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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個少女當狐后

第十八章

抓個少女當狐后 靖玥少爺 9052 2021-07-23 20:59:37

  正午,落仙鎮(zhèn)上空突變異象,天空呈祥黑白兩色,一半天陽光依舊,晴空萬里,一半天陰霾昏沉,烏云密布,太陽夾在陰晴之間,既沒有被烏云吞噬,也沒有過于燦爛,如此僵著看起來十分詭異。

  “小哥,你要的紅棗已經(jīng)包好了,小哥?小哥?”

  姜小豆回過神來,指著西邊奔涌而來的黑云,對賣棗的掌柜咂嘴“掌柜的,你瞧瞧這天變的可真快,你后院曬的棗趕緊收了吧!可別一場大雨給你澆霉了!”

  賣棗的掌柜抬頭看了又看,擺手呵呵一笑“小哥您出手闊綽,眼力卻不濟,這么大的火太陽,要變天,早咧!”

  “是嗎.........”

  掌柜的笑的開心,但姜小豆卻一點也笑不出來,摸出一錠銀子轉身就走,任憑掌柜的在身后呼喊,她恍若未聞。

  “這小子,不但招子不行,耳朵也聾,買一包棗,拿銀錠子付錢,得!白便宜我,全當辛苦錢兒了!”

  成衣閣

  香松樹下,燕尾亭子前,一襲玄衣仰面觀天,負手而立。

  “東家!東家!那位小爺又來了,說是要定三套衣裳,還指名了要七姐親自接單,說是時間緊迫,今兒日落之前就要?!?p>  “來了幾人?”

  小伙計停在他三步之外,喘著粗氣說道“就一個,那公子交代,說要定下兩身喜服和一身素衣,要快,說是日落之前便要來成衣閣取?!?p>  “喜服?”

  白術微微一愣,轉眸看向那脊背緊繃,大氣不敢喘一下的小伙計,溫和笑道“他可說是為何人所制?”

  “沒有,但他說素衣的尺寸按照之前那位....那位行動不方便的小爺來做,不過要改做一身女裝?!?p>  “噢!看來是有喜事將近了,你去吩咐七姑娘按時完工,另外再備些禮,無須太厚重,實用就行,等他來取時一并送出去?!?p>  “是?!?p>  那小伙計離開后,一抹黑影從挺拔茂密的香松樹上滑下來,無聲無息,像是一片落葉從樹上落下,那抹黑影隱藏在樹影之下,恭敬向白術屈膝行禮。

  “見過少司。”

  “落仙鎮(zhèn)突發(fā)異像,你帶著人暗中守著主司,主司是性情中人,保不齊要管一遭閑事,你們在一旁不要輕易出現(xiàn),必要的時候強行護送主司離開?!?p>  “是!”

  清風吹來,風中帶著微弱的腥氣,樹影隨風微晃,樹下空無一人,那抹黑影不知何時又悄然離去,白術凝眸看向那陰晴同在的天空,幽幽一嘆。

  “落仙鎮(zhèn)晴了幾百年的天,終于要變了,不知道是誰惹了天怒,這次又要牽連多少無辜!”

  落仙鎮(zhèn)中,人人自若如舊,唯有一藍衣公子,駐足觀天,神情怪異,一旁擺攤小販,見那公子堵在自己的攤位前,又沒有要買賣的意思,眉頭一豎,嚷嚷起來。

  “哎哎哎!我說這位公子,您到底買不買?。〔毁I別擋著我的招牌!我們一家老小可就指望這小攤子吃喝了,經(jīng)不起您在這堵著呀!”

  “對不住。”

  那公子輕輕道一聲對不住,匆忙離去,擺攤小販撇了撇嘴,沖著那離去的背影冷嘲熱諷“穿著倒是體面,大白天的,對著太陽干瞪眼,真是吃飽了撐的!”

