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夜遇
若不是祁堅的目光一直在容宛舒臉上流連,還以為無人在說話,剛剛那一句只是自己的幻覺。
還未來得及細細品味那句話的意思,突然聽見一聲低喝。
“你們在做什么?!”
隱在暗處的男子身材橫闊,一雙墨色的眼眸沉如枯井,渾身迸發(fā)出勃然的怒意。
四周空無一人,祁堅與容宛舒在義清苑的花草樹木里攀談私聊。小徑狹窄通幽,二人挨得極近,的確惹人遐想。
瓜田李下,這下就算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祁堅心里大喊一聲不好,眼下娘親還拿捏在二夫人的手里,萬萬不能得罪祁進,他幾乎是立即張口辨白:“五弟,你誤會了……”
祁進的臉更黑了。
誤會什么?難不成眼前的二人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讓他誤會?
容宛舒生生忍住了笑意,為祁堅脫口而出的辯駁之詞。
野鴛鴦每每被抓奸在床,都要說上那么一句:“那誰誰,你誤會了……”
容宛舒看不清祁進的神色,祁進卻透過她手里提著的燭燈,將她的一舉一動看清楚。
自然沒有忽略她臉上隱忍的笑意。
這個女人!
什么時候和二少爺扯上了關系?竟敢在他的義清苑里偷偷私會!
二人、二人已經按耐不住,火熱到如此程度了嗎?
祁進氣得肝都在顫抖。
偏生跟在身后的徐順不知死活地感嘆:“好一個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才子佳人!”
祁堅容貌俏似宋姨娘,長得眉清目秀,與大老爺一樣,也喜歡舞風弄月,在安平城小有才子之名。
女俏男俊,看起來倒是般配。
祁堅急了,大喊:“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這樣!我與容姑娘清清白白!”
容宛舒:“……”
這話聽在別人耳里,怎么聽起來就不太清白了呢。
祁進機械地側過臉,狠狠瞪著徐順,冷冷道:“胡說什么?”
徐順無辜極了,怎么就胡說了,這二人擺明是趁著夜黑風高幽會嘛。
祁堅終于有所察覺,這事越描越黑,干脆直接告辭:“五弟,我先回去了?!?p> 同時,也不忘客氣地向一旁的容宛舒道一聲:“那我先回去了。”
容宛舒輕輕點頭。
祁進:“……”
這叫誤會?這叫是清白的?
徐順無端打了個寒顫,奇怪地喃喃:“奇了怪了,都四月的天了,怎的還這么冷呢。”
祁堅離開后,容宛舒沖著祁進的方向福了福身,轉身欲走。
“怎么?情郎走了,片刻都不舍得多呆?”
話一出口,祁進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怎么那么酸呢!
連直腸子的徐順都察覺到了不對勁:“將軍,她不走,難不成留下來陪咱們嗎?”
祁進忍無可忍,冷聲打發(fā)走這礙眼的貨:“……你給我滾回去!”
徐順:“可我還有事跟您……”
祁進一個眼神看過來,徐順瞬間噤了聲,摸了摸自己稀疏的后腦勺,涼颼颼的。他磕磕巴巴道:“那將軍、將軍好生歇息,我明日再來?!?p> 說完,大邁著步子離開了這氣氛詭異的義清苑。
容宛舒依著祁進的話,停在原地,久久沒有動作。
她心里打鼓,他想說什么?難不成聽到了自己留給祁堅的那句話?
對于祁進,她還是十分懼怕的,哪怕前世二人曾抵死纏綿,曾唇齒相交。
容宛舒沒親眼見過他馳騁疆場的殺伐果斷,但從床榻之間也能窺見一二。
她曾懷疑過祁進是不是也像她一般,是從過去回來的,可后來又否決了,以祁進的性子,要是知道日后發(fā)生的事,早就把自己五馬分尸了,豈會留她安然無恙的呆在義清苑。
唔,也不算安然無恙,自己前幾天險些就被他掐死了。
祁進在距離她三、四步的時候停了下來,冷冷道:“祁堅不是你能招惹的!”
容宛舒嘶啞的嗓音傳來:“將軍多慮了,我知道自己不配。”
祁進胸口發(fā)悶,眼里迸發(fā)出森然冷意,狠厲地警告她:“既然來了義清苑,那就老實些!”
容宛舒軟軟地應是。
她一直低垂著頭,烏黑的碎發(fā)軟軟地搭在額前,看起來乖順聽話,像是一只無害的小白兔。
誰知,悶不吭聲的小白兔咬人的時候,才是又狠又毒,他的命根子都能咬下來!
……
容宛舒回到廂房,取出食盒里的紅糖水,瓷壁仍有余溫。
她依次點燃了屋里的銀燭,房間一下子亮堂起來。
夏婧被半扶著坐了起來,靠在榻上,由著容宛舒一勺一勺地喂紅糖水。她長長的睫毛微微濕潤,自然地垂下,遮住了眼底莫名波動的情緒。
“好些了嗎?”容宛舒擔憂道。
那眼神太過澄凈真摯,夏婧不敢直視。容姑娘以誠相待,自己卻是抱著不可告人的目的來到她身邊,每隔幾日便到將軍的書房里,事無巨細地稟告容姑娘每日的一舉一動。
夏婧心底升起一股深深的內疚。
一碗紅糖水很快見底。
“謝謝姑娘?!?p> 容宛舒溫柔道:“早些休息?!?p> 夏婧再躺回床上的時候,身體暖洋洋的,卻是良久沒有睡著。
容宛舒也沒有睡著,不管祁進有沒有察覺,祁府她是不能呆了,得想個辦法找人遞消息。
她沒打算再搭上自己的一輩子,替白眼狼籌謀一切。
大隨的國君,也根本不值得容家生死相隨,付出一切。
她幽幽的目光望著長榻的方向……
……
祁進帶著一股無名火踏進寢室。
小廝陸信守在門外,遠遠看到五少爺大步流星地走過來,就知道大事不妙。
他小心翼翼地跟在五少爺身后:“少爺,可要備水沐???”
“備冷水。”
冷水才能澆滅他心頭那股怒火。
不多時,凈房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幾桶冷水當頭淋下,祁進的神思漸漸清明。
看到容宛舒與祁堅站在一處,那畫面真是萬分辣眼睛。
至于為什么這么激動?
祁進當然不會承認是對容宛舒余情未了。他不過是惱怒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竟然妄想勾引祁堅,來達到禍害祁府,弄得祁府分崩離析的目的。
著實可恨可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