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你今天要做兩口棺材,一口劉伯家三日前訂下的楊木材質(zhì),一口是鄰鄉(xiāng)曹地主家昨日訂下的楓香材質(zhì)?!?p> 泉鄉(xiāng)的義館,同十年前相比,已然有了不小的變化,在眾多變化之中,最為明顯的便是,有了專門做棺木的人。
幕非躺在義館院子中的搖椅上,聽著站在他身邊可可的講述,閉著眼沒有回應(yīng)。
可可跺了跺腳,溫怒道:
“家里都一個月沒有收入了!”
幕非緩緩地睜開眼睛,看著可可那張俊俏可愛的臉,笑道:
“今日天氣這么好,我們不談工作,只談風(fēng)月……”
說著,幕非一把將可可拉進懷里,胡亂地?fù)芘煽傻念^發(fā),這是他最喜歡的一個動作。
可可的俏臉微紅,但她卻沒忘了“正事”,掙扎著站起身,聲音更尖銳了幾分:
“你難道忘了五年前你說過的話么!”
五年前,就在幕非母親忌日的那一天,天空同樣下著大雨,幕非在雨中佇立了好久,同可可說了一句話:
“我娘死前曾對我說過,讓我不要怨恨,可我怎么也忘不掉那天相國府門前的事,終有一天,我會給每一個傷害過我的人,親手送去一口棺材!”
也就是從那天起,幕非“壟斷”了泉鄉(xiāng)的棺材“業(yè)務(wù)”,開始有了收入,而這份收入,僅僅是他的第一步,為的是走出泉鄉(xiāng),去到外面的世界。
雙腳點地,停下了搖椅的晃動,幕非站起身,問道:
“攢下多少銀子了?”
可可看著微皺眉頭的幕非,她還是最喜歡思考時的幕非,雖然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很帥!
“這兩口棺材做完,應(yīng)該能有二十兩了?!?p> “二十兩么?應(yīng)該夠了……”
幕非呢喃了一句,義館外傳來腳步聲,進門的是一個與幕非二人年齡相仿的少年,不過身材卻健碩得很,名叫阿牛,是泉鄉(xiāng)唯一一位二品武師的兒子。
說起這位武師,也算得上是幕非的師父,想要報仇,唯有權(quán)、錢、力三種途徑,權(quán)利他沒辦法與當(dāng)今的相國相比,錢財則需要時間的積累,只有武力,在一定程度上關(guān)乎于天賦,是他有可能擁有的。
幕非是個幸運的人,也是不幸的人,不幸的是,他雖身材高挑,但力氣相比于同齡人,差的太多,所以練不了武;幸運的是,他在練氣方面,有著一定的天賦。
泉鄉(xiāng)這種小地方,能有一位武師已然不錯了,幕非的練氣,就只能靠著自己摸索,現(xiàn)在的他,連個氣師都算不上,只是勉強踏入了練氣的門檻罷了。
“你托俺打聽的那件事有消息了,俺爹聽人說,渭縣縣令的家中,有一位練氣的大師,聽聞好像是個五品的氣師!”
阿牛邊說著,邊拿起院中石臺上的碗,喝了一大口水。
泉鄉(xiāng)與幕非同齡的人并不少,但真正算得上朋友的,就只有阿牛一個人,與阿牛的名字一樣,他本人力大如牛,但卻沒什么頭腦,為人淳樸,待人真摯。
幕非心中已經(jīng)有了盤算:
“趁著天色還早,可可帶上銀子,我們進城一趟?!?p> 可可一愣,下意識地問道:
“那兩口棺材怎么辦?”
幕非笑著回道:
“回來再說?!?p> 渭縣雖不是主城,但其繁華程度,卻也遠(yuǎn)比泉鄉(xiāng)好得多,三條主街貫穿渭縣東西城門,街面兩邊盡是各式各樣的商鋪,商鋪旁還擺著各種小攤,吆喝聲此起彼伏。
走在街上,可可拉住了幕非的衣角,三人停下腳步,可可的眼睛望著剛走過去的糖葫蘆小攤,抿了抿嘴。
幕非笑了笑,走回到小攤旁,道:
“來四個糖葫蘆?!?p> 小販動作麻利地包好糖葫蘆,可可將錢遞給小販,接過糖葫蘆,幕非卻并不準(zhǔn)備離開。
“向您打聽個事,這街面上,可有價位相對便宜且想要脫手的店面?”
小販一怔,上下打量了面前的三個“孩子”,笑著回道:
“店面倒是有一間,不過……那店面可不是誰都能夠接手的?!?p> “此話怎講?”
“那是一間棺材鋪,專做死人生意的,沒有做棺材的手藝,買來也賺不了什么錢。”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敢問那店鋪在哪?”
小販雖然滿是疑惑,畢竟這渭縣的棺材鋪,總共也只有三家,且都是上了年歲的老師傅經(jīng)營,這三個“孩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會這門手藝的人,但他還是抬手指了指一個方向道:
“往那個方向走到頭,轉(zhuǎn)角那家便是。”
謝別了小販,幕非三人直奔小販所指的方向而去,在街角處,果然有著一間店鋪,門外的牌子上貼著一張紙,紙上寫著四個大字:待有緣人。
敲了敲店門,門內(nèi)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響起:
“門沒鎖。”
幕非三人推門而入,鋪中擺著十幾口棺材,一個頭發(fā)略白的老人,正坐在一口棺材上,手拿著一個酒葫蘆,臉上滿是紅潤,顯然已經(jīng)喝了不少。
隨眼瞥了一下幕非三人,老人道:
“不做生意了,找別家吧。”
幕非笑了笑,朝著老人微微躬身道:
“老伯,您就是這家棺材鋪的店主?”
老人的手一頓:
“你們是來盤店的?”
這十多年吃盡百家飯長大的幕非,甚是懂得為人處世之道,從可可手中拿過糖葫蘆,上前兩步,遞給老人,開口道:
“老伯,空著肚子喝酒傷身,吃些糖葫蘆吧?!?p> 老人的雙眼微瞇,不客氣地接過糖葫蘆,扎眼的功夫就吃下了一串,可可站在一旁,臉上滿是委屈地盯著老人手里的糖葫蘆:
“我的,那是我的……”
一口糖葫蘆一口酒,片刻之后,糖葫蘆進肚酒葫蘆空,老人揉了揉自己并不明顯的肚子,看了眼幕非道:
“說吧,到底什么事?”
幕非臉上的笑容更勝了幾分,開口道:
“老伯,我們想要盤下這件棺材鋪,不知需要多少銀子?”
見幕非真是打著這個盤算,老人仔細(xì)打量了幕非幾眼,又閉著眼睛嗅了嗅,接著猛地睜開眼睛道:
“你身上好重的陰氣??!”
聽老人這般說,幕非也是一愣,陰氣也是氣的一種,練氣入了門檻的他,是泉鄉(xiāng)唯一能夠聞得到陰氣的人,這還是他自小對氣味比較敏感的原因,這老人不過嗅了嗅,就能聞得出來……
幕非再次躬身,這次顯然恭敬了不少:
“不瞞前輩,小子在泉鄉(xiāng)做的也是棺材生意,難免與死人接觸,所以才沾上了些陰氣?!?p> 幕非的話音剛落,老人大手一揮,店門打開,一股風(fēng)竟是將可可和阿牛直接吹了出去,手掌收回,店門再次關(guān)閉。
幕非一驚,脫口而出道:
“前輩!您這是做什么?”
老人閃身來到幕非身前,臉色凝重地道:
“你小子沒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