  落仙鎮(zhèn)郊外有一個偏僻的小村莊,村中不足十戶人家,村中有田有水,村民們自給自足,少有人上街買賣,因不長出門,即便是在鎮(zhèn)上生活了一輩子的耄耋老人也想不起鎮(zhèn)中還有這樣一個村莊,

  在這村莊深處有一所破舊不堪,連房頂都塌了的天皇廟,那廢墟一般的地方時常鬧鬼,村民們個個都繞著它走路,平時光顧天皇廟的除了老斑鳩也沒其他人了。

  “哈哈哈!日月顛倒,陰陽同生,終于,終于要成了!不枉吾屈尊在這此多日,哈哈哈哈!”

  無人修葺的天皇廟突然傳出一陣笑聲,那聲音尖銳瘋狂,似喜似悲,如怨魂哭嚎,讓人聽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

  傍晚,落仙鎮(zhèn)上空一份為二,如同被人刻意一劈,而另一半日斜西山,暮靄如煙,天水間蕩著一抹艷麗的緋色,美而不實,如水中幻境,似乎這抹瑰麗是天地間最后一抹色彩。

  而一半黑云似海,不見半點光亮,厚厚的黑云在空中海沸波翻,隱隱間似有嘶吼聲從云層中傳來,讓人看著十分心驚。

  落日之下,美艷的紅光和厚厚的黑云摻雜一起,似血海翻騰,令人毛骨悚然。

  女媧廟中入眼皆是一片喜色,桌上擺著大紅的花開并蒂喜蠟,梁上掛著大紅的鴛鴦細水軟羅帳,姜小豆還特意買了一張新床,床頭上放了對龍鳳呈祥新人枕,鋪了石榴百子納福被??雌饋碛心S袠?,一點也不低于大戶人家辦喜事。

  大婚所需要的東西都齊了,就差阿桑把喜服取回來了,阿桑和夜煬沒一個回來了,姜小豆一人等的有些不耐煩,從袖中摸出一壺烈果酒來,順手又從盤子里抓了把大紅棗當下酒菜。

  “這肥蛇是喝了多少酒,幾天了還不醒!”

  肥肥一直醉酒未醒,四仰八叉的掛在樹上熟睡,碩大的腦袋卡在最東邊的樹枝上,兩條尾巴纏在西邊的樹干上,雪白的身子像秋千一樣掛在半空中。

  姜小豆瞧著有趣飛身向上,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肥肥身上。

  “咦!”

  這一坐出乎意料的舒服,姜小豆在半空中蕩來蕩去好不自在。

  “布置的不錯,像那么回事?!?p>  一抹紅裳落在她身邊,嚇的她一激靈差點掉下樹去,姜小豆穩(wěn)了穩(wěn)心神,拍著胸脯自豪道“那是自然,若是阿桑把喜服取回來,就差九莨他們拜堂了?!?p>  “他們?nèi)チ撕翁???p>  “不知道,那女子醒來沒多久兩人就出去了,大約是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談舊情了吧!一整天都沒影,差不多也該回來了?!?p>  夜煬眉頭一緊,輕叱道“你還真放心,也不看著點,萬一不回來了怎么辦!”

  “嗝!放心,會回來的,他答應我了?!?p>  大冷天的喝冷酒確實不妥當,半壺酒下肚五臟六腑皆被寒氣所籠,姜小豆坐起身來,很不舒服的錘了錘自己冰冷發(fā)脹的肚子。

  一只修長骨骼分明的手伸到她面前,手中握著一串紅果子,紅果雖小但卻如血似火,散發(fā)著燥熱的氣息,鮮紅在手,襯的那手更加白皙似玉。

  那果子叫火蹄子,紅果黑藤枯葉,只長在火山口上,它成熟之時便是火山噴發(fā)之際,因實在難得,所以六族中大多有人聽聞,但極少有人能見到正主。

  聽聞,火蹄子,食之能護身不冷。

  “你就打算穿這身衣服?”

  不知為何,姜小豆遲遲不伸手接果子,夜煬手一翻,那串火紅的果子便滾落她懷中,夜煬手勁著實大了些,火蹄子從黑藤上落下來,滾的到處都是,有幾顆蹦顛蹦顛從半空中落下去,掉在草叢中不見蹤影。

  “哎呀呀!這這...這都摔壞了!太浪費了,太浪費了..........”

