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亦也不能夠說全然不知。
只要是嶺南人,中大,誰不知道。
而梁釗韜教授,他也不陌生。
之前,他準備考北大考古專業(yè)的時候,家人并不是很支持。
不是說北大不好,也不是北大考古學不好,而是,專業(yè)不對口。
他家老爺子跟老子都是搞美術的,他就算不喜歡繪畫,喜歡考古也可以選擇美術考古方向,廣美就有專門研究美術史,美術考古的大牛。
奈何,他不想專攻美術考古。
所以,老爺子也動用關系去打聽中大考古學相關教授。
自然而然,就打聽到梁釗濤教授。
一打聽,才知道,這也是一位大牛。
不過梁釗濤教授是人類學家,研究人類出身的。
說到梁釗濤的人類學研究也挺坎坷的,48年,中大剛成立人類學系,隔年就被取消。(直到81年后才恢復)
梁釗濤轉(zhuǎn)入歷史系,開始做歷史研究,直到56年中大歷史系才成立考古教研室。梁釗韜任教研室主任,并帶領歷史系部分學生在廣州東郊飛鵝嶺地區(qū)做考古調(diào)查和發(fā)掘。
直到61年,梁釗韜才開始招收民族考古方向研究生。
之所以是民族考古,也很容易了解。
很多時候,人類學跟民族學是共通的。
而且,國內(nèi)的環(huán)境,人類學能夠研究的方向并且合適研究的方向也就是少殊民族。
比如大名鼎鼎的費孝通先生。
不過,梁釗濤的民族考古研究也沒有那么順利,跟其他同行一樣,都被耽擱了。
因為有梁釗濤打下的基礎,才讓后來中大民族考古始終排名全國前列。
然而,中大籌建考古學專業(yè)也不容易。
所以一直到72年,梁釗韜從粵北返回中大,復任歷史系考古教研室主任,并籌建考古學專業(yè),第二年建立并開始招生。
從中大考古專業(yè)成立開始,就注定研究的方向是人類學、民族學以及考古學相結(jié)合。
這種跨學歷的培訓學生的方式并不罕見。
比如,中央民大的“孝通班”,就是這種跨學科培養(yǎng)的模式。
這種模式,實際上就是參考費效通以及梁釗韜這樣的人類學大佬。
實際上,蘇亦前世的研究方向就是考古學術史,后面才偏向于公共考古,對于行業(yè)內(nèi)的大佬并不陌生。
但,對梁釗韜之所以這樣熟悉,完全就是自家老爺子的功勞。
老爺子在嶺南地區(qū)多少有點人脈關系的,也算是一個知識分子,之前還在美院教過書,后來受到?jīng)_擊,才返回本地中學開始教書。
然后被抽調(diào)到教委,也就是現(xiàn)在的教育局當副局長,然后又回一中當校長,直到復課。
實際上,老爺子今年依舊沒有退休。
所以在省內(nèi)教育系統(tǒng)多少有點人脈關系。
老爺子是反對他到北大讀書的。
不是北大不好。而是他太小了,首都又太遠。
老爺子放心不下孫子。
老爺子擔心未來會有什么變故。
誰讓蘇亦還小呢。
前些年的破·舊,讓老爺子,對跟文物打交道的行業(yè),敬而遠之。沒有辦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所以,對于蘇亦選擇北大,選擇考古,家里人并沒有那么支持。奈何蘇亦堅持,老爺子這才妥協(xié)。
實際上,老爺子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但他也不知道老爺子跟梁教授溝通到哪一步了。
所以根本就不知道,梁教授還喊話北大,跟北大搶人。
這玩意,前世高考的時候,清北倒是經(jīng)常上演,然而人家是清北啊,啥時候中大有這樣的底氣了?
再說,就是自己被北大刷掉,也去不了中大呀。
誒,還別說,就算自己被北大刷掉了,也是有機會去中大的。
前世,他被北大刷掉的時候,不也是有學校讀嗎?
沒有錯,就是調(diào)劑。
但是,78年有沒有研究生調(diào)劑,蘇亦就不清楚了。
但,這玩意真想要,可操作的空間太大了。
梁教授都說他可以免試進去中大的,調(diào)劑也不是沒有可能。
一時間,蘇亦的眼珠子開始轉(zhuǎn)動,然后做出一臉懵懂無知道,“還有這事,我怎么不知道??!”
噗嗤!
許婉韻忍俊不禁,“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蘇先生還需要騙你嗎?”
蘇亦露出憨笑。
蘇秉琦先生見狀,笑容不變,“不過梁教授的愿望,應該是落空了。”
頓時,眾人望向蘇亦的眼神開始一變。
大家都知道蘇秉琦先生的這句話意味著什么。
誰也沒有想到五人中,最先得到確認消息的會是最小的蘇亦。
眾人的神情變化,全部都落在蘇秉琦先生的眼中,“諸位,咱們北大,是珍惜人才的,只要是人才我們就要,就算別人不要的,我們也要,所以各位不必要有太多的思想負擔。”
這話,算是安撫了眾人紛亂的心。
只要是人才,北大都要。
這年頭,全國各地都缺人才,能夠出現(xiàn)在北大復試現(xiàn)場的,無一例外都是人才。
這一點,就算是考古界的泰斗人物蘇秉琦先生也無法否認。
而,這一次的見面會也是臨時起意的。
這一切全都因為蘇亦,或者說是梁釗濤的喊話。
全國各地都缺人才,北大也缺。
要不缺,今年怎么會沒有人報考蘇秉琦先生的研究生呢。
就算蘇先生要求高,但,報考的人只要足夠多,何愁沒人。
然而,就是真的沒有。
有分量的不敢報,敢報的沒份量。
甚至,連初試都不過了。
所以作為考古專業(yè)的主要負責人,蘇秉琦也心急。
這個年代,全國各個行業(yè)的人才都處于斷層階段,考古行業(yè)也是如此。
同樣,北大也需要跟全國各地搶人才。
比如像蘇亦這樣的,一旦被北大刷掉,就立馬會有其他院校接收。
甚至像梁釗濤這樣的,光明正大地搶人。
一點都不講江湖道義。
再說,梁釗濤教授也不是北大系的,不需要給北大面子。
萬一蘇亦真因為年齡小,不宜離家太遠,直接就讀中大,那事情就大條了。
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白白便宜了人家,這種事情傳出去,蘇秉琦自然是不樂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