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尋只是看了一眼羅陽。
留了個“我的眼神你自己品”,讓他自己去琢磨。
羅陽覺得自己小小心靈受到了嚴重的傷害,趁百家尋揉面功夫吵道:
“不信你讓我來,除了鍋盔配方我不會外,單是做鍋盔,我覺得我沒有問題?!?p> 百家尋依舊不理會羅陽,這一次,連眼神都不遞給他了。
此時天氣很熱,正往一天當中最炎熱的氣溫攀升。
羅陽又在外邊沒有空調(diào),甚至連風扇都沒有的戶外待了近一個小時。
他不服氣地抓起百家尋揉好,放到案板左上角處的一個面團,正要在案板一空閑處做給百家尋看時,突然看到百家尋右手指抓起一點面粉,僅手腕用力這么一灑動。
面粉便如被潑出去的白色墨漬,在不銹鋼鐵皮上竟然畫作了日食中的生光。
就在羅陽驚嘆地以為這一切都只是巧合的時候。
緊接,便見百家尋拿過面團,使用雙手揉式,將雙手掌跟壓住面團,用力向外推動,把面團壓開,一邊向前推動,壓開面團,一邊將壓開的面團揉透為止。
以至于羅陽恍惚聽見面團發(fā)出“唧唧復唧唧”的叫好聲。
“不,一定是天氣太熱的緣故,我才出現(xiàn)了這種耳鳴?!?p> 羅陽捂了捂耳朵心中嘟囔。
但當羅陽再望去時,卻見百家尋從雙手揉式,變成了雙拳搗式。
只見百家尋雙手握拳,在和面后的面團各處用力向下?lián)v壓。
段段段——
每一次搗壓,羅陽就仿佛自己心跳變重了不少。
更好似自己心臟變成了年糕,而百家尋此時正拿著大杵臼,加量不加價地搗它。
之后就是一連串的揣、摔、擦相當專業(yè)的手法,在羅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
面團已然是在百家尋的手中變得光滑,而又柔潤,以至于隱隱還在發(fā)金光。
羅陽甩了甩腦袋,偷摸著看了眼自己手中被捏得沒個正形的面團,忍不住把手背到身后。
“那個,接下來應該是包餡料了吧?”羅陽有些明知故問道。
百家尋正在專注做鍋盔。
一直以來,他從沒像今天這樣正式地做過,尤其還是當著自己舍友的面。
雖說曾經(jīng)自己在家中也偷偷練習過,但終究是偷摸著,次數(shù)又少。
所以其實在百家尋的心里,他還是有些發(fā)虛,怕做不好。
不過做著做著,莫名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可以越做越順手。
看來黑書的加成果然在潛移默化改變著他的身體。
“餡料好說,貼鍋盔才是真正考驗的開始?!?p> 百家尋看著羅陽,完全不帶去看地,把豬肉餡包進了面團里。
其實這僅僅是一個很平常的舉動,但在此刻的羅陽看來,卻莫名有一種。
——真男人從來不回頭看爆炸現(xiàn)場的趕腳。
這就搞得羅陽本就開始心虛的心態(tài),又莫名蒙上一層退卻的心理。
百家尋包好餡,以菊花火色勻狀,鋪開在案板之上。
而后撒上芝麻,右手掌一托,向壇壁貼去。
此時鍋盔壇子里的溫度已然是燒開,百家尋剛把手伸進去,一旁的羅陽看了直冒冷汗。
畢竟之前他就拿手在壇口試過火溫。
那是真的燙啊,連半分鐘都沒待過,羅陽就把手匆匆拿開了。
可此刻百家尋卻把手伸進里面足足待在一分鐘之久。
“貼好了嗎”
見百家尋把手拿出來后趕緊拿濕抹布捂,羅陽焦急道。
“為了確保等會鏟它時能夠輕松脫落,不至于粘在壇子上,我在鍋盔的背面抹了點油?!?p> 百家尋解釋道:“但抹了油在貼時卻易脫落,所以我又確保它與壇壁每一面都是牢靠的?!?p> 聞言,又看了看百家尋被熱得發(fā)紅了的右手背,羅陽心里突然有些郁悶了:
“我就問你貼好了嗎?你給我說那么多干嘛?成心這是打消我對做鍋盔的積極性嗎?”
見羅陽半天也不說話,百家尋往鍋盔攤旁邊一站,友好地提醒道:
“我完了,接下來就是等鏟了,你確定現(xiàn)在要自己做鍋盔嗎?”
羅陽看了百家尋一眼,心說:“你這是成心的吧?”
不管了,羅陽羅陽拿著手中不知已被揉成什么樣了的面團,站到案板前開始做鍋盔。
跟百家尋不同,羅陽手法笨拙,在包餡料的時候還把皮子包破了。
搟出來的也不像鍋盔,倒像是一張挨湊過后老奶奶的臉。
不過跌跌撞撞也算是做好,只等貼就是了。
羅陽心想:“你放了油手得放壇子里一分鐘之久,我可耐不了壇子的高溫,那我不放油就是了。”這么想著,羅陽學著百家尋的樣子托起鍋盔往壇子里瞄了個好位子“啪”地貼去。
由于里面是真的燙啊,羅陽感覺差不多了連忙收手,哪知手剛從壇子里收回來。
“嗖”,待烤的鍋盔就這么生生掉到了壇子底下。
百家尋一直在旁邊看著,要知道尋媽初做鍋盔時他也在場,自知貼鍋盔的不易。
此刻一見,果斷出手,趕緊從壇子底下救出了粘上壇底灰塵的鍋盔放到案板之上。
看著好好的一個鍋盔就這么糟蹋在自己的手上,羅陽當場就后悔了:
“自己特么的逞什么能啊,現(xiàn)在好了,浪費一個不是?!”
