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安詳世界,王壹沒有阿刀的陪伴,只有藍天使給他的阿云在身上。阿驢在流云觀里過得安逸,盡管李十八讓他帶他想帶的東西,他還是沒有帶它。阿驢不是東西,它是驢子,活的,有它在,流云觀有生靈,那就是被守的。李真壬道長說的流云觀守則里,有守觀人認可的生靈鎮(zhèn)守流云觀,符合流云觀的守觀原則。
李十八的好朋友—-掛在他腰間的小荷包很熱情地與王壹說話,問了他許多問題,他剛想回答,他的下一個問題又來了,王壹只好等他問完再回答,但他的下下一個問題接踵而來,王壹一直等他問問題,沒說一句話。小荷包在李十八重新長好手臂的時間里悲傷得說不出話,現(xiàn)在他可以持續(xù)說到王壹自閉。還好李十八打斷了他。
“王壹,云滿天師傅有沒有來找過你?”
“沒有。你去過我家里么,歡哥阿順姐姐新姨母云叔叔他們還好么?我娘回家了么?我爹爹回來了么?”
“去的時候只見過左姑娘與云滿天,現(xiàn)在不知道他們怎么樣。你曾在這里幫無數(shù)陰魂越過迷霧山嗎?”
“是的。”
王壹不是個會撒謊的人,他也沒覺得有撒謊的必要。
李十八沒有看王壹,抬頭看著云空中大朵大朵悠閑自在的白云,困擾他師父的事件相關(guān)當事人,他已全部找到過,李濟世他打不過,但也打了,云滿天被關(guān)起來卻不見了,王壹他要帶去換棍子,也要處罰,他對上要有所交待。
“王壹,我想帶你去見云師傅,本是在這里可以見面的,但他不見了。我找到了流云觀李真壬道長所需的東西,急于送去,沒有及時去找云師傅?,F(xiàn)在我要重新搜查一遍。我將你安置在一個地方,你千萬不要動,這里是冥界,你亂動很危險?!?p> “你聽八哥的,小壹,我們很快回來接你?!毙『砂鼘ν跻枷喈斢泻酶?,他想盡快與他再聊聊。
“云叔叔又來這里啦,他不見了么?”
王壹想云叔叔來這里是為找他。
“我們會找到的。你不要亂動就是。”
李十八將王壹還是安置在十七層地獄,這是對他幫陰魂開后門的處罰。王壹具有此種能力,他一時還想不出為什么,他也沒感覺到像云滿天那樣有無可比擬的陰氣,他想云師傅的陰氣來源于青天銷魂旗。
“王壹,你是怎么幫助那些陰魂越過迷霧山的?”
“就用阿刀在他們額頭上蓋一個會發(fā)光的印子。”
“是李濟世去尋找的那把刀嗎?”
“是的?!?p> 李十八現(xiàn)在才仔細打量王壹。一個稚氣未脫的少年,朝氣蓬勃,樸實無華,如同常人。
“那刀是你的?”
“是我爹爹給我的?!?p> “它會發(fā)光么?”
“阿刀不會發(fā)光?!?p> 但它會吸光,這一點,李十八沒問,王壹也沒說。
李十八給了王壹一顆丹藥,將他安置在十七層地獄后,他在外邊等了一陣。他想知道云滿天是怎么逃脫的,十七層地獄到底哪里有漏洞。他守到云停了一次,王壹沒有出來。
“八哥,會不會是青天銷魂旗的旗桿指引云師傅出來的。他如果是用了法力出來,那十七層地獄定會有變化,你不是說什么變化也沒有么?”小荷包能不沉默就不沉默,他想到一點就分析分析。
這也有可能,李十八也沒使用過那根旗桿,它究竟有怎樣的威力法力,他一點都不知道。他翻出他師父給他的東西,又每樣看了一遍,他已看了數(shù)遍,每看一遍,他仿佛能從中得到無數(shù)力量。
“我再搜查一遍,如果沒有找到云師傅,我們就帶王壹去人間尋他。有了旗,應該能感知道桿在哪里吧?!?p> 李十八沒有再守王壹,他與小荷包在西方冥界的無垠空間里尋找云滿天。
不要亂動是個怎樣的標準呢?李十八沒說。王壹站了一會兒,又坐著,坐到屁股疼腳發(fā)麻又站起來。不知這樣算不算亂動。他處在一個殘暴的陰魂世界里,無數(shù)的陰魂都在張牙舞爪地撕殺,各種器官組織漫天飛舞。他們將嘴張到最大限度,也沒聽他們說出任何一個字。也許是他被隔離了,他能從昏暗的光線中看到他們,但沒有誰理他,那他們可能看不到他。他也聽不到他們說什么。
不能算是血腥場面,因為光線太昏暗,看不到血跡。那些撕殺場景,他看到的其實也不嚇人,如同剪影,雖然是殘酷的打斗,在昏暗光線的作用下,他的隔離墻如同幕布,他在幕布上觀看一場永不結(jié)束的皮影戲。戲中各式各樣的惡霸與惡霸打斗,沒有旁白,沒有好人,永遠處于打斗的高潮。
王壹看得很過癮。小時候,歡哥帶他去看皮影戲,每人需要十文錢,歡哥拿了二十文錢,因與小子們打架,二十文錢不知什么時候丟了。守門的是一個腦袋始終縮在肩膀中的小老頭,他說沒錢就不能看。歡哥拉他走開,還在他耳邊說想辦法將老頭引開,讓他進去。但王壹不動,一直站在老頭身后,聽里頭無數(shù)小伙伴們的歡笑直到結(jié)束。
歡哥經(jīng)常處于實戰(zhàn)中,她對皮影戲沒多大興趣。那是王壹唯一一次看皮影戲的機會。如果要回憶童年憾事,皮影戲事件可以排前三。他站著坐著最后躺著,將幾輩子的皮影戲都看完了還不夠,看到眼睛睜不開,他雙手將兩只眼睛撐開,手也疲憊了,腦袋沉重得抬不起,打斗仍無止無休,睡意最終戰(zhàn)勝了想看皮影戲的意志。
不知睡了多久,可能是很久,因為他醒來之后,看過的皮影戲忘記了,又想重看一遍。他睜開眼睛,視線有些模糊,看得太久了,很傷眼睛的。他又遵循云叔叔的按摩手法,將眼睛和整張臉按摩,就當洗臉,再看,不模糊了,可場景完全不一樣。
場景是隨睡眠而改變的么?他還是躺著,站起來看看。他腳底輕軟,踩得有點不踏實。他踩了幾腳,仍是軟綿綿的,不對,這是,是藍天使給他的阿云。他站在阿云之上,阿云在半空中。云空中的云現(xiàn)在是彩云,他想采一朵下來,看起來就在頭頂,伸出手采摘,可望不可及。
低頭望下面,廣袤的沙土在彩云的光暉映照下,寂靜滄桑,沒有任何打斗。不是場景變了,而是他離開了李十八叮囑他不要亂動的地方。不是他動,是云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