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公子的誠意
蘇歸親眼看著他腦袋開花,又親眼看著他腦袋搬家。
但……此刻他就這樣好端端地站在眼前!
詭異,太詭異了!
他只想立刻逃離這里,但一股生機壓制住他的行動。
生機牽引他倆隨著龔秋衍走出城門。
一出城,限制便消失,四人繼續(xù)踱步緩行。
“在下姓龔,名秋衍。小掌柜和這位姑娘不必害怕,我沒有惡意?!?p> 龔秋衍柔聲說道,面容和善。
蘇歸只覺得智商受到了侮辱,沒有惡意,擱這兒騙鬼呢?
他清了清嗓子,回道:
“龔公子,我倆就是凡胎,您一仙人,何必逗我們玩呢,您就把我們當(dāng)個屁給放了吧”
龔秋衍也不生氣,笑道:
“昨夜之事確實是秋衍的過錯,此行便是專程來致歉的?!?p> 他收起扇子,竟是向著二人各行了一揖。
蘇歸一時無言,瞟了七娘一眼,見她捂著傷口,噘嘴不悅,明白了她的想法。
他用手肘杵了七娘一下,向她使眼色。
七娘先是不解,隨后領(lǐng)悟,說道:
“他在作揖?!?p> 蘇歸的語氣立即變得夸張:
“哎呀,龔公子,這可使不得!我們之間哪有什么恩怨呢,誤會,都是誤會!您不妨有話直說!”
龔秋衍眉頭微挑,表情卻是不變,道:
“得二位寬宏便是秋衍之幸,豈有求事之理?十一!見過你的新主人!”
他身后美婢應(yīng)聲前行一步,聲音清脆婉轉(zhuǎn),撓人癢處,嬌羞道:
“十一見過主人?!?p> 隨后抬起螓首,眸若秋水,顯柔弱而露多情,粉頰生霞,偏夾媚而惹憐愛。
見蘇歸沒反應(yīng),她便伸出皓腕輕撫向他手掌,言道:
“主人行動不便,還請讓十一服侍主人?!?p> 蘇歸確實沒看出來她是誰,但這聲音立即就讓他有了反應(yīng)——聯(lián)想反應(yīng),不是生理反應(yīng)。
這家伙不就是牛家弟媳身上的寄生蟲嗎?!
我去,被這玩意摸了,自己不會也變成一個刺球吧?!
他吞咽一下,不自覺想要后退一步,誰知七娘先他一步,半身擋在他身前。
龔秋衍見狀,笑容斂起。
眼見形勢變得微妙,蘇歸趕忙說道:
“那啥,龔公子,我也不是隨便的人,不能什么樣的都要,您可千萬別見怪??!”
十一言道:
“主人,十一對自己相貌還是頗有……”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蘇歸嘻笑打斷:
“七娘,她聲音倒是好聽,好不好看嘛?”
七娘回頭瞥了他一眼,表情復(fù)雜而怪異,隨后看向婢女十一,又皺著眉偷瞧了眼龔秋衍,深吸一口氣后,平靜道:
“好看。很好看?!?p> 十一發(fā)出一陣輕笑,悅耳如銀鈴作響。
龔秋衍亦笑道:
“該是合了掌柜的意呢?!?p> 蘇歸卻突然憤怒,指著七娘吼道:
“你為什么老是騙我?!上次那個啞巴你說是她是含聲不吐,上上次那個麻子你說她面若星辰,還有上上上次那個矮冬瓜,你居然說她是一身精粹!這次又來了是吧,好看?我看是很難看吧!”
