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街的兩旁連著許多小街,每條街上都匯聚著一群人,專門出售某幾樣相關的東西,比如賣肉的街上,往往會有不少賣廚具、刀具的商販,而在其中有這么一條,是土郎中聚集、兼賣草藥的小街,就在此刻,小街上傳出了一陣不和諧的嘈雜聲。
“呦呵...死盲佬我們又見面了!”
說話的是一瘦矮少年,面貌削瘦,左臉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好似一條蜈蚣斜趴在臉上,鷹鉤鼻小眼睛,眼里黑白分明,閃著兇光,身邊還帶著幾個小混混。
盲佬正護著那個瘦弱的小女孩,被圍在一處街角動彈不得,小女孩十分害怕,雙手緊緊抱住那包點心,身體顫抖著縮到了盲佬身后。
惡少一臉得意的說道:“上次我們被你害慘了,還連累我大哥被未來嫂子揍了一頓,賠點湯藥費也是應該的...對吧,看你這瞎子老頭也是個可憐人,就收你十兩銀子得了...識相的就一次付清,不然就在這欠條上畫押,以后給我連本帶利還上!”
很明顯,這惡少是有備而來,一門心思要訛盲佬一筆,小街上那群土郎中見到此景,紛紛圍了上來,替那可憐的盲佬求情。
那惡少被吵得心煩了,便狠狠的說道:“看什么看,你們想幫他,就趕緊掏錢,沒錢就滾一邊去!...媽個批的,給我砸了那些攤子…”
惡少一聲令下,幾個混混立馬掏出鐵棍,對著那幾個管閑事說了他們兩句的土郎中,就是一頓毒打,其他人見此趕緊跑路,一些沒來得及收走的桌椅,也被那群混混砸得粉碎!
“哇哇哇哇!…”那個小女孩哪曾見過這等場面,被當場就被嚇得大哭,盲佬連忙轉身安慰,將小女孩整個抱住護在他的身下,只露出后背準備讓歹人痛打一頓,若是巡官能聞訊趕來,便能脫身了。
鐵棍、拳腳如雨點般落下,打在盲佬背上砰砰作響,惡少冷冷的站在一旁看著,不時親自上前狠狠的踢上幾腳,街上的人都怕被連累,唯恐避之不及,早已一哄而散,又有誰人肯為一個盲佬,專程去報官!
就在這危急關頭,劉恒飛身而出,一腳踢中那惡少,順帶撂倒了圍毆的幾個混混。
一擊得手,劉恒蓄靈再戰(zhàn),只見他身形半蹲,右手靈光一閃,趁著那些混混正倒地不起,還堆疊著擠作了一團,上去就是一拳,雷靈在幾人身上暴走,幾個混混先是一陣抽搐,然后便口吐白沫,躺地不起。
惡少也是個修者,迅速反應過來,只見他快速往旁邊一滾,躲過了劉恒的雷拳,然后迅速起身,調(diào)整好身姿,準備迎敵。
解決了那幾個小羅羅,劉恒立即返身,照著那個惡少的臉面,打出勢大力沉的一拳,只見那拳頭上紫氣縈繞,雪亮的電光一道接一道,交織在一起,由此引發(fā)的雷炸聲猶如過年的鞭炮,“噼里啪啦”的響個不停。
少年也是個久經(jīng)沙場的斗靈老手,看到劉恒打出如此震撼的靈術,便知道此人不好惹,立即發(fā)動身上的風靈寶具,雙腿往地下一蹬,“砰”的一聲身體飛上半空,然后使出踏空步,越過街道旁邊的屋頂,迅速逃離,很快,空中傳來“啾…”的一聲。
惡少雖已離去,街上的僅有的幾間商鋪,反而加快手腳收攤關門,劉恒著才意識到,對方已發(fā)出求救信號,將會有更多歹人趕來圍攻!
劉恒一把扶起盲佬,順手將小女孩拎到背上,返身想走回通天街,他尋思著,只要回到了主街上,就算事情鬧大了,也容易引來巡官,或者遇到能施以援手的好心人。
剛走出半條街,突然看到有幾個用圍巾蒙著臉的人,正推著一輛木板車,從街口迅速趕了過來,劉恒不知對方底細,便停下腳步,將盲佬護在身后,來者遠遠便喚了一聲“權叔!”
