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說病
劉老端坐在炕頭,像唐僧說教一樣,喋喋不休的對栓柱“說病”。
張五爺愛憐的看著栓柱,乞求著對劉老說:栓柱與菊花,從小在一起長大,一起上學,一起出外工作,時間長了,兩個娃處的感情很深,菊花突然沒了,栓柱是一時難以承受,七情成天下,六欲續(xù)萬年。心疼是一大苦。娃苦焦的很呢。
劉老先從中醫(yī)角度分析:《黃帝內經(jīng)》講:“心者,君主之官;主明則下安,主不明則十二官?!?,是說心在身體里是主導作用,主神明的。心本來是一個向上的、一個非常開放的狀態(tài),這是自然狀態(tài)。假如是不自然的狀態(tài),病態(tài)是仇恨會傷心臟。因為愛恨情仇,心都是從里往外發(fā),而且這種氣往里聚,特別容易導致心慌、心跳紊亂、冠心病等一系列的疾病。
心臟屬火,丙火為陽火,丁火為陰火。陽火性人,明理、溫恭謙讓、守禮守分、不爭不貪、舉止合度。陰火性人急躁、好爭理、喜夸張、好虛榮、愛面子、貪而無厭,做事虎頭蛇尾。有一分陰火,就多一分遮障,一生多苦。好恨人,恨人傷心,心熱心跳,失眠顛狂,暗啞疔瘡。要想好病,問明理,撥陰取陽,以禮存心,戒邪淫。禮能養(yǎng)心,行持日久,元神復初。
“老哥,你說的對對的,現(xiàn)在關鍵是讓娃如何去除心病呢?”張五爺著急的說,說話間不停的咳嗽,也沒有放下手中的煙鍋子。
劉老說:人一輩子不容易,每個人都會經(jīng)歷痛苦,但是每個人都應該學會忍受生活中屬于自己的一份悲傷,心中執(zhí)念太強,太執(zhí)著,過激了,就金氣過盛再往下發(fā)展,那就是一派悲涼之氣。
張王爺?shù)睦习槭窃诩揖邮?,雖然不懂得中醫(yī),卻對“心”的執(zhí)念這個詞很耳熟。佛家講破我執(zhí),放棄執(zhí)念,才能看破,放下,自在。她接著這個話題對栓柱說:“執(zhí)著一人一事一物,就會患得患失,煩惱也接踵而至;如能看開一切,心無掛礙,就會無所畏懼。人生往往是怕什么來什么,當你看淡得失、無謂成敗的時候,反倒順風順水、遇難成祥?!闭f完從炕上下來,拿一塊毛巾在水里洗了洗,擰把干凈,把栓柱憔悴的臉擦了擦。
劉老也接著這個話題發(fā)揮了一下?!澳隳棠淌窃诩揖邮?,知道佛家對人生總結了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五蘊熾、求不得。你現(xiàn)在跨不過去愛別離這個坎,有了心魔?!?p> 栓柱的奶奶聽到這里,雙手合什說:佛云:四大皆空,來則來,去則去,來去隨緣。娃,你劉老爺說的對。菊花與你的緣分盡了,人走了,人死不能復生,活著的人還要好好的活下去,也許下輩子你們會再見?!?p> “是呀!娃,人不能活一個人,你還有爺爺奶奶,爹和娘,弟弟妹妹,一大家子親人,菊花走了,但是還有這么多的人關心著你,掛念你,愛護著你,你不能為一個人活著,你要為大家著想,振作起來?!蔽鍫斦f著這話,走過去抱著栓柱,搖晃著他的身體,想讓他清醒一下。
栓柱的眼睛眨了眨,很空洞,沒有一點神氣,好像是看什么,也好像沒有看什么,他的耳朵里是否聽見了這句話也不得而知。劉老敏銳的捕捉到了這一點,知道他還是聽見了一些話,繼續(xù)勸解道:“我們悲傷所有的情緒,歸根結底還是小我,‘我’字走不出來。你一旦走出來,就會發(fā)現(xiàn)身體跟著發(fā)生變化。把自己的愛心擴大,同時意識到身上還有其他的責任,如爺爺奶奶年齡大了,父母還需要你贍養(yǎng),你是張家三代傳人,還要延續(xù)香火,這么好的天地、自然,這么多關心你的人,不至于陷入一個小我當中。打開胸懷,氣跟著起變化,外形、身體的疾病會得到緩解。
