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就是被她推下山崖的高阿那肱。
鄭楚兒心里一陣驚慌,兩只小手緊緊的攥在衣袖里面,微微顫抖。
但從小受到的教育,以及家族氛圍的熏陶,還有生就一副沉著自若的心性,遇到再驚慌的事,鄭楚兒的臉上,仍然溫婉大方,一派高門貴女模樣。
而高阿那肱,很是奇怪,就像不認(rèn)識鄭楚兒一樣。
雖然見到鄭楚兒的剎那,高阿那肱驚了一下,但那是驚艷,絕不是驚怒。
“臣女見過陛下?!?p> 鄭楚兒稍一慌亂,馬上鎮(zhèn)靜的叩見高洋。
“你是鄭老先生的女兒?”
鄭楚兒的父親鄭孝行,今年四十不惑,被而立之年的皇帝,稱為老先生,鄭楚兒覺得,陛下對自己的父親,還是敬重的。
就是不知自己的父親,為何在陛下登基后,就辭職回鄉(xiāng)?
“是,陛下。”
“素聞鄭老先生,膝下只有三子一女,均為嫡出?”
“是,陛下,臣女就是家父唯一的女兒?!?p> 高洋沉默片刻,說道:
“好,你退下吧?!?p> 鄭楚兒轉(zhuǎn)身退出,高洋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后腰上。
高洋望著那個麒麟玉佩,目光深邃,不露一絲痕跡。
麒麟花雕,羊脂玉,侄兒沒有這枚玉佩,這枚玉佩太珍貴。
李皇后奇怪了,問了半日,不賜婚?
鄭楚兒拜謝出來,雙手按著突突跳動的心,那個高阿那肱,怎么還活著?
難道自己的重生,讓有的事,變得撲朔迷離?還是,那個高阿那肱,死而復(fù)生了?
不對,除非他復(fù)生后,沒有了記憶,也不對………
鄭楚兒心亂如麻,讓遠(yuǎn)處默默看著她的一個人,心生憐惜,忘了那枚玉佩,對他的無情沖擊。
“她今日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為什么在沒有人面對她時,臉露惶色?”
高長恭現(xiàn)在在意的,已不是鄭楚兒腰上的那個麒麟玉佩了,而是想知道鄭楚兒,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讓一向落落大方的她,露出了些許慌亂。
從高阿那肱看到她的第一眼分析,還有高阿那肱看到她時,一閃而過的目光,鄭楚兒最后得出結(jié)論。
“此高阿肱,不是他推下懸崖的那個高阿那肱?!?p> 鄭楚兒猜對了大概,中了她的毒,被她推下懸崖的那個人,是高阿那肱的替身。
那人是高阿那肱的父親,在外和其他女人生的兒子,和高阿那肱,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假高阿那肱的消失,一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找到原因,尸首也沒有被找到,皇宮侍衛(wèi),不由得警惕了起來,作為皇帝信任的庫直都督,賜宴結(jié)束后,高阿那肱不離皇帝左右。
“楚兒,沒事吧?”
元一儀看到鄭楚兒出來后,小臉煞白,握著鄭楚兒有點冰涼的小手,擔(dān)心的問。
“表姊,我沒事?!?p> “我已經(jīng)把你今日的遭遇,報案到了京畿府。”
鄭楚兒點點頭,希望京畿府,能查出那兩個轎夫害她的原因。
“楚兒,這快玉佩,是哪個公子的?”
鄭楚兒一驚,伸手往后一摸,腰間果然掛著一個玉佩。
“這………,表姊,楚兒不知?!?p> 元一儀笑著搖搖頭,送這么珍貴的玉佩,證明心已所屬,楚兒還害羞不承認(rèn)呢。
“真不知道,表姊,可能是那個公子不注意留下的?!?p> 拿著這枚晶瑩剔透的玉佩,鄭楚兒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阿憲那張總掛著一絲笑意的臉。
那個看上去和自己同樣大的少年,是哪家的公子?
