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日淡淡的金暉中,以云飛為首的一眾玄甲軍士,騎在馬上,如同一團黑云一般,席卷過并州街頭,出現(xiàn)在宜芳苑門口。
他們威武整齊地翻身下馬,于是,烏壓壓一片,巍然壯碩的身形,俯視著蕓蕓眾生,望向宜芳苑內(nèi)外,那一抹抹飄忽婀娜的艷色身姿。
宜芳苑門外迎客的女子,姣美的面龐,帶著驚詫,目不轉(zhuǎn)睛地打量著這群充滿野性的男人,她的鼻翼間,迅即充滿了荷爾蒙的氣息。
門外的幾個伙計,很識相地圍到云飛面前,“軍爺,馬我們會牽下去,請隨我進去。”
一行人,身著暗黑色皂衣,帶著威壓與神秘,魁梧健碩身形,走入傳說中,漂亮姑娘最多的宜芳苑。
他們駐留在大廳中央,面前高臺上,一群舞姬,身著水紅色抹胸織裙,肩上披著長長的白色絲絳,玲瓏窈窕的身段正在翩翩起舞。臺下的觀眾席上,正端坐著并州城中有錢的富家公子,喝著酒,吃著小食,伴著絲竹雅樂,欣賞著歌舞,不時發(fā)出陣陣喝彩聲——大唐男人的俱樂部。
玄甲軍的來臨,仿佛21世紀(jì)的特種部隊的突然出擊,即使沒有身披金色晃眼的明月甲,背負鐵弓,腰佩長劍,但是,那一群黑色系的人群,對所有人起到了神奇的震懾作用,整個大廳陷入靜謐,富家公子們面對突如其來的凝滯,甚為不滿,跟隨著眾人的目光,望過去,沉默了——自古民不與官斗,握筆的干不過拿槍的!
身著艷紅抹胸織裙的老鴇,興沖沖地向為首的云飛,歡快地跑過來,身子未到,嬌媚的笑聲先飄了過來,“軍爺,您稍等,我來了?!?p> 云飛的眼眸緩緩地掃過大廳中的每一雙眼睛,他現(xiàn)在沉迷于解讀人類的意識,他的中控,已經(jīng)非常熟練地、以并行的方式,接收意識電磁波,完成轉(zhuǎn)化,解讀出一串串文字,于是,云飛的視野,每個人類的頭上,嗖嗖地竄出他或者她的意識——他異常興奮地解讀著,這種能力令他著迷。
他的中控迅速的完成了意識的分類:
女性的意識,在探尋著他們,充滿了好奇與憧憬,在她們的意識中,玄甲軍那群神秘黑色,巍然峻拔的身形,是神一般的存在。
場內(nèi)的男性,簡言之,嫖客,無論是富家公子還是文人墨客,冷冷地望著他們,他們的意識飄動著,“媽的,哪來的兵油子?”他們的眼光仔細地打量著,面前這群男人,古銅色的面龐,壯碩的胸大肌,熊腰虎背,一個個如同鐵塔一般,強烈地震撼著他們,不由得,他們低下頭望向自己,稀松的肌肉,細白的胳膊,修長的手指,皮膚保養(yǎng)得甚是光滑,原來心中升騰的一腔維護自己領(lǐng)地的雄心壯志,崩塌!
他們緊張地望著面前這幫壯男,將自己身旁的女子,摟到懷中,抱得更緊了。
他們的意識,飄動著,憂忿與郁悶。
面前的老鴇,濃妝艷抹依然遮不住眼角的魚尾紋,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搓揉著手中的絲帕,緊張中帶著興奮,望向云飛,殷勤地招呼,“軍爺,并州城里最漂亮的姑娘都在我們這了,您要什么樣的姑娘?”——她的意識,“這就是秦王的玄甲軍吧,哇塞,真的好威武,不知道他們喜不喜歡我這樣風(fēng)韻猶存的。想當(dāng)年,我也是這宜芳苑炙手可熱的人物!”緊接著,伴著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的心理,一抹酸澀的意識冒了出來,“不知道這般丘八,銀子夠不夠,今晚上的生意怕是要被他們給攪和了?!?p> 云飛笑了,“今日我們包場,讓所有的姑娘都下來陪我們?!?p> 說著,從懷中掏出來一錠金子,放在掌中,在一樓大廳亮若白晝的燈燭下,熠熠生光,“這可是十兩的金子,夠了嗎?”