  “少打岔!本座之前說的什么你不記得了?”

  “記得!記得!好甜......衣服我讓阿桑去定了,保證在大婚前換上。”

  火蹄子雖小,但果汁飽滿,姜小豆只吃了一個,就覺冰涼的五臟六腑被一股暖流徐徐包圍,似夏日冬陽曬在身上,舒服的不得了。

  “那木頭有什么眼光?保不齊買一身花紅柳綠的衣服,要多俗就多俗!”

  一個小包袱伸到姜小豆面前,她抬眸看去,只見蓋在夜煬臉上的飛燕面具紅的發(fā)亮,他扭著頭,兩眼看向別處,扭捏的十分詭異。

  “咳.....這個,本座回青丘,路過一家裁縫鋪,店中掛著一件舊衣,雖說是在店里陳了多年,但搭眼一瞧也還過得去,你....去換上!”

  “不用,阿桑他”

  “換上!”

  夜煬臉色一冷,一團火焰憑空燃起,姜小豆若是再拒絕的話,這衣裳怕是逃不掉被燒的結局。

  “換換換,多謝狐王,我這就去換。”

  夜煬向來喜怒無常,心狠手辣,說燒就燒絕對不會含糊,要是哪根筋再一個不舒坦,指不定順手把自己也給燒了,姜小豆心中明鏡似得,自然不會吃眼前虧了。

  遠處傳來一聲稚嫩的狐貍叫聲,姜小豆察覺有異,還不等她探頭去看,夜煬一腳便將她踢了下去。

  “換快些,他們要回來了,一回來立刻舉行大婚!”

  “哎呦!知道了,知道了..........嘶.......這死狐貍下腳還真重...........”

  “這......這是...........”

  包袱里放了一件落地逶迤裙,艷麗的緋色,鵝黃的領口,衣袍上繡著一片片的花團,如雪似玉,晶瑩剔透。衣襟處用金線勾了九條小尾巴,毛茸茸的,小的可愛,遠遠看著像是一朵朵金色小花。更妙的是腰間用一根翠青的綠枝帶系著,腰帶上面墜了一塊的鏤空白玉環(huán),玉環(huán)上又掛著兩個粉青色的穗,真可謂是行動間步步生蓮,更顯身姿搖曳。

  可惜了,這么好的衣服不但沒被人欣賞,反遭萬千嫌棄。

  “這什么衣服?怎么這么費勁!”

  “這死狐貍是故意的,明知道我常年穿男裝,偏偏帶一套女裝給我!”

  “呼!喘不過來了........”

  姜小豆緊繃著小腹不敢大喘氣,生怕一個松口把脆弱細小的腰帶給撐斷了。穿慣了寬松男裝的姜小豆一換上女裝,哪哪都不舒服,總覺得這衣服緊繃的難受,不但不敢大喘氣,走路也不敢大步邁腳,生怕一步踩滑了,摔個狗吃屎倒沒什么,要是衣服給扯破了,那死狐貍還不一把火燒了自己!

  姜小豆攏了攏衣襟,走到門口又突然停住了。

  “這衣服穿都穿了,總不能散著頭吧!”

  正巧,她上次蹲點搜刮來的珠寶還未送去給潘來錢,她記得清楚,里面裝著一支品相極佳的素玉釵,扒拉了半天,終于找了出來。她多年未穿過女裝,女子的發(fā)鬢對她來說去比登天還難,折騰了半天,終于挽了一個松松垮垮比鳥窩好一些的發(fā)髻。

  門外傳來一聲低語,聽著像是阿?;貋砹耍《剐闹幸幌?,也顧不上看看自己現(xiàn)在是何模樣,轉身便走了出去。

  “阿桑,你回來了?!?p>  樹下兩人同時回眸看去,只一眼,雙雙愣在原地。

  清風徐來,又刮起一陣簌簌葉雨,姜小豆穿著一身紅衣,就這么站在葉雨中,衣袍翻飛,上面繡著的花團似隨風活過來,在衣袍上肆意怒放,隱約間好似真有淡淡花香傳來,沁人心脾。

  那雙眼睛清澈透亮,靈氣涌動,眼底閃爍著絲絲狡黠,看了看石化似的兩人,眉間顰著幾分疑惑,紅衣飄動,腰間墜的鏤空白玉環(huán)一搖三晃,粉青色的穗兒在空中微微晃動。

  漫天葉雨中她緩緩走來,蹣跚的身影如一根芒刺,讓他們瞬間收回了目光。

  雖不見她腳下吃力,可她越是從容,越是讓人心疼。

  “九莨他們來了嗎?”