七娘愣住了,準確地說,是包括那主仆二人,三人一起愣住了,隨后,她像是把戲被揭穿一般,無趣地說道:
“是。又被你看穿了?!?p> 十一已是慍怒,蛾眉倒豎,龔秋衍卻是笑了:
“既然如此,罷了,十一你倒是叫人瞧不上眼了。這位姑娘,這瓶甘潔露對你的傷很有好處?!?p> 一個精巧的小綠瓶憑空出現(xiàn),飄行至七娘面前。
“外敷。當(dāng)然,若是有剩下的,給掌柜的眼睛涂些,或許能瞎得不至于如此厲害?!?p> 七娘猶豫著要不要接,蘇歸卻說道:
“接著唄,這可是仙人的贈禮?!?p> 她再度回頭,看見他的笑臉,也是果斷,拿過便道謝。
龔秋衍看向他,眼神竟還顯露幾分詫異。
蘇歸當(dāng)然知道藥可能動了手腳,但他有把握認定至少這瓶藥沒有異物。
這就要說到,獄瞳。
當(dāng)前程度的獄瞳,可以說是相當(dāng)弱了??床淮┢ね底雍腿馀?,看不穿牛家弟媳身上東西的真身,更看不穿龔秋衍和這個十一,甚至是昨晚妖槐長冶的花朵。
究其原因,是他與這些之間存在差距過大,而且其中大多血、骨、氣的結(jié)合運轉(zhuǎn),互相干擾,混雜繁瑣無比,遠超他當(dāng)下的認知水平。
但對于純粹的死物而言,獄瞳就相當(dāng)用了。
就說眼前這瓶甘潔露,靈氣流轉(zhuǎn),他是看得清清楚楚,這就是一瓶包括瓶身在內(nèi)的純凈的靈藥,里面沒有夾雜別的任何東西。
沒有遮擋,沒有阻礙,沒有干擾因素。
除非這一整瓶都是毒藥,否則,應(yīng)該是無害,而瓶中的靈氣又與懸鈴山修士身上的生機之氣極為相似。
因此他才打定主意,讓七娘收下,大不了不用丟掉就行了。
再者,如果姑娘不收,藥也不收,龔秋衍一旦發(fā)飆,他倆必斃命于此。
形勢緩和了不少。
見著龔秋衍確實有幾分誠意,同時為了趕緊把他打發(fā)走,蘇歸說道:
“謝龔公子。昨夜之事實在是一場誤會,想來其中有奸人挑撥?!?p> “哦?!”
龔秋衍來了興致,或者說,這才是此行真正的目的。
他虛起眼睛,笑意盎然,這個家伙能把自己師兄耍的團團轉(zhuǎn),自然是個聰明人。
識趣。
這份投桃報李的行為讓他對蘇歸頗生好感。
“可不是嘛,那甲士和你們都認為來的只是信使,卻偏偏是正主白將軍,而且還獨自一人死在半道上。這明顯就是一場嫁禍?!?p> 龔秋衍微微點頭,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這么做的目的,該是挑撥山門和軍伍的沖突,好坐收漁翁之利?!?p> 龔秋衍正色道:
“我亦做此思量,但卻苦于解不出是哪方行此等惡事?!?p> “其實這倒不難猜,龔公子想來該是把視野放在仇家身上了。常言道,天有不測風(fēng)云。誰說作惡的一定是這兩方的仇敵呢?”
龔秋衍聞言皺眉,神情微變。
“此事更像是順勢而為,若是謀劃的,其中變數(shù)太多,能成功完全是靠著運氣好。所以從此處想,挑撥者的本意不該如此?!?p> “信?!”
“是咯,至少我是這樣想的。重點在信上,但更可能超過信本身?!?p> 龔秋衍屏氣凝神,認真思索,隱隱有所感悟。
見著他信了,蘇歸趕緊又拋出煙霧彈,看似啟迪,實則干擾,簡單來講,就是在瞎猜。
反正不對只是猜錯了,要是蒙對了,那就會顯得自己更有價值,以后找他幫個什么忙可能就容易了。
他說道:
“現(xiàn)在天武不算太平,四處亂象叢生就不說了,更要命的是新帝遲遲未宣,加上坊間新有的傳聞,嘿嘿?!?p> 蘇歸賣了個關(guān)子,繼續(xù)道:
“白將軍一生都在為國為民,他所親自護送的消息,關(guān)系什么,自不用我多說。這樣的消息會被哪些勢力盯上,龔公子該是比我一介草民更清楚?!?p> 龔秋衍長吸一口氣,臉上的虛偽做作竟都少了幾分。
“該是如此?!?p> 他怔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