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詭辯

　　楚月回了陸府，天色還未暗，她要在天黑前盡可能多準備一些符箓，直到那畫好的符紙在桌上快堆出座小山來，她才停筆。

　　這幾張塞袖子里，這些塞懷里，楚月仔細將符紙收好，這才望一眼一旁蜷成一團呼呼大睡的小白。

　　她頗有點疑惑：“小白怎么這么能睡？”

　　不過也沒吵醒它，輕輕出去扣上了屋門。

　　不料一出門便看見陸裕書正望著自己：“陸裕書？”

　　他微愣一下，看著暗下來的天色，遲疑道：“你要出門？”

　　“嗯”楚月點點頭。

　　“我與你一起?！彼麕缀跏敲摽诙觯f罷才意識到晚間獨處似乎不合禮法，暼向楚月。

　　卻見她連忙擺手：“不用了，我去除妖。你不能去，你可不能有事?！标懺墒菚哪兄?，要是他出事了，這個世界恐怕會坍塌吧。

　　聽得女子如此直白的關切之語，陸裕書面上浮現(xiàn)淡淡喜色，但很快他擔憂開口：“可你的傷勢？”

　　楚月邁步道：“沒事了，而且我還請了白塔寺高僧幫忙?！彼f著又邁前幾步，從陸裕書身邊走過：“約定時間快到了，我先走了?！?p>　　為了早點脫身，楚月將延頌也拉下水。

　　開玩笑，男主這樣的大美人怎么能出去捉妖，萬一被打傷，她得多，不，讀者得多心疼啊。

　　楚月呼口氣，向北邊趕去，天色徹底暗了下來，她望見那林子，又加快幾分步伐，卻突然聽到一陣呼聲。

　　“姑娘，老婆子我送你支香吧?！?p>　　楚月循聲望去，這才發(fā)現(xiàn)有位白發(fā)老婆婆站在幾步遠處，她穿著件深藍暗色衣裳，花樣看著已有些舊了，但一頭白發(fā)卻是整齊梳起。她左手挎了只竹編籃子，微弓著背，緩步走來。

　　“姑娘不是要去廟里嗎？不買香怎么行？”老婆婆又開口，她臉上有著不少深深皺紋，可一雙眼睛卻是澄明。

　　這偏遠地方，天色又晚，如何會突然出現(xiàn)位老人，她又為何知道自己要去那廟中。

　　楚月壓下疑問，努力感知著周圍一切，南風吹拂，樹葉發(fā)出陣陣聲響，眼前的老婆婆依舊是一臉慈祥地望著她。

　　她并沒察覺到妖氣，反而感覺眼前老婆婆非常慈祥，讓人安心。

　　看著那老婆婆攥著香的粗糙手背，楚月遲疑地接過了那一支比手掌略長些的香，一手欲要掏出銅錢來：“婆婆，這香多少錢??？”

　　老婆婆卻是擺擺手：“這香不用錢，也不用火，心誠則燃?！彼f著轉(zhuǎn)身離開，步子雖慢卻很有精神。

　　楚月皺著眉也轉(zhuǎn)身繼續(xù)尋那小廟去了。

　　而那老婆婆卻是嘆口氣：“希望能平安出來吧?！边@涼州城不知何時來了群妖怪，占地修廟，欺騙行人。只是也未曾出過人命，被蠱惑之人也是自身心術不正。她不可擅自出手，更何況那小廟妖怪頗有些法術。

　　她捶兩下肩膀感嘆道：“我這把老骨頭喲，斗不過他們了?！?p>　　正放松時，便望見遠處一名男子走來，他一襲紅袍，相貌出眾，可那鮮艷紅衣之下卻似乎是掩蓋不住的孤寂。

　　他似乎漫無目的地亂走，眼里沒什么光彩，寬大的紅衣更襯得身子單薄。

　　“星君，”那老婆婆猛然壓下自己的驚呼，暗想道：“如今星君來了，自不會容那廟里小妖作亂吧?！彼⒅悄凶佑钟X不對，他如今氣場與千年前天宮所見時天差地別。

　　土地婆更加疑惑，星君如今是凡人身，可身上卻有股被壓制的妖力。

　　想必是在歷劫，想到這兒，她瞬間消失，歷劫一事需得自己努力，其他神仙胡亂插手多會壞了機緣，至少明面上絕不能出手相助。

　　另一邊，楚月已找到那小廟，灰色的墻壁高低錯落開了多扇窗子，頗像怪物的眼睛，墻壁上爬滿枯敗的藤曼，絲毫未有一邊林子中枝葉的翠綠。

　　她歪頭疑惑：“這一看就不是個正經(jīng)寺廟啊。能有人深夜來這里也是很勇敢了。”

　　圍著屋子快轉(zhuǎn)了一圈，才看到那狹小木門，她握劍的手緊了幾分，輕輕邁步靠近，一劍抵開那木門。

　　厚重的兩扇門向內(nèi)打開，廟里的景象在那微弱燭火中一一展露出來。

　　跨過那高高門檻，楚月緊緊盯著眼前一切，面前正中間有張長案，擺著香爐。后面是一副壁畫，旁邊立著幾尊雕像。

　　砰的一聲，身后門自己合上，楚月扭頭一看，更覺這屋中妖氣濃郁，她回想起那女子所說，雕像，壁畫都會說話。

　　不敢眨眼地盯著前方，屋子里卻寂靜無聲，雕像壁畫均一動不動。

　　楚月心下決定，微垂目便要引出懷里符紙，將那妖物震住，余光卻暼到壁畫中仙子似乎動了，她猛然抬頭，竟與那畫中女子視線對上了。

　　畫中女子勾唇淺笑，楚月只覺那女子有些面熟，猛然一陣眩暈。

　　她努力穩(wěn)住身子，便聽得壁畫中女子開口：“所求何事？”

　　“你是誰？為什么要裝神像騙人?！?p>　　殘影施施然從畫中走出：“想你所想，如你所愿的不就是神仙嗎？”她艷麗的紅唇勾起一抹弧度，桃花般雙眼頗帶著春意。

　　“是你？”楚月認出這女子便是那日臺上跳舞的女子，只不過如今她媚態(tài)橫生，全然不復那日高冷端莊之意。

　　殘影微頷首，邁近幾步：“你有何心愿呢？”

　　楚月凝眉道：“希望你退出這小廟，別再蠱惑人心了?！?p>　　像是聽了什么好笑的話，殘影仰頭笑了幾聲，發(fā)髻上的金色步搖隨著她動作而晃動。她緩緩開口：“并非是我蠱惑人心，我只不過是懲處惡人。若他們一心向善，又怎么會做出惡事，我只不過放大了他們的惡?！?p>　　她修長手指撫上那晃動的步搖，歪頭看向楚月，神情頗帶了幾分魅惑：“世人還應謝我呢，將這些平日道貌岸然的人揪出原形。”

　　“可他們，本來不會經(jīng)歷這樣的考驗，可以規(guī)矩地過一輩子?！背乱粫r想不出反駁話語，頗有些理虧道。

　　“哦？”殘影一挑細眉，意味不明地看向她：“當真如此嗎？我不做，也難免有其他人，事刺激到他們，那時或許情況更加難以控制。就說那昨日來的女子吧，嫉妒自己姐姐，若不是我，她遲早會下手害人，不像如今，還可推說是受我這妖女蠱惑，如此也好繼續(xù)心安理得?！?p>　　聽了這話，楚月反駁：“善惡本就難以區(qū)分，不過一念之差，那些人若不是受你蠱惑，或許也不會做出傷天害理之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