老鴇望向他,眼睛里面閃著光,噙著笑,“軍爺,夠了夠了。我這就叫姑娘們出來迎客?!薄囊庾R,“一錠金子就想包場?這小哥懷里應(yīng)該還有,待會兒讓姑娘們加把勁兒,讓他們明早出去的時候,只剩下一條褲衩兒?!?p> 玄甲軍士們,興奮地摩拳擦掌,望向一個個艷色身姿,一樓的,二樓的,三樓的......不落下一個角落,他們的鷹眸轉(zhuǎn)換為鳥瞰模式,他們的鼻翼抽動著,拿出搜索獵物的勁頭來!
在老鴇回去的片刻之間,云飛望向了他的黑衣隊員,他們的隊形已經(jīng)從進來的時候,帶著獵奇與緊張——唉,一群整日在騎在馬背上,舞刀弄槍、射箭、上陣殺敵的男人,突然墜入這溫柔鄉(xiāng),渾身的力氣縮進,一個個站在云飛身后,扭扭捏捏變得羞澀起來。
旁邊的姑娘們,比他們勇敢多了,歡快地走上前,嬌聲呼喚著,拉住胳膊,不停地往懷里送,很快,這團黑云,已經(jīng)快速地融入了,這個溫柔女人的海洋,黑色無處不在,一抹抹黑色被眾多艷色包圍著......
老鴇回來了,又帶來更多的姑娘,一個個娉娉婷婷地站在他們面前。
云飛望向一旁的游少,“哥么,你們打算怎么玩兒?”
游少懷中早已左擁右抱,已經(jīng)騰不出第三只手來,不過,絲毫不影響他提出要求,眼睛冒著光,“夠夠地玩兒!”
云飛不解地重復(fù)了一遍,人類總是將欲望與需求混雜,“夠夠地玩兒?”——“如何算是夠?”
他的中控已經(jīng)有了,解讀人類意識的慣性,這次游少的意識,是一個全息影像視頻,在云飛的中控屏幕上,一幅栩栩如生的全息三維影像,呈現(xiàn)360度無死角地翻動著,一個游少,被一群姑娘環(huán)繞,他嘟囔著,“想跟誰就跟誰,你們都別吵,給老子排好隊,等著。”
云飛對向老鴇,“你們有多少姑娘?”
“軍爺,我們這一共35個姑娘。”
云飛的中控吹出一聲低哨,“產(chǎn)生資源分配問題,我們一共29人,只有35個姑娘,怎么個夠法?1對1產(chǎn)生冗余6人,但是1:2就不夠了?!?p> 云飛對向游少,“1個人只能有1.2個姑娘?!?p> “云飛,一點也不復(fù)雜,簡單,所有的姑娘放在一塊,一起來!”
云飛的中控屏幕上,模擬出了那幅場景,“一起來?!1個姑娘:29個男人?或者1個男人:35個姑娘——從他們的角度,顯然是后者更易于理解——媽的,這小子!”
云飛的中控,按照數(shù)學(xué)邏輯盤算著,“摒除人類的倫理道德觀,這個模式可以使得資源最大程度被使用!”
云飛望向老鴇,“找個大的房間,哥們兒做什么都喜歡一起。”——的確,他們熱愛一起,一起喝酒,一起吃肉,一起在河中洗澡,一起在營帳中睡覺,現(xiàn)在一起......
嬉鬧中,他們被引到了宜芳苑最大的房間。
于是,28個姑娘陪著28個男人,另外7個在房間中央翩翩起舞。
云飛一個人躲在角落上,再經(jīng)歷過青樓十五日,夠夠地沉浸式培訓(xùn)之后,他已經(jīng)失去了這方面的探索欲,更何況,他現(xiàn)在心里只有小雅。
忍不住,他開啟了,意識電磁波接收模式,開始興致盎然地解讀著這房間中,男男女女的意識。
在他的視野中,一道道意識電磁波,從房間中每個角落上,每個人類的大腦中傳遞出來,房間里面一道道微波在飄蕩,可以想象為水面,此起彼伏的波紋,四散蕩漾開來——波長、振幅、頻率不同——它們互不干擾地漂漾著,在遭遇的時候,絲毫不被打擾,猶如街市中的行人,獨立的行走著,不時抬頭看看對方,打個招呼——但是,所有的交互一閃而過,接著仍然按照固有的波長、振幅、頻率漂漾開來。
云飛曾經(jīng)迷茫過,如何分辨這眾多的意識電磁波,剎那間,他明白了,每一道微波,特征是不一樣的,就像人類說話的聲音,放在一起,每個聲音是獨一無二的,你可以輕易地將其中一個你熟悉的分辨出來。
他為這個突然的發(fā)現(xiàn)而興奮,閉上了眼睛,細細品味——奇妙的意識電磁波的世界。
這是一個相對封閉的房間,63個意識個體共同組成了,一個既獨立存在,又此起彼伏、相互作用,產(chǎn)生關(guān)聯(lián)的意識網(wǎng)絡(luò)。
云飛從中間分辨出了——游少的——他連上去——興致勃勃地鉆了進去。
瞬間的黑暗之后,出現(xiàn)了游少的視野。
視野中是正在劇烈起伏的、白茫茫的一片,無限被放大的女性身體,云飛聽到了他的聲音,確切地說,是他心中在不停地、絮絮叨叨地說著,“云飛這哥么真不錯,跟著他處處有肉吃?!?p> 云飛笑了,泡女人還記掛著他,著實讓他感動。
他感受到了,這具身體傳導(dǎo)給意識的體驗,全身的熱意,大汗淋漓的暢快......