栓柱娃,從今天開始練習一件事天天微笑,因為只要一笑,全身緊張的氣會放松,臟器得到舒展,病就好了。難過了,悄悄走一走;傷心了,默默的睡一覺。人生,所有的事情,哪能事事如意,樣樣順心,痛苦也不是人生的全部,傷過,哭過,日子還是得過,難的就是忍受。傷了,咬緊牙關,痛了學會自己微微的笑,撐起腰桿。人生,需要如此。自然而坦然,明天還得繼續(xù)。
所以把心態(tài)調整好,疾病就能得到緩解。
五爺拿著算命先生的讖語,“死一個,傷透心”。老淚縱橫地對老伴和兒子張屠夫說:“人,若真受制于先天八字,通過符咒、法事、風水能改變一個人命運的,一個人的先天八字注定某一年有大災的,按照和尚和道士說的,通過符咒、法事、風水能把災禍減小。我現(xiàn)在信了,服了,認了命了?!?p> 那就請和尚來家做場法事吧。
家里平靜了一段時間。五爺又開始張羅栓柱的媳婦了。
栓柱的情況村里人知道,同學也知道,朋友也知道,身有殘疾,多次打擊,死神多次擦肩而過,差點要了他的命,家里的新房子,又是太歲又是邪崇的,好端端把一個好媳婦整死了,誰還敢嫁給他。菊花走了半年了,拴柱就這么形影孤單地吊著,晃著,五爺心里跟明鏡似的,什么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有從外邊想辦法。五爺這天背著手來到五姨家,五姨心里與五爺一樣,亮道著哩,遞上煙絲,捻在煙鍋里,比賽似的死抽,不一會屋里?煙霧瘴氣彌漫開來,兩人雖不說話,卻都是對方肚里的蛔蟲,要說的話一清二楚,開口就顯多余,沒了城府,也攪和不清楚,最后閑扯了幾句莊稼和日子,五爺又像來時背著手回去了。說媒有個經(jīng)典段子,夸獎一個媒婆能說會道,死的說成活的,丑的說成漂亮的,有生理缺陷的說得沒了問題,張家有個兒子,沒有鼻子,李家有個姑娘人,嘴是豁豁,露著牙齒,雙方的條件是不考慮家庭、經(jīng)濟等物質性的東西,但是都要找個健全完整的人,媒婆知道針尖對麥芒,這倆最合適,靈機一動,計上心來,到了男方家,說有一頭親,女方家廣有田產(chǎn),家資豐厚,只是嘴不好,男方家聽了,覺得自己兒子有缺陷,女方嘴不好,無非是愛說是非,倒騰閑話,少讓出門,讓著點得了,拍手稱好,媒婆到了女方家,說尋好了一門親事,男的什么都好,缺陷是眼下沒東西,女方家長聽了,覺待自己女兒有缺陷,我家里什么都不缺,男的眼下沒東西,窮點沒啥,只要人好,我們多陪點嫁妝,貼補一些幫助男方,也高興地點頭同意,結婚這天,揭開蓋頭,男的看女子嘴豁豁,女的看男郎君沒有鼻子,當場吵了起來,指責媒婆騙人,媒婆不慌不忙地說,“我話說在前頭,早告訴過你們了,男的眼下沒東西,女的嘴不好,我沒有騙你們,你們雙方都當面同意的,雙方面面相覷,啞口無音。這是一個趣話,五姨保媒有個規(guī)矩,對人身體說實話,對家庭狀況說虛話,對經(jīng)濟財產(chǎn)說大話,對未來空的說夸張話,對人說實話,就是人的完整性,眼耳鼻舌身意,胳膊腿是否齊全,這是不能哄人的,長相可以虛點,這方面哄了人,退婚離婚事小,人家找上門來,不砸了你的牌子,擰碎你的嘴,搧你臉,吐你口水,告你詐騙,坐窂,都有可能,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像栓柱這一身傷,抹個光墻可以糊弄過去,那生理缺陷可不能編圓乎,這是要緊處,打不得馬虎,這涉及兩人的婚后能否生活,能不能生育,日子有無可能過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