  “咳......大約已到門口了......”

  夜煬扶了扶火紅的飛燕面具,暗覷了一眼那一瘸一拐的步伐,狐貍眼中精光閃爍。

  “那你們還愣著!阿桑喜服拿來了嗎?我去給那女子送衣服,至于九莨就交給你們了,總不能還依著他那原形拜堂吧!”

  阿桑看了看她衣襟繡著的九尾,不做聲,眼底一片冷然。

  “你們怎么了?”

  她扶了扶頭上松松垮垮的發(fā)髻,又攏了攏有些緊繃的衣襟,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把衣服給穿反了,要不然這兩人在這干瞪眼看什么呢?

  “還看!天要黑了!”

  門外傳來腳步聲,姜小豆瞬間反應過來,沖兩人一回揮手,指了指那破舊的半扇木門。很快九莨他們便踏門而來,阿桑和夜煬表現(xiàn)出從未有過的默契,九莨一露面便被他倆一左一右挾持走了。

  “九莨!”

  姜小豆一臉真誠,含笑上前,對那疑惑不解,雙眸驚慌的女子溫和解釋。

  “蕓兒姑娘你不必害怕,來,我們邊走邊說?!?p>  天色漸暗,一輪將滿未滿的明月升上云頭,紅燭喜蠟搖曳著細長的燭光將屋中照亮,屋中坐著一位女子,她穿著大紅的喜服,對鏡而坐,一會拿胭脂補妝,一會端倪鏡中自己,她似乎分不清眼前是真是假,在手腕上狠狠一掐,痛呼一聲的同時她癡癡傻笑,滿眼歡喜溢于言表。

  “蕓兒姑娘?!?p>  姜小豆走進來,見她梳妝完畢,驚艷的摸了摸那戴著鳳冠光滑整齊的發(fā)鬢。

  “蕓兒姑娘你的手還真巧,不用喜婆幫忙竟然梳的這么好!”

  “小豆你過獎了?!?p>  蕓兒莞爾一笑,抬眸覷見姜小豆那松松垮垮的頭發(fā),細眉一挑,起身便拉著姜小豆坐在銅鏡前。

  “你頭發(fā)散了,我來幫你重新梳?!?p>  “這......那謝謝了!蕓兒姑娘,你與九莨相隔幾世終于能修成正果,不過就是晚了些,若要在早些,你就是狐后了,現(xiàn)在他不是狐王,你可有些失落?”

  “他是不是狐王與我有何相干,只要他是九莨便好,不過若他還是狐王,我可能真的要好好想想要不要嫁給他?!?p>  姜小豆?jié)M腹不解,回頭便想去問,她忘了蕓兒正在為她梳頭,一扭頭扯的頭發(fā)火辣辣的疼。

  “嘶!”

  “別動,就好了。”

  “你方才說的,我不明白?!?p>  “那是因為你還未曾真正愛上一人,不過這也是情理之中,當年的我又何嘗不是呢!九莨認識我時我不認識他,只知道初遇他時,他將我從惡仆中救下,后來又在宮中偶遇,他是宮中侍衛(wèi),我是宮中罪奴,他處處護我,疼我,宮中人多,女人便更多了,但他的眼睛只看著我,有的時候,看的我自己都恍惚,不知眼前是真是假,是夢是醒。”

  “后來我出了宮,他也隨我一同離開,他在清水河邊蓋了一間茅屋,他心思細,手也巧,茅屋蓋的不大不小正好兩人住下兩個人。白天他出門砍柴換銀兩,我去村中找繡婆學女工,趕制嫁衣。”

