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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任時光里的布魯斯

第二十六章 東塔的白狐

放任時光里的布魯斯 岸上溪石 2069 2021-03-29 08:18:00

  夜幕下的西子湖畔景色迷人,我們倆像對情侶般在湖邊散步,和以往一樣聊著朦朧詩、音樂、藝術(shù)。從六公園到一公園,臨湖的座位都被情侶們占了,麗莎也有點累,就一起進(jìn)了湖邊的一家咖啡館。

  “你以前有過女朋友嗎?”

  柔和的燈光下她的問題也不那么唐突了:“你跟我說了,我也會告訴你我的情況?!?p>  “好??!”天佑我也!終于等到這一刻了,但我卻不知怎么開場。

  “嚴(yán)格意義上來說,她不算是女朋友?!?p>  “沒關(guān)系,就跟我說說她吧?!丙惿灰詾槿唬骸昂系模俊?p>  “是,八樓望湖廳的小青?!?p>  我發(fā)現(xiàn)麗莎忽地睜大眼睛,放下了咖啡杯,似乎差點被嗆到。

  “誰?!”

  “八樓望湖廳的迎賓,小青?!?p>  “不會吧?!彼⒅铱?,像是剛認(rèn)識我。

  “怎么啦,我們只是普通朋友?!蔽也唤馑某泽@來自何處:“你認(rèn)識她?”

  “我和她是同一批進(jìn)湖畔的,在一起培訓(xùn)過。說實話,即使是普通朋友我也想不到她會跟你?!?p>  “為什么?”

  “培訓(xùn)的時候就領(lǐng)教過了,她與任何人沒有互動,低調(diào)神秘,具備強烈的自我保護(hù)意識,好像與世隔離,就像一個隱身人。你知道大家叫她什么嗎……冰妹,因為她總是一幅冷冰冰的樣子。所以,以你的性格……Sorry,我實在是想不到呢!”

  麗莎這次穩(wěn)穩(wěn)地喝了一口咖啡,眼里滿是期待。

  “快跟我說說,你是怎么破冰成功的?!”

  被她這么一說,我也迷惑起來。誠如她所言,這樣的人與我真是八輩子都打不到一塊兒?。∥疫@個愛的小白怎么成了“破冰者”了?!

  “我每次去八樓插花,她都會安靜地在一旁觀看;你知道我的性格,也不會去搭話……我們之間的第一次接觸還是她先開的口……至少,在我眼里她是個善良的女孩。”

  我講了和小青相識的那一次。

  “嗯……我有點明白了。”她點點頭。

  “接下來我們之間交流都很正常啊,除了她很少露出笑容??赡芩膫€性與普通女孩不一樣吧,會給人怪怪的感覺。舉個例子來說吧:去年十二月,我和她一天內(nèi)騎單車70公里去塘棲古鎮(zhèn)打了個來回?!?p>  “哦天哪!真的嗎?”麗莎先是驚詫,后又平靜下來:“哼,我不信!”

  “信不信不重要,事實不會因此而改變?!蔽议_始夸夸其談:“如果她不是二月份就辭職,我到很有把握把她變成我的女朋友。她可以低調(diào)、隱身、偽裝以及自我保護(hù),但她關(guān)不上心靈的窗戶——眼睛?!?p>  我一字一句地:“我相信眼神深處的某種東西無法掩飾和假裝?!?p>  “天哪,我都快有點信你了?!?p>  麗莎攏了下秀發(fā),好像被神秘的小青和木訥的我之間的故事吸引住了,一口氣問了三個為什么。

  “那她為什么要辭職?她現(xiàn)在在哪里?你們還有來往嗎?”

  “她的理想是跑遍全國、周游世界。辭職是早晚的事。她在廈門,說明年可能去桂林,平均一個地方呆一年吧……我們偶爾會電話或?qū)懶沤涣??!?p>  “My God!難以置信,難以置信?!?p>  麗莎搖著腦袋已經(jīng)不知該說啥了,但她倏然問了個超出我界限的問題。

  “那你現(xiàn)在還喜歡她嗎?”

