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提攜
“你怎么了?”湛暝淵將她從回憶中拉出來。
舒虞搖搖頭,低聲道:“被這刀刃晃了眼?!?p> 割斷兩人打結(jié)的頭發(fā),她摩挲著斷水的刀鞘。
眼前浮現(xiàn)的,是父親手把手教她挽弓搭箭的場景。那雙寬厚的大手,無論何時都能給她安全感。
舒虞感到眼眶有些酸脹,不敢多想,有些不舍的將斷水遞回給湛暝淵,“這短刀保養(yǎng)得這般好,想來是對你很重要的物件吧?!?p> “長輩相贈?!彼皇沁@般說道,也勾起了一絲傷感之情,不欲多說,“今日多有打擾,姑娘見諒,在下先行告辭。”
房間內(nèi)轉(zhuǎn)瞬就只剩下舒虞一人,若非手心的兩縷頭發(fā),恐怕她都要以為剛剛發(fā)生的一切是錯覺。
只不過,湛暝淵為何會在青州?
他不是應(yīng)該在南邊嗎?南境離青州可遠(yuǎn)得很哪。
青州位于魯中山區(qū)和魯北平原接洽地帶,地勢上西南高東北低,易守難攻,又是控制中原往膠東的交通要道,從古至今都是軍事重鎮(zhèn)。
因為青州兵力雄厚,便連倭寇都不敢隨意踏上青州的疆土。
在地理位置上,青州隔著渤海與東胡遙遙相望,距京都金陵四五百公里。
舒虞實在想不出他來此地的原因。
想不通,便索性不再想。
她已然疲乏得很,還是養(yǎng)精蓄銳,明天還得面對舒家的人。
舒振章是建元八年的進(jìn)士,此人出身寒微,不善言辭,做事不知變通,最初只是外放為地方上的通判。
一年后,舒振章轉(zhuǎn)為地方府知事。又一年,他被調(diào)到臨汾,也是在臨汾,他得以認(rèn)識舒虞的生母,出身書香門第的蘭氏。
當(dāng)時,蘭老太爺見他為人雖然刻板,但勝在品行不錯,便將蘭氏許配給了他。
蘭氏隨著舒振章四處輾轉(zhuǎn),身體慢慢的熬壞了。生完長子舒淮后,身子便一直沒有調(diào)理好,待生了舒虞,沒過兩個月便撒手人寰了。
半年后,舒振章進(jìn)京述職,正好被周氏的父親看中,將庶女許配給了舒振章。
接下來的十五年里,舒振章也是一直帶著妻兒漂泊在外。
四年前,舒振章調(diào)任為青州州同,任期早已滿,若非半年前靖國公沈維禎謀反,京城腥風(fēng)血雨,人人自危,文武百官暫不變動,他早已進(jìn)京述職了。
如今距離那場風(fēng)波已經(jīng)過去半年,朝廷中缺人,正從地方升調(diào)官員。
周氏的表姐,正好是現(xiàn)今太子側(cè)妃沈惜柔的生母陳氏,亦是,沈清虞的嬸母。
前些時日,周氏就已經(jīng)聯(lián)系上了陳氏,想讓沈惜柔在太子殿下面前說一下好話,提攜一下舒振章。
正巧,沈惜柔也準(zhǔn)備提攜娘家人。
東宮太子妃已定,乃皇后的內(nèi)侄女兒,沈惜柔家底畢竟淺薄,這才想將娘家人提上來,日后也好鞏固自己的地位。
舒虞這會兒明白了周氏為何欲將她除去了。
等到了京城,舒振章升官,再搭上東宮和沈家的關(guān)系,舒家必然會水漲船高,舒慧的說親對象也會從尋常的官吏人家變成世家望族。
當(dāng)然,橫亙在舒慧婚事面前的,便是舒虞這個絆腳石。
舒虞容貌丑陋,生母早逝,到時候說不到好親事,那續(xù)弦生的女兒如何能夠越過先夫人所出的女兒呢?先夫人留下的女兒說不到好親事,親生女兒反倒嫁了一個好人家,定然會有人說閑話。
況且,京城還有蘭家,舒虞的兩個親舅舅在京中供職,若是得知外甥女受了委屈,即便不會為舒虞出頭,在官場上給舒振章下絆子也不一定。
正是由于種種考量,周氏才想著讓舒虞永遠(yuǎn)的留在青州。
如今她的算計失敗了,若再動手,必定會勾起舒振章的懷疑。
縱然周氏心中猶有不甘,她此刻操勞著返京事宜,也無暇再去對付舒虞,舒虞難得得了兩日閑暇功夫。
她以為在京城中的舅舅家的親人準(zhǔn)備禮物為由,跟周氏說要出門,周氏也懶得約束她,直接放她出去。
舒虞只帶了丹桂出門,她似乎很有閑情逸致的樣子,挑了不少東西。
丹桂暗暗稱奇,這二姑娘什么時候出手這么大方了?
