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建華和名叫欣欣的女孩也見了面。欣欣全名秦欣欣,是一個名叫貝加爾府的樓盤的銷售代表。
她說她和何春子是一個月前認(rèn)識的。當(dāng)時,她和一個客戶去嗨嗨酒吧喝酒,客戶顯然并沒有太強(qiáng)烈的買房愿望,但卻使勁地灌她喝酒。
秦欣欣心知肚明,但又不愿意失去這個潛在客戶,只能虛以委蛇地應(yīng)付著。最后,她喝得倒在桌上爬不起來了。
客戶叫了輛車,說要送她回家。有個女孩追了出來,對客戶說要記一下車牌號,說是酒吧的規(guī)矩,怕客人第二天出事,找酒吧麻煩。
那個客戶只好把車牌號告訴了那個女孩,也只好安分守己地把秦欣欣送回了家。
酒醒后的秦欣欣隱約記起昨晚的事,覺得后怕,對昨天那個女孩心存感激,就跑到酒吧找那個記下車牌號的女孩。那個女孩就是何春子。
兩個女孩就這樣認(rèn)識了,并很快成了好朋友。何春子聽說秦欣欣是房地產(chǎn)公司的銷售顧問,就跟她打聽買房的事,兩個人那段時間聯(lián)系就很密切。
欣欣已經(jīng)結(jié)婚,在案發(fā)當(dāng)晚,她與丈夫和女兒一起在家里,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據(jù)。
秦欣欣還給了祝建華一份購房意向合同。合同上寫明何春子有意向購買貝加爾府12棟2302號房,并預(yù)付了一萬元定金。待正式的購房合同簽定后,這一萬元就抵扣房款。
這原本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但大家都覺得有問題。
貝加爾這個樓盤的單價已高達(dá)18000元一平米,據(jù)秦欣欣說,12棟2302號房的面積有123.8平方,這樣算下來的話,這套房的總價高達(dá)220多萬元,首付怎么也得要70多萬元。
何春子只是個在酒吧唱歌的女孩,父親又是個農(nóng)民,她有能力支付這70萬元的首付嗎?
無花分析著:“也許是盧靈楓來出錢呢?”
鄭無謂道:“盧靈楓說他根本就不知道秦欣欣這個人的存在,那他就可能根本不知道何春子想要買房的事?!?p> 果然,在對盧靈楓的再次詢問中,他斬釘截鐵地表示,何春子從來沒有跟他提過買房的事。就算何春子跟他說了,他也沒有那么多錢來支付首付。
聽說何春子打算買220多萬的房子,他半晌才吐出一句:“她瘋了吧?”
那枚銀色打火機(jī)的查找還毫無頭緒。線索若隱若現(xiàn),但沒有一條線索是可以繼續(xù)查下去的。全組人又陷入了煩躁焦灼的狀態(tài)。
祝建華看著何春子最后幾天的通話紀(jì)錄,一個個地念著名字,一個個地在紙上劃掉,最后他問鄭無謂:“何國良,是她爸爸,也沒啥可查的吧?”
鄭無謂的眼睛亮了一下:“明天,我們?nèi)ヒ惶唆斈习??!?p> 小蠻的微信提示音響起,是盧靈楓發(fā)來的:小蠻,見個面吧。
小蠻在屏幕上打著字:不見。
為啥?
我?guī)浉绺绮蛔尅?p> 我是好人。
我知道你是好人,我聽我?guī)浉绺绲脑挕?p> 小蠻,你真的不記得你小時候的事情了嗎?
我連自己是叫小蠻都是你們告訴我的好嗎。
不記得就不記得了吧,反正也不是啥好事。
你在干嘛?
躺著想你呀。
你就會胡說,小心我?guī)浉绺缱崮恪?p> 他是警察,不能隨便打人。
哼哼哼,他打你還少了呀!對了,那個女孩何春子是你女朋友吧,你節(jié)哀啊。你愛她嗎?
為什么這么問?
我看你好像挺平靜的。
那是表面現(xiàn)象,我心里很悲傷。
那我沒有看出來。
小蠻你一定要好好的。
我好好的呀。
你都失憶了,還叫好好的?
也是,不過我覺得沒啥不好,除了不記得自己以前的事,現(xiàn)在我也挺開心的。整天跟帥哥哥和花姐姐他們一起,我挺安全的。
你安全我就放心了。
你不要總是擔(dān)心我,管好你自己吧。別整天瞎混混,小心又犯到我?guī)浉绺缡稚希执蚰恪?p> 他打我,你心疼我不?
呸,不跟你聊了。
再聊五毛錢的。
唉,我問你哦,你不是總說以前就認(rèn)識我嗎?那你知道我以前認(rèn)識一個名叫陳龍的人嗎?
誰?
陳龍。
小蠻的電話驟然響起,是盧靈楓:“小蠻,你剛才說的是誰?”
“陳龍啊?!?p> “你怎么會提起這個人的?”
“哦,我爸爸葬禮那天,他來了,好像跟我很熟的樣子,還給了我一張名片。前段時間忙,我沒來得及看。今天我突然在口袋里翻出名片來了,想起這個人來,就想問問你。”
“他還說了什么?”
“哦,他還說他跟我爸是老朋友,他老婆的一個什么手術(shù)也是我爸給她做的。讓我有困難就去找他?!?p> 盧靈楓的聲音焦慮起來:“你要去找他嗎?”
小蠻說:“我不能天天這么混日子吧,我想找個工作?!?p> “你再想想清楚,別輕易做決定?!?p> “嗯,我知道的?!?p> 盧靈楓掛了電話,他俊美的臉上出現(xiàn)了驚懼、疑惑、憤怒兼而有之的復(fù)雜表情,他咬著嘴唇,神情越來越蒼涼慘淡。
何國良在家里呆呆地坐著。
自從女兒春子死后,他基本上就是這樣呆坐著啥也不干。他的淚已經(jīng)流干了,也不想再哭了。
他覺得自己的胸口老像吊著一口氣,怎么都提不起來。他總是要趁沒人的時候,狠狠地吸上一口氣,好像這樣才續(xù)得上命。
有時候,他真的很怕自己就那么一口氣上不來,倒下去沒了。
老伴田慧梅做好了早飯,桌上擺著一碗稀糊糊的東西,他不看也知道是一碗老南瓜雜菜湯,另一個大碗里裝著幾個雜面饅頭。
南瓜湯很稀,喝起來在喉間沒什么阻礙,也沒什么味道。一餐飯很快就吃完了,一直守在旁邊的老伴站起來,把碗收走。
她走的時候一瘸一拐的,右邊身子傾斜著,右手和右腿明顯無力。何國良關(guān)切地問了一句:“你行嗎?”
老伴回過頭看了他一眼,何國良沒有再說話。何國良心里像堵了一團(tuán)又亂又臟的棉花,吐不出來又吞不進(jìn)去。
春子死了,這個消息他至今沒有告訴老伴田慧梅。他實在是沒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