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一麗和高長恭,還有幾對被賜婚的男女,正站在皇帝的下面。
事情還得從鄭楚兒,被抬到山中時說起:
李皇后親領(lǐng)的祭祀,在禮樂聲中開始。
皇后頭戴金色鳳冠,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下面的人,無不驚嘆皇后的艷麗無雙。
皇九弟長廣王高湛,眼睛一亮,竟覺得皇后,就像觀音一樣,仙姿玉貌,但這個想法,沒敢流露出來。
祭祀結(jié)束后,賜宴開始。
喝得臉紅紅的高洋,和李皇后坐在上首,望著下面一眾勛貴青年男女,高洋問身邊的皇后。
“你兄長的那兩個女兒,今年也十三四了吧?”
皇后嗔道:“陛下喝多了?”
“大的十歲,小的才八歲。”
高洋晃著醉意朦朧的頭:“小了點。”
“四郎過來?!?p> 高洋對著高長恭招招手,李皇后拿著荔枝的手,抖了一下。
兄長家的這兩個女兒,李皇后心里早有打算。
一個留個自己的兒子,那是未來的太子妃。
一個嘛,當(dāng)然要嫁給陛下最喜歡的安德王,就是調(diào)皮搗蛋的沖天王,這倆人,前程無量。
高長恭站起來,一襲暗花白衫,宛如月宮中走來的謫仙,清冷脫俗,那翩翩身影,黏住了多少女子的目光。
被高洋拉著坐在身邊,高長恭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味。
“四郎,皇后兄長家的兩個女孩,喜歡哪一個?”
“咳咳?!崩罨屎蟊焕笾σ?。
高長恭為了難,皇后娘家的人,既不能說不喜歡,更不能說喜歡,皇后都咳嗽了。
“二叔,侄兒已經(jīng)有了喜歡的人?!?p> “是誰家的女郎?哦,對了,你的玉佩送給了誰家的女郎?”
高洋晃了一下自己喝高了的頭,想起了那日高長恭說過的話。
高長恭看了一眼下面,仍然沒有看到鄭楚兒的身影。
她沒有來?
皇后親領(lǐng),皇帝都出席的皇家祭祀,對受邀的臣子家眷來說,是天大的榮幸。
敢抗旨不來者,大罪。
但一般情況下,哪有不來的人?鉆破頭都想來到華林園。
像今日的園里,不是皇親國戚,就是豪門大族的子女,還有少年得志的年輕將軍,在這里,如遇到一個可心的人,私下滿意,回去后讓長輩知曉,一段良緣便成。
若被陛下和皇后青睞,被賜婚,更是整個家族無上的榮光。所以,沒有人會不來,可是,她沒有來。
“二叔,她不讓說,要等到三書六聘以后,她才好意思公開我們的事?!?p> 高長恭被皇帝叫到身邊,已經(jīng)讓下面的人,羨慕得牙癢了,再一聽,女孩子們的牙又酸了,原來她們的四郎,已經(jīng)被人先下了手。
最酸的,就是平原王的女兒段涵。
段涵轉(zhuǎn)頭看了兩圈,沒有看到鄭楚兒。
“哼,沒有見過世面的人,可能躲在那個旯旮里,不敢露出頭來。”段涵說罷,仰頭喝下了一大杯酒。
聽了女方不愿意公開的話,高洋微不可見的點點頭,讓高長恭下去,一般家教甚嚴(yán)的女兒,都這樣。
可是高長恭還沒有走到自己的座位旁,就聽一近侍黃門,對著下面喊道:
“皇后請收到四郎玉墜的女郎上來,陛下要親自為你們賜婚?!?p> 高長恭的腳步,定在了原地,看了一眼元一儀姊妹倆身邊,仍然沒有鄭楚兒的身影。
這貪玩的,跑哪里去了?
“四郎也上來?!?p> 另外兩對人,也被叫了上去,那是皇后的親戚,皇后想讓皇帝一并賜婚,榮耀家族。
高長恭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高洋身邊的,高洋的臉色,在等待中慢慢沒了笑容。
“請收到四郎玉墜的女郎,上前來?!苯厅S門拉長聲音,又重申了一遍。
在眾人的等待中,元一麗得意的一笑,緩緩站了起來,她要的,就是這個萬眾矚目的效果。
眾人的眼光,一下子集中到元一麗身上,連元一儀,也吃了一驚,妹妹什么時候,和高家的四公子,私定了終身?
元一麗在一眾女郎刀片一樣的目光中,款款的走向帝后。
今日,就借皇帝的手,成為他的女人,元一麗心里想著,傲視了一遍全場。
“真是她?一個庶女?”
