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之前的經(jīng)歷,加上手頭還有三張黃紙符咒,游澤的膽子大了許多,沒有被嚇得撒腿就跑。
而且仔細一看,也沒有逃跑的必要。
墻上那人根本無法動彈,他的手腳都被木樁牢牢釘住了。
游澤慢慢湊近過去,看那張猙獰扭曲的臉,果然和那幾個肚子里塞滿手指的家伙毫無區(qū)別,就是嘴邊少了血污,身上也干干凈凈。
或許是發(fā)瘋吃人之前就被誰給制服了。
難得有機會這么近距離觀察,游澤忍不住上上下下多看了幾眼。
可越看,游澤越覺得墻上這人好生熟悉,尤其是那一簇修剪得過分整齊的山羊胡,想到這里又是吳家的藏書樓。
這人該不會是吳文臺吧?
看體型,看打扮……絕對沒跑了。
游澤忽然記起先前吳文臺說找到了鎮(zhèn)上缺糧的解決辦法。
難道帶著山間鎮(zhèn)災(zāi)民做出如此非人行徑的人,就是熟讀圣賢之書的吳文臺?
也許正因為滿腹經(jīng)綸,沒了糧食的山間鎮(zhèn)今后會發(fā)生什么事情,吳文臺心里再清楚不過。
比起等著再也熬不下去了的鄉(xiāng)親們鋌而走險,相殘相食,不如由吳文臺牽頭,有計劃的……
想到這里,游澤搖了搖頭,細思恐極啊。
有些細節(jié)可能還解釋不通,現(xiàn)在山間鎮(zhèn)已不復(fù)存在,當?shù)鼐用褚惨衙撾x苦海,真相到底是什么,實在難說。
等天亮以后,再想辦法讓這位苦命的吳氏族長死得瞑目吧。
正當游澤打算轉(zhuǎn)身,想要前往屋子角落再次睡下的時候,吳文臺的袖口里面突然有一件小小的東西滑出,只聽叮當一聲,掉落在地。
低頭一看,原來是一把鑰匙。
他彎腰去撿,剛好發(fā)現(xiàn)墻根處有一個鑰匙孔。
意外的收獲,藏書樓里居然有機關(guān)存在。
游澤拿著鑰匙輕輕一扭,耳邊剛響起咔嚓咔嚓的聲音,不遠處的一排書架馬上有了動靜,很快,從書架背后露出來一扇窄窄的木門。
密室啊。
走過去推開木門,原本以為會是一片漆黑,誰知密室里面竟然透出光亮來。
游澤前腳剛踏入密室,迎頭便撞上幾幅懸在半空的丹青。
“哈哈,宮中秘畫掛在這里啊?!彪y怪以前翻箱倒柜都找不到。
本來想著密室里會藏著什么家傳的寶物,只是幾幅見不光的丹青字畫而已,想到吳文臺中年喪妻晚年喪子,孤身一人是需要地方排解排解心中的苦悶和寂寞。
人嘛,有血有肉有欲望。
“誰,誰在那里?”
密室深處突然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游澤嚇了一跳,立刻反問道:“什么人!”
沉默片刻,那個聲音再次響起:“進到里面來說話吧?!?p> 一時之間還摸不清頭腦,游澤心懷戒備,從懷里掏出那三張黃紙符咒,拿在手里隨時準備應(yīng)對突發(fā)情況。
撇開那幾幅丹青字畫,游澤剛往里面走了幾步,視線一掃,頓時愣在原地。
只見前方不遠,一個面目丑陋,渾身上下長滿白色蘑菇的人形妖怪盤坐于地,身邊放著一把沾滿血跡的斧頭,周圍一圈油燈長明不滅。
眼神一對上,慌慌張張的游澤趕緊舉起手中的符咒擋在胸前,大聲喊道:“哪里來的妖怪,快快束手就擒,不然符咒一出,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那個妖怪沒有被游澤的虛張聲勢給震懾到,只是伸手摸了摸油燈的火焰,輕聲道:“想起來了,怪不得看著眼熟,你是游家的那誰來著?!?p> 游澤一頭霧水。
那個妖怪接著說道:“死了一次的人,重活過來總感覺恍如隔世,記性也難免變差。”
神神叨叨,游澤不耐煩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藏在這里做什么?”
妖怪抬手指了指自己,回答道:“我啊姓吳,名懷志,這里是我家,藏在這里不做什么,只是因為這副樣子見不得光罷了?!?p> “你是吳氏族長的兒子,吳懷志?”說到吳家,游澤只想到吳文臺和他的兒子。
妖怪輕輕點頭。
游澤馬上反駁道:“不可能,他的兒子早就死了?!?p> “是啊,早就死了,跌落懸崖就應(yīng)該尸骨無存?!毖珠L嘆一口氣,“可是造化弄人,懸崖下面居然是一處長滿蘑菇的幽谷,斷了翅膀的飛禽,沒了腦袋的走獸,摔得不成人樣的我,這些蘑菇長到身上,一個個全都死而復(fù)生?!?p> 游澤聞言,愣在原地。
“后來我就從幽谷中跑出來了,一路上東躲XZ,生怕被人當成妖怪,好不容易翻山越嶺回到山間鎮(zhèn),結(jié)果就見到了自己的衣冠冢,上面還寫著英年早逝壯志未酬,你說好笑不好笑?!?p> 妖怪慢悠悠地說著自己的故事。
游澤記得當初吳文臺聽聞噩耗,還親自去找過兒子的尸首,由于什么都沒有找到,回來以后只能立了一座衣冠冢。
“再后來還是硬著頭皮去找了我爹,一開始他是嚇得不輕,漸漸地也能接受了,從那以后,我就躲在這個密室里,讀讀書寫寫字,每天虛度光陰?!?p> 聽到這里,游澤勉勉強強相信了一些。
吳懷志愿意浪費口舌說這么多話,沒有一見面就撲殺過來的類型,說明還有人性。
“往事如煙,沒什么好說的了,你還是解釋一下,為什么偷偷闖進我家的藏書樓,記得你們游家的老老少少都是不學(xué)無術(shù)的公子哥,怎么碰上災(zāi)年,溜門撬鎖的生意也敢做了?”
游澤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還有,我爹呢,山間鎮(zhèn)的災(zāi)民怎么樣了?”吳懷志接連拋出來好幾個問題。
外面的情況太復(fù)雜了,游澤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吳懷志搖了搖頭,冷哼一聲。
即便看起來跟妖怪沒什么兩樣,讀書人身上那股高高在上的傲氣還在,一言一行讓游澤覺得有些討厭,無奈道:“要不你自己出去看看?
吳懷志大概也懶得跟游澤廢話,隨手撿起那把沾滿血的斧頭,不知道是打算防身,還是有所圖謀。
然后很快起身,與游澤擦肩而過。
游澤緊隨其后出了密室。
沒走兩步,只聽咣當一聲,斧頭落地,接著是一聲呼喊。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