  蕓兒徐徐道來,話語溫和,字字透著幸福,她與九莨之間不見半點生分,反而越發(fā)甜蜜,似乎她并沒有沒有歷經(jīng)輪回之苦,九莨與她一直都在一起。

  “有一日,我沒有按時回家,在繡婆家中趕制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日出我的嫁衣終于成了,大紅的顏色,衣袖上繡著牡丹,裙擺上用彩線勾出大朵祥云,背后是花開并蒂,一針一線皆出我手,雖然素了些,沒有旁人的華麗,但我視之珍寶?!?p>  “我滿心歡喜,帶著新制的嫁衣回到清水河,但他卻不在,屋里坐在一位容貌極美的姑娘...................”

  “九莨,我.......姑娘你....是何人?”

  她抱著新制的嫁衣趕回家中,門未鎖微微敞著,她歡喜進屋,卻被那抹粉色止住了腳步。

  “你就是要與九莨哥哥成婚的女子?”

  那姑娘顰著好看的長眉,一雙眼睛在她身上來回逡巡,倨傲無禮的態(tài)度讓她很不舒服,她小心翼翼放下嫁衣,也微抬了下巴,冷了聲音。

  “沒錯,可你又是何人?”

  “大膽,區(qū)區(qū)人族女子也配問我?我是青丘赤長老的外孫女,九莨哥哥的未婚妻?!?p>  她如遭雷劈,寒從心起,腦中一片空白,長袖下她死死攥著手,長長的指甲深陷手心,疼痛傳來,她也清醒一些。

  “九莨從未說過他有未婚妻,他沒說過便是沒有?!?p>  那女子輕輕一笑,笑容中充滿了嘲諷。

  “他沒說的多了去了,你不過是人族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罷了,不過百年便歸于輪回,說與不說都是一樣的,九莨哥哥可不同,他是天下狐王,青丘之主,你與他不過是一時新鮮,花嘛!再美也只開一季,即便是春歸,枝頭上盛開的絕不會是最初的那朵?!?p>  “再說了,自青丘老祖開族時便立下鐵規(guī),青丘不入世,同樣也不歡迎世中人,若九莨哥哥真心要娶你,別說他狐王當不了,就是性命也難保,我們是不會讓他由著性子來的,所以你就別想著攀高枝兒了,你配不上他!”

  “然后呢?你想不開自盡了?”

  姜小豆扭頭去問,又被扯住了頭發(fā),生生倒吸一口涼氣。

  “差不多,我從那姑娘的銅鏡中看到了九莨,我相信了她說的每一句話,心灰意冷,鉸了新制的喜服,自那天后我大病不起,很快入了輪回,彌留之際,我很后悔,后悔不該如此自暴自棄,應該等九莨回來,或是我去青丘找他,當面問他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如那姑娘說的一樣,我與他而言到底有幾分真情?!?p>  “我?guī)еz憾進了幽都,入了輪回忘了一切。說來也可笑,后來他來找我,我不信他,待我信他時,他又走了,依舊是在大婚之前,就像是提前計劃好的一樣?!?p>  “蕓兒姑娘,你幾次入幽都,幽都在你眼中是什么樣子?”

  姜小豆托著下巴笑瞇著眼睛,眸中閃過一絲精光。

  “幽都深處就是鬼蜮,既是人族百年魂歸之處,又是輪回轉世之所,想進鬼蜮必須先入幽都。幽都在極寒之地,那里又冷又黑,實在不為人喜。幸而幽都的內(nèi)城與外城不同,內(nèi)城中有一花海,花朵美艷動人,每當盛開之際,還會散發(fā)出絲絲熒光,內(nèi)城雖然依舊寒冷,但不向外城毫無景色?!?p>  “花海之畔,忘川河上有一座橋,一座看不到盡頭的橋?!?p>  “我雖是入幾次幽都,但對幽都的記憶實在是模糊,唯獨這橋還算記得清楚,那橋頭常年站著一位戴著帷帽的姑娘,而橋尾上立著一塊石碑,碑上刻著字,也不知是何時刻的,有些字已經(jīng)風化模糊,隱約只能看出后面幾句?!?p>  “我記得上面刻的是,奈何橋上了奈何,忘川河前好忘川。彼岸花開守彼岸,輪回回轉終輪回,這四句字字誅心,只一眼,我便記得在心中?!?p>  話到尾聲,梳子也落下了,姜小豆扶了扶鬢上的鳳頭釵,生怕一低頭它掉了下來。