段涵在下面,氣得手帕都絞爛了。
偏偏段涵在這里,什么話都不敢說。別說她一個平原王之女,在這里,就是她的親姨,如今的左昭儀,皇帝的寵妃,此時在帝后身后,也只能屏息斂聲,不敢大聲說話。
段涵想到自己的母妃,因為在皇帝納她小姨為妾的時候,鬧洞房時,惹惱了當(dāng)時還是齊王的陛下。
結(jié)果陛下直接對他的父王說要殺了她母妃,嚇得她的母妃,從此躲在她的姨奶奶——婁太后身邊,多少年了,都不敢回家。
高長恭此時的心里,也很不安,即使他的楚兒沒有來,也不能讓人頂替,一旦被賜婚,就無法更改。
而且,被皇帝賜婚的,就是正妻,那他的楚兒以后進門,難道是妾室?
“二叔,她不是我………”
“四郎,你送給我的玉墜。”元一麗打斷了高長恭的話,拿出了那個蓮藕玉墜。
“我的玉墜怎么會在你的手中?”
“四郎,不是那晚,你送給我的嗎?”
元一麗說的曖昧,臉色嬌羞,隨即話鋒一轉(zhuǎn)。
“難道還有其他人?她在哪里?還是她抗旨,沒有來參加祭祀?”
高長恭默默的看著面前的元一麗,她說的話,他都不能反駁。
鄭楚兒望著雙雙站在帝后面前的人,一跺腳,轉(zhuǎn)頭就要離開。
“楚兒你來了?”
“楚兒?”
高長恭聽到元一儀的喊聲,馬上看到了鄭楚兒,不顧帝后在一旁,急忙跑了下去。
高洋看著這一幕,他酒喝的雖然有點多,腦子有點混,但看到高長恭剛剛的表現(xiàn),還是明白了一二。
“你,下去吧?!备哐髷[擺手。
元一麗沒有想到,她都走上去了,又在別人的竊笑聲中,走了回來。
鄭楚兒,你讓我難堪?元一麗暗自咬牙。
其實,讓她下來的,并不是鄭楚兒的出現(xiàn),而是皇帝本人的意思。
當(dāng)知道元一麗的黃門,在高洋耳邊介紹了元一麗的家庭背景后,高洋的臉上,笑容漸漸消失。
元氏宗室,在高洋眼中,簡直鄙夷不屑,他阿兄的兒子,未來的正妻,必是高門大戶家的女兒,哼,一個元氏庶女………
“楚兒,你怎么才來?”元一儀奔到鄭楚兒面前,焦急的問。
“我………,是一個公子送我來的。”今日的遭遇,一下子難以說清。
公子?高長恭停下了腳步,他看到了鄭楚兒的腰上,掛著的那個玉佩。
那是男子佩戴的玉佩,羊脂玉,麒麟圖案,玉佩的主人,身份尊貴。
把隨身佩戴的珍貴玉佩送給她,可見倆人的關(guān)系有多親密。而她,寧愿不來參加祭祀,也要去約會………
高長恭不愿再想,默默的看著元一儀扶著鄭楚兒,向一個亭子走去。
鄭楚兒把那兩個轎夫的事,告訴了元一儀聽,驚得元一儀連連搖頭。
“怎么會這樣?楚兒你可受了傷?”
“表姊不用擔(dān)心我,楚兒沒事,倒是要好好查查,那兩個人,是怎樣來到元府的?!?p> 元一儀點了點頭,沉著的說:“這個自然?!?p> “女郎,皇后娘娘有請女郎過去一趟?!?p> 就在元元一儀和鄭楚兒,分析著那兩個轎夫的情況時,一個宮婢,來傳李皇后的話。
鄭楚兒跟著宮婢,來到皇后休息的御苑閣中。
“你是哪家的女兒?”
李皇后用茶蓋,輕輕撥著手中的茶水。她看著鄭楚兒,就覺得,一般人家,養(yǎng)不出這樣嬌貴的人兒。
“回皇后娘娘,臣女來自滎陽鄭氏,父親是前國子祭酒,母親為瑯琊王氏。”
“滎陽鄭氏,國子祭酒?令尊可是鄭孝行鄭老先生?”
“正是家父?!?p> 李皇后聽了,放下手中的茶盞,望了一眼帷幔后面。
帷幔后面的高洋點點頭,這家世,才配得上我高氏皇族。
帷幔緩緩拉開,鄭楚兒看到了高洋,還有高洋身邊的一個人,差點失聲叫了出來。
那個人,就是被她推下山崖的高阿那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