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
他猛地回頭,神目張開,果然便見山腰之上,泛起道道土黃毫光,當(dāng)即毫不遲疑,返身向山上疾行而去。
到了山上,卻是一只不知從何而來的厲鬼,通體漆黑如墨,恍如霧氣凝實,化作猛虎模樣,正在對著陳阿公剛剛落定的陰宅兇猛撲擊,直嚇得一眾僮仆戰(zhàn)戰(zhàn)兢兢,面色愈發(fā)慘白。
不過還好,年逾八十方得喜喪的陳阿公,也是見過不少大風(fēng)大浪之人,雖然剛剛?cè)朐幔麝庫`,連環(huán)境都沒摸清便驟然遇襲,難免有些驚慌,卻臨危不亂,及時指揮兩名持刀陰卒上前迎戰(zhàn),同時操縱香火毫光,御敵于陰宅之外。
只是可惜,那兩名陰卒,雖然身披紙甲,手提長刀,威勢不凡,但畢竟今夜才得香火點化顯世,未經(jīng)人間香火潤澤,行動之間難免呆板,形同木偶,遇到那只已然凝聚猛虎之形的厲鬼,不免進(jìn)退失據(jù)。
至于那陰宅毫光,更是今夜陳家后人,在青年道士指點下供奉香火所化,看似豐厚,實則后續(xù)乏力,只能解一時之困,若無外援,只怕不多時亦要被那厲鬼擊破。
正在憂慮之間,陳阿公卻突然看見,在那厲鬼身后,明月之下,忽然又出現(xiàn)了一團(tuán)幽晦陰影,卻是陳敬庭剛剛上山,見那厲鬼攻勢正疾,便毫不猶豫出手,雙拳悍然轟出。
“嘶!??!”
厲鬼猝不及防,頭顱被轟然砸中,化作一團(tuán)黑煙散去,勃然大怒,重新凝聚出一尊虎首,回過頭來,頓時勃然大怒,雙目之中燃起道道森綠幽光,向陳敬庭兇戾撲去。
“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這廝,次次都來遲一步嗎?”
雖然數(shù)日不見,凝聚魂軀形狀迥異,但相同的靈魂波動告訴他,這只形如猛虎的漆黑厲鬼,可不正是前些時日追得他亡命奔逃的那只嗎?
既如此,哪還有何話說?正好斗過一場,試試如今手段!
接下來,一者長身而立,雙拳疾轟,一者幻化猛虎,撲擊撕咬,斗成一團(tuán),直殺得山腰之上,陰風(fēng)滾滾,鬼氣森森,雖無移山倒海之能,卻也十分凌厲,兇悍激烈,直逼得一眾鳥雀紛紛振翅飛起,不敢靠近。
“好漢接刀!??!”
正廝殺間,一道寒光忽然從腳下飛來,卻是那座陰宅之中,剛剛松喘一口氣的陳阿公,見戰(zhàn)事正急,一時難分勝負(fù),情急之下,從身后陰卒手中接過長刀,大喝一聲,凌空擲來。
“多謝阿公!”
陳敬庭哈哈一笑,一拳逼退厲鬼,反手接過長刀,當(dāng)空一劈!
頓見,那只原本十分霸道的兇戾厲鬼,頓時便如雪獅子向火一般,連一聲慘嘶都未來得及發(fā)出,便被那一抹刀光,撕成了漫天碎片,化作片片黑蝶,隨風(fēng)散去。
“好刀!”
一刀斬殺厲鬼,陳敬庭心中快意,大笑一聲,隨風(fēng)落下,也不留戀,抬手將長刀擲回。
“多謝恩公!”
厲鬼伏誅,陳阿公心中的石頭終于落地,急忙走出小院,深深鞠躬,向陳敬庭再三拜謝。
尤其是,見陳敬庭好不留戀,將長刀擲回,心中更感敬重,念頭急轉(zhuǎn),又笑道:“俗曰,寶刀贈英雄,我看恩公豪氣干云,徒手博熊屠虎,可謂英雄,然掌中并無兵刃,實乃憾事!”
“此刀雖非寶兵,卻也可堪一用,愿贈予恩公,以全佳話!”陳阿公持刀遞上,再頓首。
“不敢不敢!阿公切莫如此,在下施展援手,亦是為報諸位鄉(xiāng)親香火恩情,絕非貪戀此刀,還請阿公收回,在下亦不敢受!”
陳敬庭急忙婉拒。
“恩公切莫客氣,此刀在恩公手中,誅妖斬鬼,更能守護(hù)一方平安,愿勝過在老朽處蒙塵,想必亦是此刀所愿!”
“況且,莫說此刀老朽處還有一柄,便是兩柄都送給恩公,再遣兒孫去府上求回數(shù)柄,又有何難?”
陳阿公哈哈大笑,堅持再送。
“長者賜,不敢辭!那在下便恭敬不如從命,冒昧收下寶刀,也請阿公不要再稱恩公了,在下姓陳名敬庭,阿公喚一聲敬庭即可,不然在下可不敢受!”
陳敬庭再三推遲,但見陳阿公態(tài)度堅決,心中又著實喜歡此刀,便不再客氣,不好意思收下,再三道謝。
“原來還是同宗,既如此,那老朽便托大喚一聲陳小友!”陳阿公哈哈大笑,又請
又邀陳敬庭入院稍坐。
但陳敬庭知他陰宅初定,又逢厲鬼襲擊,恐有許多急需處理之事,哪里肯再留下打擾,急忙開口再次婉拒。
“多謝陳小友提醒,卻是老朽想得差了,既如此,那便再過些時日,邀陳小友再來寒舍,雖為冥土,但托后人尋些濁酒祭祀,卻也不難!”
陳阿公哈哈再笑,亦知自己陰宅初定,香火不穩(wěn),又逢厲鬼來襲,若是再請陳敬廷入內(nèi),一時沖了氣息,將來根基淆亂,反是好事變成了禍?zhǔn)?,便不再挽留?p> “好!”
陳敬庭笑著應(yīng)允,又囑陳阿公有事便去村西路口邊尋他,便踏著月色,提刀穿越松林,向山下飄然行去。
原來,就在方才陳敬庭將紙刀拋回的片刻,陳阿公已經(jīng)動了心思,自己陰宅初定,情況不明,周圍荒山野嶺中,更是危機(jī)四伏,說不定還會有麻煩尋來。
而眼前這位雖不知來歷,但只看其行止,一刀破敵之后便將紙刀擲回,分明品性上佳,若能因此結(jié)個善緣,將來說不定還能得其助力。
至于這紙刀,陳家雖不是縣郡豪富之家,再去府城道觀之中請上一柄,也不算是多難。
“村西土地廟?莫非這位陳小友,竟是在那土地廟中修行不成?”
目送陳敬庭離去,陳阿公不便開口相詢,心中卻不免生出幾分詫異。
要說那土地廟,還是一個甲子前,他得一位游方道士指點,親自領(lǐng)著村民一起修建而成。
只是修成后,村民祭拜卻從無靈驗,時日一長便徹底荒廢了,如今這位陳小友既是在那廟中修行,莫非竟是應(yīng)了當(dāng)年那道士之言不成?
“無論應(yīng)不應(yīng)驗,既然這位陳小友在此修行,便說不得要托夢行甲他們幾個轉(zhuǎn)告村民,常去拜拜,供奉些香火,將來還能庇佑一方平安。”
陳阿公一邊思索,一邊緩步踱回院中,見院中一片狼藉,心情卻莫名快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