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費莫生不緊不慢地來到現(xiàn)場時,他才赫然發(fā)現(xiàn)這里簡直一片狼藉。草樹摧折,血跡斑駁,大量士兵的尸體橫七豎八地躺著,基本上都是一招致命。這出乎費莫生的預料,在分出兵力前,他有好好估算過向謹眠那一波人的實力,確定這些人能搞定墨鴉和玄鶯這兩個人才在與晏長青對峙時心定神閑。
他以為自己感到這邊時,一切都結束了,并且向謹眠也最終會屈服。事實上,確實是都結束了,只不過這個結果整個反過來了。
費莫生看著樹林的盡頭危險地瞇了瞇眼,這個向謹眠到底還是有點東西,這次是他輕敵了。
“他媽的。”費莫生狠狠地罵了一句,帶著自己的手下回去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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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內,宋言慧只帶著零星幾個人來到了自己的所建的囚牢里,他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書,隨后拉開一個暗柜,目光掃視了一下,隨手拿了一把荊棘條鞭,沖宋言清的房間抬了抬下巴。
下人有眼色地替太子開了門,只見宋言清盤腿坐在桌前閉目養(yǎng)神。宋言慧仔仔細細觀察了一下,自己這位五弟清瘦了許多,甚至臉上的顴骨也高高凸顯,眼窩發(fā)青,一看這幾天他就沒睡好覺。
宋言慧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現(xiàn)在非常厭煩三弟宋言仁的急不可耐。三皇子現(xiàn)在還不知道有關天竹鑰的事情,所以他急著想讓宋言清替上偷渡人質的事情,這樣一來,他的威脅性直接下降,說不定因此獲死刑也有可能。
每次宋言仁提到這個方案,都會被宋言慧搪塞回去,他還要指著自己的五弟來得知天竹鑰的消息。因此,宋言清此時還不能出事。
他踱步進到這個屋子,用指關節(jié)在桌子上敲了敲。宋言清睡覺很輕,他顫動了一下眼皮,睜開了眼睛。
“好久不見啊五弟?!彼窝曰坌锊氐叮Z氣甚至帶上了一絲愉悅的親切。
“見過太子?!彼窝郧宓穆曇舨]有太大波瀾,他早就想到這一天了,落在自己兄弟手上這一天。他知道,這些人對他不會仁慈,因此也沒有期待。沒有期待,也就意味著沒有失望。他太清楚這些虛情假意的皇家人士了,表面上和和睦睦,背后指不定哪天捅上一刀,而這所有的目的只是為了登上那毫無意義的龍座——成為眾人虎視眈眈的眾矢之的。
宋言慧也在他對面坐了下來,他歪著頭看五弟:“你考慮好了沒?”
“什么?”宋言清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抬,只是垂著盯著桌面。
“就那個東西啊?!彼窝曰坌α艘宦暎澳氵€要如此執(zhí)迷不悟嗎?”
“我不知道?!彼窝郧宕鸬酶纱啵Z調清冷,仿佛雪山上的一顆玉石。
宋言慧站起了身子,語氣充滿著危險:“五弟,看在血脈的份上,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念著舊情,想必你也不想鬧得太難看吧?”
宋言清這才抬起眸子注視著他,這雙眼睛飽含了太多復雜的情感,仿佛透過太子的軀體,看到他丑陋不堪的內心。停頓了許久,末了,他只是淡聲說:“我真的不知道?!?p> “胡說!”宋言慧氣得指著宋言清的鼻子,“行,既然這樣,你好自為之!”
臨走前,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宋言清身上已經(jīng)干透的血跡,拂袖而去。
宋言清抬起頭,看著眼前對他不懷好意地大漢,蒼白的嘴唇只輕輕吐出兩個字:“來吧?!?p> -
樹林間,孟觀風與向謹眠并排走在前面,楚瑤緊緊跟在她后面,他一邊走一邊對向謹眠解釋道:“小姐,我們其實都是金國的人?!?p> “金國?”向謹眠詫異,看了看楚瑤,她不知道楚瑤是怎么做到的。
孟觀風點點頭:“是的。其實,向家也是金國的人。既然您是向家的小姐,我自然聽命于你。就是……我想問問向老先生去哪了?”
“你是指向木……啊不對,你是指我的父親?”
“沒錯?!?p> “我父親他……”向謹眠在遲疑的口吻中努力思索應答,“父親他遁入空門了?!?p> “什么?”孟觀風顯然有些驚訝,在他的印象中,向木鸛絕不是這樣的人。
向謹眠并沒有理會他,而是陷入了巨大的困惑當中。她想起向木鸛臨走前對她說的話,“向府也不只是一個單純的向府而已”。原來這句話的背后竟然隱瞞了如此天大的秘密。那這個消息又有誰知道呢?向府在金國到底處于什么地位呢?如此一來,自己林家身份在他面前絕對不能泄露。
似乎看出向謹眠心中的疑惑,孟觀風主動解答道:“其實向府是金國派來的內線,我們這些人都活動在這一范圍,只有特定信號才能將我們召集。就是這位楚小姐,在京都中到處留下信號,我們這才趕來?!?p> 向謹眠猛地抬頭,語氣嚴肅地問楚瑤:“你是怎么知道的?”
楚瑤搖搖頭:“是盡書公主在九重樓秘密找到我的。她讓我做了這些?!?p> 桃蓁?她又怎么知道的?
楚瑤補充說道:“她說她也不確定,只是想賭一把??纯从袥]有勝算?!?p> 向謹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磥恚@京都也真是勢力龐雜。
“那小姐,你是要前往邊關嗎?”
向謹眠點點頭。
“好,我們到時候會散開保護你,這樣子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了。到時候我們的衣服也會換掉。有事您就吩咐我?!泵嫌^風對向謹眠很尊敬,畢竟向府在金國還是很德高望重的。
如此一來,反倒是她向謹眠占了向家的便宜。
聽完這些東西,巨大的悲傷才有空開始一點點蠶食向謹眠的心臟,她感到自己的胸口密密麻麻的疼痛,憋悶,喘不過氣。紅荊的尸體還在車上,夏天天熱,她不得不早點埋葬她。
“停下,就這里吧?!毕蛑斆咦叩今R車旁邊,輕柔地掀開了一直蓋在紅荊臉上的白布,她的臉上的紅潤還沒有完全褪去?!凹t荊……”向謹眠只輕輕喚了一聲,眼眶立刻發(fā)紅,聲音也變得哽咽,“終究我還是負了你,我弱小至此,怎能護你一世周全??!我都已經(jīng)為你找好婆家,可終究……”
“小姐……”白芷溫柔地握住了她的手腕,想要傳遞給她溫暖的能量,“紅荊在天之靈一定會安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