  我卡了殼,想了會搖著頭說:“不知道……”

  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就快落入對方的圈套了,趕忙打?。骸靶辛?,該說說你了。”

  “我嗎?”

  她露出惡作劇式的笑意看著我:“男孩子是很多,但沒有一個稱得上男朋友的?!?p>  一句話就把我給搪塞了。不過我倒沒認(rèn)為她是在耍我,與她之間,能保持這樣聊得來的朋友關(guān)系,已是很滿足了。不過我還是將了她一軍:

  “那一次工作筆記本上寫滿我的名字是怎么回事?你別跟我說是別人寫的。”

  “是我寫的?!彼崃讼骂^:“我練字呢?!?p>  好吧!我覺得我們之間聊下去也不會有什么亮點,就轉(zhuǎn)換了話題。

  那時剛與光在籌劃歌迷會的事,就跟麗莎說了。她很感興趣,說成立時一定要拉上她。而且她也有很多音樂磁帶要和大家分享。

  咖啡店的這一次我們還算融洽。只是我有種奇怪的感覺,就是麗莎在小青的問題上有所隱藏。

  回家時星斗當(dāng)空,夜色迷人。

  送到她家附近的一座古老的拱型石橋,這里是大運河的支流,過了石橋就是香積寺麗莎的家了。我們倆剛把單車推上橋頂,麗薩站住。

  她用令人心蕩神馳的眼神掃了我一眼,我不測其意。接著是她好聽的聲音:

  “行啦,就到這里吧,我自己回去好了!”

  說完她已推車下橋,回眸一笑:“拜拜!”

  我剛想跟著上前,她已跨上單車,輕盈地騎向巷子的幽深處,很快融入在墨藍(lán)色的夜幕中……

  就這樣,麗薩就像從沒在我生命中出現(xiàn)過一樣,消失了。

  正值“樂友”歌迷會成立,招收會員,出排行榜,寫樂評,忙得不亦樂乎。當(dāng)光把客房部會員名單報給我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沒有麗薩,就特意跑了七樓,囡寶當(dāng)值。

  “我正要找你?!?p>  囡寶迎上來,從口袋掏出五元錢來:“這是麗莎的會費,昨天她讓我轉(zhuǎn)交你的。”

  “她人呢?”我問。

  “這兩天她調(diào)休?!编飳氄f。

  我沒在意,想著等她上班了再與她見面。當(dāng)我再想起麗莎已是一周以后,居然還是大劉提醒我的。

  那天我在職工廣場遇到大劉,本來已擦肩而過,大劉忽然叫住了我,問我有沒見過麗莎。

  我說沒啊,他嘀咕著:“她是不是辭職了???”

  我這才覺得苗頭不對。

  當(dāng)晚我向麗莎家打了個電話,聽上去像是她媽媽的聲音:“她不在?!?p>  那態(tài)度好像我是這天第十個打電話找麗莎的人,彼此也沒多問。幾天之后再打,回復(fù)是:

  “她不在杭州?!?p>  最后客房部解了謎:她辭職了,合同期未到,沒有一絲征兆。

  麗莎戲劇性地出現(xiàn),又戲劇性地消失了。

  如同一部落幕的舞臺劇:當(dāng)大幕拉上,意猶未盡的你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只能起身離開。

  她的秀發(fā)、明眸、小酒窩和悅耳的話語聲,就這樣如大運河邊古石橋上的那個晚上,隱入了夜的懷里。我曾經(jīng)想在米蘭·昆德拉的小說里找尋她失蹤的蛛絲馬跡,但很快發(fā)現(xiàn)連我自己都快找不到北了。

  所以某個寂寥的晚上,我把杳無音信的她的名字從歌迷會名錄里劃去。

  隨著時間的流逝,我越來越真切地認(rèn)為,她就是香積寺倒掉的東塔廢墟里跑出來的白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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