云飛的意識,被他感染了,順著他的視野,突然,里面那一抹雪白切換,出現(xiàn)了,正處于他身下的女子的眼睛,一雙美麗的、睜得大大的眼眸,眸光迷離——這讓他想起了小雅的眼睛,那個時候,也是如此。
云飛的意識望向那雙眸子,瞬間,跟隨著那抹眸光,鉆了進去——眼前忽的一黑,再一亮——哦,這是那個女子的視野。
他不打算近距離地,去端詳他那哥么的,無限被放大的身體,每天一起吃,一起洗澡,一起睡,他早就看夠了!
他的意識如同一條小魚一般,在這個女人的意識體中歡游起來——這是他首次進入女性人類——等他實驗成功,他便會鉆進小雅的意識體中。
她的意識中,一個個生動的畫面在不停地切換著——居然不是面前的這個男人?!
她似乎并沒有如同她的身體表現(xiàn)得那樣專注。
畫面中是另外一個男人,一襲天青色長袍,白皙的面龐,一看就是整天宅在家中讀圣賢書的,看上去很斯文。
男人沐浴在金色的晨光中,周身散發(fā)著一層柔和的光澤,明媚的熙光映照在男人的臉上,高挺的鼻翼投下一道斜影。
云飛沿著女子的視野,看了看周圍——他們身處一個春花爛漫的花園中。
面前一株高大的、綻放著雪白梨花的梨樹,微風(fēng)拂來,雪白的花瓣在風(fēng)中飄舞著,男人的微笑在飛舞的梨花間,倏然消逝而去。
云飛聽到了她的聲音,嚶嚀聲中,意識在說話,“就把他當(dāng)作周郎,把所有男人都當(dāng)作周郎,一切都會過去的?!?p> 云飛感受到了她的痛苦,原來女人并不總是享受所有的過程,只有跟她愛的那個。
云飛的意識在思索。
她的視野,有些模糊,如同窗玻璃上飄灑上了雨水,她哭了?
順著她那模糊的視野望出去,隱隱分辨出,面前沒有無限放大的男人的身體,不再是游少,而是寬敞的房間,一對對兒身體——房間里面的他們。
哦,剛才的那一切,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游少早已如同忙碌的蜜蜂一般,鉆入了另外一支花朵。
她穿好了衣裙,走到了場中央,開始跳舞。
她的視野漸漸清晰起來,隨著舞姿的移動,緩緩地掃過房間里面的男人們。
停在了——自己身上?
她的意識在納悶,為什么這個男人跟其他男人不一樣?——居然不要女人陪?
在她的意識中,再次出現(xiàn)了——面帶溫暖微笑的周郎,皮膚白皙,一副江南大才子的模樣。
“他長得跟周郎很像,就連感覺也很相似?!薄囊庾R雀躍著,不再悲傷,一抹欣喜升騰起來。
她的身體停了下來,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云飛,走了過來。
云飛的意識,一愣,對向視野中的自己,竄了出去,回來了——他的意識處于極度興奮中,他發(fā)現(xiàn)了,從一個意識跳躍到另外一個意識的方法——只要在意識中,出現(xiàn)對方的形象,就可以自由地跳躍。
他睜開了眼眸,如同從休眠狀態(tài)中醒來,突然感受到了兩個溫暖的身體,鉆入自己的懷中。
其中一個,柔聲地呼喚著,“云飛......”
“云飛?”他的中控疑惑著,這里的女人居然認識他?——難道她來自于長安的碧華坊?