  “依著你說的,這橋的確實有趣,哪日后空了,少不得我要去瞧一瞧。”

  姜小豆看著鏡中同樣穿著紅衣的自己,突然噗嗤一笑“蕓兒姑娘,你瞧瞧咱倆現(xiàn)在的打扮,可一點都不像是你要出嫁,倒像是咱倆都要出嫁了似得!”

  “蕓兒不知其他五族族規(guī),不過若是按著我們?nèi)俗宓囊?guī)矩,小豆你這個年紀是該嫁人了,九莨說,他有個溫文爾雅,乖巧懂事的侄兒,除了靦腆些倒是個十分可靠的人兒,他有心想撮合你倆,但不知你心中可有意中人?”

  姜小豆聞言渾身激靈,忙不迭的擺手拒絕“別價別價!我一個人呆慣了,不喜歡有人跟在旁邊,更別說大婚了,過個幾百年再說吧!咦?九莨還有這么乖的侄兒呢?我怎么沒聽他說過,是誰啊?等有機會我要見識見識!”

  “你見過的,九莨說你們相談甚歡,十分和睦?!?p>  “我見過的?”

  姜小豆想了半天,愣是沒想起自兒身邊何時有過這么一位和善有禮的人兒。

  蕓兒道“對,九莨說他好像是叫夜煬?!?p>  “!?。。。。。?!”

  姜小豆心中騰起一陣惡寒,后脊背冒起了雞皮疙瘩。

  乖巧懂事?!溫文爾雅?!靦腆?!這三個中沒一個能跟夜煬沾邊的,要是有,她姜小豆愿意為奴為婢伺候他一輩子。

  “咚咚咚!”

  門外傳來阿桑的聲音“小豆,好了沒有,吉時要到了?!?p>  “來了!”

  姜小豆從桌上拿起大紅蓋頭細細為蕓兒帶上,扶著蕓兒慢慢走出門去。

  屋外沙沙作響,細雨絲絲如牛毛從空中落下,洗凈了枝頭薄葉,暈染了在大紅喜袍。

  “下雨了?”

  蕓兒突然停了腳步,大紅蓋頭微微一晃,她伸手在空中輕輕一捻,嗔道“怎么每次這個時候都會下雨?這雨也會挑日子,早不下晚不下,偏偏這一刻下?!?p>  “是呀!為什么現(xiàn)在下起雨了呢?”

  姜小豆輕聲回應一聲,抬眸一瞧,笑意逐漸退去。

  她曾聽聞青丘狐族娶親時空中會有雨下,這是他們族內(nèi)傳下來的規(guī)矩,以示夫妻心連心,共度風雨,世人稱其為狐貍雨。

  原是一件極其喜慶的事情,只是此刻她卻看不出任何喜色。

  空中血海翻滾,一輪明月半沉在血海中,月光透過血色云翳灑落,整個落仙鎮(zhèn)都被血光籠罩,就連落下的細雨中也透著陰冷,遠遠一瞧好似一陣血雨從天兒落。

  一陣冷風迎面而來,風中裹挾著難以察覺的血腥味。

  姜小豆鼻尖微微一聳,心中漸漸沉去:九莨呀九莨,你拼盡全力施法降雨,為的就是宣告天下你在娶親,一個名分,她都不在乎,你又為何要如此在意!

  “怎么了小豆?”

  “沒事,吉時快到了,咱們走吧!”

  姜小豆搖了搖頭,心中再三念叨此刻是九莨大婚,有什么事回頭再說。

  女媧廟后院,紅絲古樹下立著三道人影,其中一個穿著喜服,斑斕樹影下身如修竹,負手而立,空中血海沸騰,他卻淡然自若,大有歷經(jīng)滄桑,視萬物與無物的境界。

  然而,等姜小豆扶著新娘前來時,他手足無措,緊張不已,如青澀少年郎,沒有半點沉穩(wěn)可言。

  “等等!”