沒有阿憲,自己的清白早就毀了,他相當(dāng)于救了自己一命。
高長恭目送著鄭楚兒,離開了華林園,坐上了一輛新雇的軟轎,修長的身影,定定站在原地,目光不舍。
回到廣陽郡公府后,元一麗一頭扎進(jìn)閨房,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
元一儀望著這一切,搖了搖頭,有些事,強(qiáng)求不來。
“女郎,以后你到哪里,可要帶著翠柳,嚇?biāo)来淞?。?p> 翠柳得知自家女郎,差點又被兩個轎夫禍害,被驚嚇得一下子站了起來。
“那個公子真是女郎的福星,可惜不知道人家在哪。”
翠柳抿了下嘴,看著自家冰肌玉骨的女郎,小聲道:
“要不然,英雄美人,乃天作之合?!?p> “亂說?他聽到會不高興的?!?p> “他還不高興了?天底下,他去哪找女郎這樣溫柔善良的大家閨秀?”
“我………,我說的不是阿憲?!?p> 鄭楚兒一急,差點說出高長恭的名字。
高阿那肱還活著,這讓鄭楚兒心里像堵著一樣,心情難以順暢。
此時,臥房中的元一麗,冷艷的臉上,眼露狠毒。
那讓人膽寒的眼眸,陰笑的望著雙手,伸開的手掌,有縷縷黑煙冒出——毒沙掌。
“鄭楚兒,你壞我好事?!?p> 元一麗說著,拿起了那枚蓮藕玉墜,作要捏碎狀,復(fù)又輕笑一聲,又伸開了手掌。
“四郎,你送給我的東西,我怎忍心捏碎?”
那夜,乘高長恭醉臥野外,在高長恭胸前留下毒沙掌印的情景,又浮現(xiàn)在元一麗眼前。
有了毒沙掌的毒,一切還不容易?
“你是我的,四郎,當(dāng)你在蓮花園的樓閣下,接住墜樓的我時,你就應(yīng)該知道,此生,我便是你的女人,你便是我的夫君?!?p> 元一麗回想起她為了接近高長恭,不惜從二樓的樓臺上跌落,那被高長恭緊緊摟在懷里的感受,至今難以忘懷。
“高洋,大齊的狗皇帝,你亂我元氏朝綱,奪我元氏江山,我元一麗,決不會讓你永遠(yuǎn)高高在上、逍遙自在。”
只是,沒有背后的人允許,毒沙掌不能隨意出手,不然,先殺了鄭楚兒,一解心頭之恨。
……………
毒手掌在鄴城,又害了一個人,連唐七都差點丟了命。
唐七前些日,和一個姓宋的公子夜半買醉回家時,那個姓宋的公子,慘遭毒沙掌,當(dāng)場斃命,唐七昏倒撿回了一條小命。
高長恭知道后,馬上派高伏,代表他去探望唐七。
“公子,打探到了?!?p> 從唐七家回來的高伏,興沖沖的對高長恭說。
“公子真是料事如神,從唐七口中,就知道了許多事?!?p> 高長恭沒有說話,只微微一笑,唐七,可是唐邕最喜歡的侄子,唐邕膝下只有六個女兒,沒有兒子,對這個侄子,一向當(dāng)親生兒子對待。
“蓮花庵這幾日,有宮廷禁衛(wèi)軍,和京畿府的人,原來是在蓮花庵,發(fā)現(xiàn)了毒沙掌的蹤跡?!?p> “毒沙掌的蹤跡?”
京畿府和宮廷禁衛(wèi)軍聯(lián)手,辦事效率果然不錯。
高長恭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脯,毒手掌掌印,依然鮮紅。
“毒沙掌,時隔多年,又不斷出現(xiàn)在帝都了?!?p> 高長恭記得,父親被刺的那年,毒沙掌第一次出現(xiàn)在鄴城,當(dāng)時,許多活著的六鎮(zhèn)勛貴,慘遭毒手。
“可惜,那個潛伏在蓮花庵的慧慈,一直沒有抓到。”
高伏看到高長恭俊逸的面容,秀目暗淡下去,忙說:
“公子不要擔(dān)心,若那些歹人想要公子的命,當(dāng)時就不會只留下毒沙掌掌印,這毒沙掌毒,只要當(dāng)時不被重傷,公子大婚后,慢慢可解。”
“行了,我知道?!备唛L恭的如玉的容顏,微微泛紅。
高伏嘴角動了動,還想告訴高長恭,公子在意的那個女郎,今日險遭劫難,京畿府已立了案,但高伏,最后終沒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