待逛到一間成衣鋪的時候,舒虞試了好幾身衣服。
丹桂看著舒虞婀娜有致的身姿,暗嘆二姑娘若是臉上沒有那塊黑斑,也當(dāng)是個國色天香的麗人了。
“丹桂,你瞧著,哪身衣服更好看?”舒虞看著菱花鏡中另一個自己,很是糾結(jié)的樣子。
丹桂回過神,說道:“二姑娘身材標(biāo)致,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舒虞被她夸了一句,心情大好,便想著讓侍女將衣服都包起來,結(jié)賬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銀子不夠了。
舒虞剛想說那就只拿一件就好了,見那侍女露出不屑的眼神,當(dāng)下就惱了,對丹桂道:“你回去取銀子,我在這里等你?!?p> “二姑娘,直接讓小廝們將衣服送回舒府就可以了,奴婢還是陪在您身邊吧?!钡す疬B忙道。
萬一二姑娘在外面出什么事兒,夫人是開心了,可她肯定是要受罰的。
舒虞卻不依不饒,“我等會兒還要去逛其他店鋪,到時候掏不出銀子,不一樣難堪?我是不是使喚不動你了?不想在我身邊伺候,我就跟母親說,讓你去三妹跟前伺候?!?p> 丹桂叫苦不迭,怎么二姑娘就跟轉(zhuǎn)了性兒似的,這脾氣變得如此古怪。
“這樣吧,我就在這成衣鋪等你,你快去快回就是。”
丹桂想了想,青州治安穩(wěn)定,民風(fēng)頗為開放,尋常小娘子也是可以獨自上街的,便點頭同意了。
舒虞看著丹桂離去的背影,然后從成衣鋪走出,詢問街上的行人附近的驛站在哪兒,得到答案后,舒虞便飛快的往驛站的方向趕過去。
這驛站原本是專門給皇家或者官府服務(wù)的,供傳遞官府文書或者軍事情報,如今時局穩(wěn)定,對驛站的管制沒有從前嚴(yán),平民百姓若是多塞些銀子,也是可以幫忙送信的。
那身穿褐色短打的小廝耷拉著腦袋,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直到舒虞將一錠銀子遞到他面前,小廝目光瞬間晶亮,語氣大為恭敬。
“客官,您是想將信寄到哪兒?”
舒虞將一個封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竹筒遞給他,“有勞小哥了?!?p> 她今日戴著帷帽,遮擋了整張臉,小廝無法看到她丑陋的臉,但是看那苗條纖細(xì)的身段,聽那溫柔悅耳的嗓音,也被迷得七葷八素,一連聲的答應(yīng)了下來。
舒虞心中估摸了一下時日,這封信到那人手中得有四五日的光景,那時候她已經(jīng)在京城了。
她不敢逗留,從驛站出來,快步往成衣鋪的方向走去。
未曾想,沒走出幾步,就又遇到了湛暝淵。
舒虞目不斜視,橫豎她擋著臉,他也認(rèn)不出她,索性光明正大的走過去。
“舒姑娘好興致,一個人在這里逛街?”
湛暝淵早已看到她,見她裝作視而不見的樣子,不由覺得好笑,出聲喊住她。
小山在水
虞妹:煩死了,就陰魂不散了是不是? 湛哥:只要足夠粘人,媳婦兒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