“是熟人,快引我上板車!”盲佬肯定的說道,劉恒攙扶著盲佬,迅速迎了上去,來人將盲佬和小女孩一并放到板車上,然后示意劉恒跟在板車后面,便拐入一道巷子中,朝著中城方向飛奔而去。
劉恒跟在板車之后,在巷子中七拐八拐,跑了差不多一刻鐘,突然眼前豁然開朗,眾人回到了通天街上,在此地已隱約能看到中城的城樓。
惡少派出的眼線,很快便發(fā)現(xiàn)了他們,有人趕去通風報信,也有人緊緊尾隨,眾人不顧一切的拉著板車,向中城方向狂奔,惡少很快便帶著大隊人馬追了過來,劉恒往身后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至少也有二三十人。
眼看就要被那群惡人追上,劉恒眉頭一皺,自告奮勇的喊道:“我去擋住他們…”
“跟上,不用你去擋,馬上就到了!”拉車的人趕緊阻止了他。
前方不遠處出現(xiàn)了一排等貨的板車,數(shù)量有百十臺,一個領頭的大漢看到蒙臉車夫和板車上的盲佬,立即從周邊招呼了十幾個壯漢,一起圍了上去,附近等活干的車夫、挑夫、裝卸工也都紛紛起身,趕來增援,板車載著盲佬穿過那群壯漢,迅速拐進了另一條巷子。
惡少被人擋住了去路,見到對方人多體壯,便不敢造次了,只得悻悻然的帶人退了回去。
沒走出多遠,一個小混混從中城方向跑了過來,到了他跟前,已是上氣不接下氣,稍稍緩了一下之后,才在惡少耳邊低語了幾句。
惡少先是眉頭一皺,緊接著卻是大喜過望,只見他向眾人招呼了一聲,隨后便飛身而起,向中城方向踏空而去。
板車將盲佬拉到一處街口,那幾個蒙面人,將盲佬請下了車,其中一人還將兩吊錢硬塞了給了盲佬。
“寶田,這使不得,你賺幾個錢也不容易!”盲佬連忙推辭道,在身上一頓亂摸,想將錢還給那個叫寶田的人。
“這些錢不是我給的,是沿街那幫開鋪子的老板,一起湊給你的,上次貴春堂的大小姐幫你出頭,砸了十幾間臨街鋪子,這次又有人想幫你出頭,那些老板害怕被牽連,才花錢雇我把你們弄走!”
“權叔,這里是廣盛街口,你家姑娘會領你回去的,以后就待在羊坪甸吧,別出來惹事了!”
寶田道出了背后隱情。
盲佬一臉著急的說道:“唉,我不吃可以,可這小的怎么受得了!好不容易景豐樓的老板發(fā)了慈悲…”
寶田沒等他說完就插了嘴:“權叔,命要緊啊!要是你被打成重傷,你閨女怎么辦!那群人渣說不定會把她抓去賣了!誒,對了,我記得以前你是不用出來討生活的?!?p> “一言難盡啊,以前都是靠故人資助,去年故人仙去,自此無依無靠了…”盲佬一臉無奈的說道,右手摸了摸女兒的秀發(fā),想必那女孩子也是懂事的,知道又要挨餓了,便又怕了起來,他只好趕緊安慰一下。
“唉,這日子都不容易過啊,權叔你保重吧,我們干活去了”寶田說道。
那寶田也是一身粗衣,一看就知道是個窮苦之人,整天都在苦堆里摸爬,那里會有心思聽別人訴苦,轉身便招呼幾個伙計一起離開了。
“你小子也多長點心眼,在這下城行走,小心被惡人陰了!”臨別寶田還不忘提醒一句。
劉恒點頭示意感謝,目送幾個人離開。
自己有約在身,不方便送盲佬離開,劉恒拿出身上僅剩的小半吊錢,躬下身去,悄悄遞給了盲佬的女兒,并示意她不要聲張。
“珍兒,把哥哥的錢還回去!”盲佬嚴厲的說道,小女孩不小心弄出了聲響,盲者善聽,一下子就漏了陷,小女孩趕緊把錢塞回給劉恒。
“這位大叔,你就收下吧,我一個年輕人,能干活,容易掙錢,你都這樣子了,要把珍兒拉扯大,著實不容易的!”劉恒苦勸道,再次把錢塞了回去,做了個鬼臉,示意小女孩把錢收好了。
唉…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承蒙關照了,留個姓名,日后若能相逢,也好有個稱呼?!泵だ胁辉偻妻o,恭敬的問道。
“我叫劉恒”劉恒高興的說道。
“你爹是不是劉天魁!”聽到這個名字,盲佬突然激動起來,連忙問道。
“你怎么知道?你認識我爹?”劉恒好奇的問道,爹死得早,母親從不提起父親的舊事,自己對他知之甚少,此時突然有人提起他爹的名字,讓他感到很是好奇。
盲佬先是一陣沉默,然后感傷的說道:“以前有過一些交情,唉…一個個都走了…”
只見他身體一直微微顫抖著,右手還往臉上抹了抹,似是在擦眼淚,可他連眼睛都沒有了,哪里還會有淚,就算有悲,也只能忍在心頭了!
“謝謝你,孩子,你叫我權叔吧,以后…”盲佬一番感慨后說道。
盲佬本想留下自己的住址,讓劉恒遇到難事能去找他,卻突然想起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已是自身難保,他是個要強的人,不想拖累對方,便把到說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一陣默然后,盲佬開口說道:“劉恒兄弟,我沒什么可以報答你的,臨別便贈你一言吧,記住了‘莫為他人活!’”
說完便領著女兒向劉恒深深鞠了一躬,然后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莫為他人活!”劉恒在心中細品這句話,思索良久,卻不得要領。
眼前目送兩人離開的場景,讓他產(chǎn)生了一種錯覺,回想兒時,三爺總會跟他說一些似懂非懂的話,語氣跟這盲佬頗有幾分相似,每次三人分別時,自己都會目送他和劉興離去,劉興就像那個小女孩那般,一直攙扶著三爺,自己總是感到不舍,直到再也看不到那兩人的身影,才肯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