷,想掂量清他們的本事。
蘇歸自然不會讓她如愿,幾句話翻來覆去的繞,把一切要緊的,厲害的地方都歸結(jié)到早已分別的王彥山身上,只說自己二人普通,但言談之間顯露出的閑逸氣度,卻是讓秦氏更覺他身懷神通,來歷不凡。
而對于“狗蛋”這樣的稱謂,顯然是二人間玩笑話,想來“阿花”也該是,乃至“蘇”這個姓,也該是不便直言而編造的。
再加上他侃侃而談,語句流利且極合禮節(jié),秦氏自忖其必然是飽讀詩書之輩,對待二人是愈發(fā)客氣。
“夫人實在太客氣了,這留宿一事……我二人還有要事在身,便不叨擾了。是吧,阿花……阿花!”
蘇歸禮貌回道,卻是叫了七娘兩聲,后者嘗著蜜餞,因他之前胡亂說話而郁積的不滿情緒,此刻已一掃而空。
還行,只空了兩盤而已。
其實他也餓了,但終是拉不下臉吃得這么歡,而且一個瞎子吃東西這樣迅捷準確的話,肯定會大損自己的形象。
“嗯?”
七娘疑惑應(yīng)道,右手指尖輕輕勾去掛嘴角的那點果漬,瞧見他一臉奇怪表情,言道:
“他家這梅子嘗著實在新鮮,全不像是糖腌過的,酸甜可口。你是想試試?”
“……”
蘇歸一時無言,卻是瞧見秦夫人聽到這話,看向梅子果盤的眼神發(fā)生變化,他只微笑著接道:
“我倒一直想知道這梅子河附近的梅子滋味,眼下是有口福了。”
說罷,他伸手抓梅子,當(dāng)然,需要裝瞎。最后還是七娘捏了兩顆,放到他手里。
“好吃!”
甜,多汁而后酸,味道確實不錯。
嘶,但外邊確實有層還凝固的糖衣,雖然看著是新鮮梅子,但卻像是剛開始制餞,又從化開的糖水里給撈了起來。
難道是特殊口味?
他想著,倒也沒在意,但秦夫人卻也取了一枚,輕輕咬了一口,臉色一沉,對著身邊的丫鬟厲聲訓(xùn)斥道:
“你怎敢端上這么盤東西招待客人?!是底下哪個備的?扣他一半月錢!趕緊再去取碟新鮮的來!”
那丫鬟被嚇到了,連連低頭稱是,又急忙向他二人道歉,隨后提著裙邊,飛快跑了出去。
眼見主人家因為點小事生氣,蘇歸趕緊打圓場:
“夫人,切不要動怒。該只是一時心忙,出點小岔子,算不了什么。其實,這樣的梅子倒還別有一番風(fēng)味?!?p> 秦夫人見他不介意,臉色緩了下來,賠笑道:
“卻叫先生,姑娘見了笑。實不相瞞,我家老爺也愛吃梅子,但嫌棄制成蜜餞后太甜,少了滋味,故而只在每年的最后一批梅子摘了,才開始大量制餞?,F(xiàn)在離那時候還早呢,家里的梅子大多還是新鮮的,那糊涂下人這樣都還能備錯,實在是該罰!”
這樣都能準備出差錯,得多不小心啊。
蘇歸想著,還是沒太在意。
這時正堂門外突然一陣跑動聲,一個下人連禮都慌得忘了行,沖進來便喊道:
“夫人!出事了!那假道士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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