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衙之人何故如此
宋文士在營中停留了兩個時辰,在這其間江海也逐漸明白了他得罪了什么人,心中懊悔,又無法與人明言,只得等宋文士一眾離去后,尋問劉整。
時見中軍帳,江海一邊敲打著木案,一邊靜靜的看著劉整,劉整則神態(tài)平常,靜等江海問話。
許久。
“劉虞候?!?p> “末將在?!?p> “你這幾日不在營中,去了何處?”
“末將奉孟縣尉之命去護(hù)送全主簿入襄陽,由于路間遇匪,耽擱了幾日,請指揮使責(zé)罰?!眲⒄室馀f事重提,告訴江海他錯就錯在派人假扮匪徒攔路阻止,且遇到了另一群匪徒后又自行離去,想不沾責(zé)任的讓全績死在路途之中。
“你們?nèi)ハ尻柖家娏四男┤??”江海還不死心繼續(xù)細(xì)問。
“先去了孟帥府,孟帥寫了一張借據(jù),然后又去了州府見了史戶曹,晚間某在酒樓,并不知全主簿又去拜會了何人?又做了哪些事?”劉整對事情并無隱瞞,他經(jīng)歷的就是這些事件,至于其他事是劉整自己向全績央求的,沒必要和江海說明。
“史戶曹見了全績熱情否?”
“歡聲笑語,親似一人,猶如多年老友?!?p> 江海微微點頭,嘆了一口氣:“唉,愚夫啊愚夫,都以為全績是吏員出身,但從沒想過他這么年輕便能由吏補(bǔ)官,必是有通天關(guān)系呀。”
江海罵了數(shù)聲,不知是在說自己,還是在說邱風(fēng)……
翌日午后,江海攜親衛(wèi)二三入了光化城,直走光化縣府。
初入衙門,衙卒驚恐,左右避讓不及,甚至口傳第二波搶銀又來了。
“你們……要作甚?”文小小壯著膽子攔住江海去路,心中已經(jīng)做好再討一頓打的準(zhǔn)備。
“你來的正好,指揮使,上次就是他與衙卒守銀?!庇H兵向江海指認(rèn)文小小。
文小小心頭大懼,現(xiàn)在有些后悔了。
“嗯,汝是何人?”江海戴甲挎刀,氣勢十足,又常年廝混于戰(zhàn)場,殺伐之氣決絕。
文小小生咽了一口唾沫,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道:“小人……小人是縣中押司文小小?!?p> “正好,你在前引路,帶我們?nèi)ト鞑咎幚碚碌脑鹤??!?p> “指揮使,全主簿這次討銀不容易,望指揮使開恩?!蔽男⌒∵€在為全績憂心,生怕江海蠻橫二劫。
“你且在前引路,閑話少說?!庇H兵推了文小小一把,神情略帶不滿。
文小小不敢反駁,引眾人去了主簿院。
全績此刻正在堂中處理政事,見了江海眉頭微微一皺:“江指揮使,你來有何事?”
“全主簿這不像是待客之道啊?!苯]p咳訕笑道。
“呵,江指揮使請坐,文押司,給他奉杯茶。”全績停了筆墨,起身與江海同坐側(cè)席:“江指揮使有話不妨明言,某還有事要忙?!?p> “全主簿,本將此次是來致歉的,前幾次與主簿見的匆忙,失了禮節(jié),今日特來賠罪?!苯]p聲開口,處處柔和。
“是嗎?某還以為江指揮使又來取銀呢?!比冿嫴栝g隨口譏諷了一句。
江海壓住心中火氣,受下全績冷言:“全主簿此事是本將有眼不識泰山,但有些話本將還是要說明了,全主簿難道沒想過本將是如何知道此事的嗎?”
“哦,是何人告知江指揮使???”全績就是在等江海講這事情的原委,他倒要聽聽是誰在從中作梗。
“正是光化知縣邱風(fēng),本將也不知全主簿如何得罪了邱風(fēng),半月前,也就是全主簿收銀的當(dāng)日,邱風(fēng)派了一個姓張的小吏,他告訴本將可來縣府取軍餉,人言物證本將皆可對質(zhì),絕非本將有意為難全主簿。
當(dāng)然打人與扮匪皆是威嚇,絕無傷害全主簿之意,望全主簿明鑒?!苯O仁峭瞥鋈ゲ糠重?zé)任,想要轉(zhuǎn)移全績的恨意。
“是嗎?邱知縣之事某自會與他說。江指揮使本心雖不壞,但行為卻險些讓績丟了性命,你說這筆賬該怎么算?”全績根本不吃這一套,今日在場是誰那就說誰,主謀也好,協(xié)從也罷,誰人能脫了干系?
“全主簿是未來登頂廟堂之人,何必與我一武夫計較,且放我一條生路吧?!苯R娡泼摬贿^,停頓了許久終于說出了軟話,恭身敬拜,情真意切。
“哈哈哈,江指揮使請起,本為同軍僚盟,若是一開始如此多好,績也不為難江指揮使,只向指揮使求一事,自此兩清如何?”全績給出了條件。
“全主簿請講,若是能辦,本將絕不敢辭?!苯:懿幌矚g這種任人拿捏的感覺,但又無可奈何,自此過后,忠順軍皆知光化縣有一位通天人物。
“某要籌造慈幼局,各方需要人手?!?p> “此事好說,全主簿想要多少人都可,盡管使喚,本將絕無二語?!苯B勓运闪艘豢跉?,全績的確沒有為難他,只提了一切實要求。
“嗯,那本官還有公事要處理,就不久留指揮使了,指揮使請?!比兊昧藵M意答案,隨即下達(dá)逐客令。
“告辭。”
與此同時,縣衙內(nèi)堂。
“你說什么?怎么可能?江指揮使去向全主簿賠禮道歉了?”
方才還歡聲笑語暗諷全主簿銀子又要被搶的邱明府此刻面如死灰般的癱坐在席位間,心道:完了,一切全完了。
“回明府,許多人都聽見了,而且看見江指揮使正在向全主簿行禮。”張家小吏也是心急如焚,他可是整個事件的導(dǎo)火索。
“都怪你,都怪你出的餿主意,現(xiàn)在莫要想江海會包庇你,他一定會將事情合盤托出!”邱風(fēng)這話同樣也是說給自己,都怪自己一時腦熱,非要給全績什么下馬威,如此一看這全績是老虎的尾巴摸不得。
“明府,那現(xiàn)在該怎么辦?”
“怎么辦?先是史嵩之,后又是江海,你說怎么辦!我看嶺南的教諭不錯,至于你自求多福吧。”邱風(fēng)一副自暴自棄的態(tài)度。
傍晚,邱風(fēng)這一整天完全在擔(dān)驚受怕中度過,生怕聽見全績的一切消息,甚至期盼全績早些歸家,躲過一日是一日。
最終,文小小給邱風(fēng)送來了一份全績的書信,邱風(fēng)顫顫巍巍的打開信文,上書:本是同根,何故如此,此事已了,天知地知,望邱風(fēng)莫要再生妒人之心,績拜謝了。
“哐當(dāng)?!?p> 邱風(fēng)一屁股軟坐在地面上,許久不見起身,心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