好在是百家尋出手及時,其實臟的也只是鍋盔的表皮,里面的肉還能再用。
百家尋脫掉臟了的外皮取出肉來,對羅陽安慰道:“這是任何第一次做鍋盔的人都會遭遇的經(jīng)歷,沒事的,多貼幾次就好了,我相信,你可以的!”說著,再次把案板讓出來。
羅陽很是感動,大受鼓舞,第二次站到案板前來,正待做,轉(zhuǎn)念一想,對百家尋說道:
“噢對了,你說做鍋盔的人第一次都是這樣,那你第一次做鍋盔時浪費了幾個?”
百家尋笑了笑,指著鍋盔子里快烤好的鍋盔對羅陽說道:
“可能我是個例外吧,我第一次做的鍋盔,咯,正在烤呢,還沒浪費過!”
羅陽:“……”
看著擺在案板上解救出來的肉餡,及第二個面團,羅陽愣了良久,終究還是動搖了。
“我覺得我們可以分工一下,比如我把面揉好,把餡包好,把形狀捏好后?!?p> 羅陽看著百家尋繼續(xù)說道:“你再給我把它貼進鍋盔壇子里去如何?”
方才經(jīng)歷,及百家尋的話,著實給他的心理產(chǎn)生了不小的影響。
百家尋忍不住笑道:“那我看咱們把工再分細點,比如你的鍋盔我也都替你吃掉好了。”
“不行,”羅陽喊道,“現(xiàn)在說這些不都晚了嗎?你難道沒有聞到香噴噴的鍋盔嗎?”
百家尋笑得更歡快了:“我就是因為聞到了,才這樣說的??!”
無奈,羅陽最終向百家尋妥協(xié)道:“我覺得,我確實太小看了做鍋盔?!?p> 說著,羅陽又吸流了下吧嗒出來的口水,對百家尋很是誠懇道:
“我覺得,你要是把這個鍋盔給我吃的話,我可以替你去跑上個腿,送個鍋盔什么的?!?p> 其實羅陽的意思是,他可以去送身后煲仔店,尤其是店里老板娘的鍋盔。
畢竟百家尋一開始也說了,他之所以現(xiàn)在在這里做鍋盔,其目的就是做好后送給他們吃。
只不過百家尋當時說得不夠具體,畢竟這個“他們”的范圍太廣了,一般人很難想到。
“我覺得,陽子,你是真的男人,說過的話,勇于坦白,更是還敢于去承擔?!?p> 百家尋一邊鏟著鍋盔,一邊說著模棱兩可的話。
搞得羅陽全然沒理會其中的深意,只道百家尋這是在稱贊自己。
“你知道就好,那你是答應了嗎?”
看著已是出爐,仿佛金舟從沙漠里誕生般,百家尋真正意義上做的第一個鍋盔。
羅陽已然是流出了口水,有些迫不及待地說道。
“可以是可以,對于你愿意去送,我是沒什么問題的了,只不過……”
百家尋說到這頓了頓這才說道:“畢竟我想讓咱們?nèi)齻€一起吃我首次做出來的鍋盔。”
沒想到百家尋有此考量,羅陽自然是欣然同意,甚至還主動招手,把蘭山給叫了過來。
蘭山想著第一個鍋盔也快做好了,過來后一見擺在案板上新鮮出爐的鍋盔,驚道:
“這就是家尋你做出來的鍋盔嗎?”
百家尋和羅陽同時點頭。
于是三人就著案板把鍋盔分成了三份,一人一份站在鍋盔攤前這就開吃。
吃的過程中,均是一臉的享受,總有種就算付出再多也值得了的感覺。
蘭山?jīng)]怎么吃過鍋盔,此刻意外發(fā)現(xiàn)鍋盔竟然是這么一個美食。
羅陽吃過不少鍋盔,尤其是八安鍋盔。
本來他對百家尋做的并不抱多大的期待。
可當聞了香味,更是得知百家尋居然沒放香精之類,莫名就忍不住稱奇。
更是在細嚼了面餅之后,羅陽差點以為自己吃的不是鍋盔,而是某個名點。
只是他還想繼續(xù)品嘗,卻嫣然發(fā)現(xiàn)此時的鍋盔已然是被他吃得一點都不剩了。
百家尋也很滿足,不過除了滿足之外,他突然發(fā)覺自己的胃,變得有些野心勃勃。
“對了陽子,去買點喝的吧!”
被百家尋這么一提,羅陽也覺得是有些渴了,轉(zhuǎn)頭又問百家尋和蘭山:
“你們要喝什么?”
蘭山是個靦腆節(jié)省的男孩,知道羅陽這么問就是他打算請客了,自是擺了擺手表示不用。
而當羅陽視線望向百家尋時,卻聽他說道:
“我也不要,我就是擔心你,怕你待會一忙起來,沒時間去買喝的了。”
羅陽忍不住說道:“送幾個鍋盔而已,還能有多忙,總不至于……”
剛說到這,羅陽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就這么盯著百家尋,小心翼翼道:
“話說,你接下來打算做多少鍋盔?又有多少是打算讓我去送的?”
百家尋站在遮陽棚下,望著北門下的這一片天空,對羅陽說道:
“不多,送完為止?!?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