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表姑家里出來,我不想多去思索什么落日精靈的事情,但總是心神不寧。到了家后,在媽媽逼迫下,我喝了表姑念過經的“杜瓦”糖,我一股腦兒的將杯中褐紅的糖水一飲而盡,無奈的對媽媽說:“這下滿意了嗎?”
爸爸這幾天都沒好好休息,在臥室補覺。媽媽在擦桌子,我斜著躺在沙發(fā)上,將靜靜和韓宇關心我的信息逐一回復了后,心想:施磊在做什么呢?
正在這時,電話響了,我看到屏幕上的名字之后,嘴角上揚,悄悄地去了洗手間。
“喂,你今天有時間了呀?”我看著鏡子中的我,隱藏不住的笑意肆意的綻放著。
“霜霜,好想你!”施磊第一句就這么說,我臉立馬紅到了脖根。
“對了,你說想轉業(yè),事情難辦嗎?”害羞的我故意躲避話題。
“對我來說不難,關鍵在個人取舍,我有兩個‘二等功’,在部隊里來說也算佼佼者。”施磊驕傲的說。
“這么厲害!我的營長大人!”我笑瞇瞇的捧他。
“關鍵是我再不轉業(yè)經常陪著我們家霜霜的話,就要被人搶走嘍?!笔├诘恼f。
“都說了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誰敢跟營長大人搶呀!”施磊說的莫名其妙,倒是讓我有點錯愕。
“寶貝,開玩笑的!這周手續(xù)辦妥,等組織部招聘順利通過之后,我來上??茨??!彪娫捘沁厒鱽硎├谒实男?。
“奶奶去世了,我這幾天都在老家?!蔽译y過地說。
“抱抱,不難過了!抱歉一直不在你身邊,讓你獨自面對這些。以后你在哪我在哪,到時候事情辦妥我找你。”溫和寵溺的聲音傳來。
“嗯!”我重重的點頭。
“掛電話吧,霜霜。”聽到他說完之后,我就切斷了電話。掛了電話之后,心里依然有濃濃的暖意包裹。
我剛打開衛(wèi)生間,站在門口的媽媽嚇了我一大跳。“??!媽媽!你怎么在門口站著,嚇了我一大跳!”我小聲嗔怪媽媽。
“我要不是站在門口,怎么能知道我家霜霜藏秘密了呢?老實交代吧!”媽媽故作嚴肅地說。
“好啦!我招,我招。”我和媽媽一起坐到了沙發(fā)上。我給媽媽一五一十的講,我和施磊從高中起就是同桌,大學時候他來我上學的城市找我玩,看望過我?guī)状?。后來突然給我表白,我就答應了,他對我很好很好之類。媽媽又問了很多問題,什么身高呀、什么職業(yè)呀之類的,我都如實回答了。
媽媽也不斷的點頭,我想施磊是那么優(yōu)秀的人,媽媽也不可能反對吧。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看著我嚴肅的問:“最后一個問題,施磊是回族嗎?”
“不是?!蔽铱粗鴭寢尩难劬ΓJ真的回答。
“咚”的一聲媽媽把正在喝水的水杯重重的墩在了茶幾上,茶幾上撒了很多水。媽媽氣急敗壞的說:“你怎么能找漢族男朋友,回漢不能通婚你是不知道還是咋了?你們不可能!”她說話一直都柔柔的,從來沒對我發(fā)過那么大的火。
“為什么不可能?你說了不算!”我立馬站起來,大聲的沖著媽媽喊。
“你媽說了算!”可能是我和媽媽的爭吵聲吵醒了爸爸,他從臥室緩緩走出來,輕輕拉著我坐下說,“閨女,不是爸爸媽媽說你,哪怕你找的人沒有工作沒有金錢沒有權利沒有家世,一無所有,但只要有上進的心,對你又好,爸爸媽媽相信日子也會慢慢過好,但唯獨不能是漢族?!?p> 我正要說什么,爸爸又繼續(xù)語重心長的說:“你看,回族和漢族生活習慣有很大的差異,特別是婚喪嫁娶事宜,存在的矛盾很大。紅事兒好說,關鍵是白事兒。奶奶的葬禮你見了,哪個回族火化?是,沒問題,也有不少漢族會選擇土葬,哪個漢族尸身不躺棺木?哪個去世的人不放點陪葬品?哪個親戚不哭喪?哪個至親不披麻戴孝逢日子燒紙錢?”
我被爸爸說的一愣一愣的,忍了很久的淚奪眶而出,“爸爸,我們真心相愛,我們的愛我相信可以沖破一切阻礙?!?p> “霜霜,人的一生不止會遇到一個人,有些人來到你的生命里,給你上一課之后就離開了。這個人離開了還會有另一個人進來。你和施磊真的不可能!”爸爸眉頭緊鎖,看著我。
“不,爸爸,我相信我們可以克服這些阻礙,什么回漢不通婚,都是封建思想,虧你們都還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竟然思想還這么保守,這么守舊......”我邊擦眼淚邊說。
“我明確今天給你把話撂到這兒了,如果你和漢族通婚,你就不是我的女兒!”媽媽義正言辭的說著。
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像被突然狠狠捏了一把一樣,我心口大片大片的痛感傳來,悲傷奔涌而至,沖擊的我喘不過來氣,我瘋也似的跑出了家門,臨出門還聽到媽媽的聲音,“不要追了,讓她自己冷靜冷靜也好!”
我不知道我要跑到哪里去,在縣城的柏油馬路上沒有方向,心里只想逃離這個地方。為什么?不是有愛情就可以嗎?為什么還要受到重重阻礙?施磊那么好,那么好,我怎么可能去傷害他?難道非要遵循什么回漢不通婚的舊制嗎?不就是飲食上注意就可以了嗎?紅白二事施磊那么寵我,一定會依著我的,不是嗎?
媽媽都說了,如果我非要和施磊在一起的話,就不認我了,是故意嚇我的還是?不對!媽媽是認真的,她從來沒有那么認真的跟我談話,也從來沒有向我發(fā)那么大的脾氣,印象中對我說話一直是柔柔的。
我腦袋里亂亂的,想到這里想到那里沒有頭緒,不知不覺就跑到了體育場那里。我在一個長椅上坐下,大口大口的喘氣。終于氣喘均勻了,擦了一把臉上的淚,看向了天空。
天那么藍,那么藍,發(fā)生了那么多事情,天空依舊不見一絲云,就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偶爾飛過幾只燕子,劃過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如果我是它,能自由自在的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該有多好!我閉上眼睛,深呼吸,努力的感受微風、感受陽光,是不是悲傷就能淡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