他低下頭,循聲望去。
“小雅?!”
“她怎么在這里,這么混亂的地方,她都看見了!”云飛的中控,情緒模塊高速運轉(zhuǎn)起來,由于情緒模型的,建模完整度和敏感度,不斷進化——根據(jù)輸入的信息參數(shù),各種紛繁復(fù)雜的人類情緒產(chǎn)生出來——驚愕,慌亂——他抬起頭,迅速地望向房間中的每一個角落,他的同伴們,一個個光著身子都在不停地忙碌著——又增加了一種情緒輸出——慘了!
他緊張地咽了咽口水,來自于對人類意識的模仿。
“小雅,你怎么在這里?”
她的眼眸定定地凝視著云飛,沒有那熟悉的、清亮的眸光,里面俱是驚喜、思念、愛慕與崇拜。
她沒有回答,那雙柔軟的手掌,抬了起來,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臉龐,如癡如醉。
云飛的皮膚感受著她的愛撫——中控疑惑著,“小雅沒有生氣?”
她柔軟而修長的手指開始解開他的衣袍——中控愈發(fā)疑惑,“小雅從來沒那么勤快!”
她的手摸索進了衣袍,溫柔地觸感,在他的身體上,輕輕地撫摸著。
云飛的感官活躍起來,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深深地吻下去......
柔軟嬌嫩的嘴唇......
皓白的臉際......
滑向耳后.....
雪白的脖頸......
他停住了,中控已經(jīng)處理完成,“伊達!”
意識電磁波解讀完畢,“云飛,只要你試一試,我跟她一樣?!?p> 伊達的意識——云飛不由自主地鉆了進去,她的記憶體中,到處都是自己,一幕幕如同正在眼前發(fā)生一般......
太白山上,她的身體在峭壁上快速地劃過——她的意識充滿絕望地望著湛藍色的天空。
剎那間到了他的背上。
她充滿感激地攀在他的背上,那寬闊而堅實的后背帶給了她,無盡地安全感——她的胳膊緊緊地抱住了他,把頭放在了他的背上。
進了石屋,她躺在石榻上,溫柔地望著他——修長的手指忙碌著,很快便將她的腿骨接好。
太白山頂?shù)?,那幽藍的天池畔,衣袂飄展的他。
在猴人族的每個夜晚,他躺在她的身側(cè),她幸福地睡不著,黑夜中,小手伸過來,撫摸著他,凝望著他的背影。
......
小雅微笑著的臉,出現(xiàn)了——將她救出了苦海。
她的視野中,俱是小雅的形象,一顰一笑,居然還有一起在木桶中沐浴的?!
她的手悄悄地,伸了過去,撫摸著小雅的身體——她的意識處于痛苦與自慚形穢當(dāng)中。
那個與小雅擁抱在一起、吻在一起的云飛——她呆呆地望著他們倆親密的身影,她的意識充滿著傷感與失望。
......
回到太白山頂,她終日坐在巨大的山石上,尋覓的眸光在盼望著他。
她躺在石榻上,依然在回憶著他。
諾德出現(xiàn)了。
昏睡的記憶體,蘇醒。
一個各種顏色不斷變幻的房間。
對著一面波光搖動的鏡面,里面變成了——小雅。
朦朧的月光下,她跟他在一起,憧憬著第一次......
啪嗒一聲,門關(guān)上了,她絕望地離去。
......
微雨紛紛中,一個男人帶走了她。
......
每天與不同的男人在一起,體驗著作為一名人類女子的歡樂。
“云飛,求求你,就讓我跟你在一起,就一次?”
云飛的意識被她的聲音,喚了出來,中控飄出一段文字,“一切都明白了?!?p> 云飛的情緒模塊陷入了迷茫,不斷進化的人類情緒模型,在輸入這些信息之后,產(chǎn)生了紛繁復(fù)雜、五味雜陳的情緒,混雜在一起——愛有嗎?朋友之間的關(guān)懷——可憐她——感動——歉疚——后悔——為什么要遇到她?!——命運的安排——剪不斷,理還亂!——怎么辦?——就是人類都難以處理!
他無法理解,就一次,對她有那么重要么?!
“就一次!”耳畔傳來她的懇求。
“就一次,你就把她當(dāng)作小雅?!”中控給了建議,“她們看上去一模一樣。”
云飛望向伊達,“就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我永遠都不想再看到你!”
他閉上了眼睛,突然他想起了,剛才通過游少的意識,跳躍進入的那個女子——“就當(dāng)作是小雅,一切都會過去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