  新娘款款走上前,姜小豆突然伸手一攔,大搖大擺走上前來。

  “吉時將近,但還不能立刻成婚。九莨,我姜小豆雖與你和蕓兒姑娘非親非故,但我與蕓兒姑娘交好,怎么著也算是半個娘家人了,今兒我這個娘家人可是有正經(jīng)話要來問你,你必須要實答,要是有半句假話,成婚的事兒,我這個娘家人可不答應。”

  九莨聞言一愣,回眸看了看夜煬,不動聲色向后一退,低聲問他“你女人又再搞什么鬼?”

  “咳.......人族大婚的規(guī)矩,規(guī)矩.........”

  “不管怎么說我都是你叔父,跟你女人好好說說,以后過門了都是一家人,好好的,你叔母還在呢!給叔父留點面子。”

  “哎哎哎!你們倆窩在一處說什么呢?新娘可還在我身后,我不依,今兒就甭想成親!”

  見倆狐貍窩在一起躲著她,姜小豆自然不依,叉著腰嚷嚷起來。

  “本座不管,你自兒去解決!”

  九莨被人啪的一下推了出去,踉踉蹌蹌險些摔倒,冷風迎面吹來,吹動了他大紅的喜袍,也吹涼了他胸膛的心。

  沒良心的小狐貍崽子你給我等著?。。。?p>  “小豆請說,九莨不敢相瞞!”

  “咳!這個......九莨啊!依著人族的規(guī)矩,咱們可是要行三跪大禮的,你好歹也曾是狐王,一統(tǒng)青丘,威嚴天下,三界六族沒有人敢不給你面子的。而蕓兒姑娘呢!只是人族的一個弱女子,其中相差何止千里萬里。我問你,你這個舊日狐王可愿意委屈自兒,與蕓兒姑娘三跪成婚,不離不棄,天涯海角,四處為家?!?p>  大紅蓋頭微微一動,長袖下一雙芊芊素手緊緊攥著拳頭。

  “我愿意!”

  九莨看著蓋著蓋頭的蕓兒,一臉真誠,滿眼歡喜。

  “我九莨今日要與蕓兒三跪成婚,自此不離不棄,天涯海角,四處為家?!?p>  姜小豆轉身走到新娘子身旁,笑嘻嘻的攙著她,兩眼咕嚕一轉,笑問道“蕓兒姑娘,新郎官說的話你也都聽到了,怎么樣,還滿意嗎?”

  大紅蓋頭羞澀的點了點頭,姜小豆一臉無奈道“既然新娘子同意了,我這個娘家人也沒理由攔著了。來來來,這邊走!”

  “一拜天地!”

  一縷月光透過厚厚的云翳落下來,斑斕樹影沙沙搖晃,樹下有一男一女正在對天虔心跪拜,新郎氣質不凡,長身如玉,新娘子羞羞答答,嬌艷動人。

  成婚的只有一對,但卻有四人穿著大紅的衣衫,乍一看倒像是有兩對男女正在成婚似的。

  “二拜大帝!”

  盤古大帝養(yǎng)育萬物,澤備眾生,是天下之父,高堂兩字當之無愧。

  傳聞盤古的墳塋藏在南海的極光中,九莨和蕓兒跪在一起,向南海方向深深一跪。

  “夫妻對.......九莨........”

  周圍傳來幾道驚呼聲,新娘子察覺不對,伸手將蓋頭一掀。

  月光下九莨突然發(fā)出瑩瑩光芒,手上,頸間隱隱出現(xiàn)龜裂細紋,清冷的月光下,他腳下的影子越來越淺,越來越淺,最后幾近透明。

  九莨一臉懵然的看著自己,似乎連他都不知道自兒的身體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九莨雙手輕輕一碰,發(fā)光的長指如受驚的熒沖一樣四下飛散,星星點點的光芒在夜空中旋即片刻便消失在夜空中。

  “這....這是怎么回事.....”

  “夫妻對拜!”

  夜煬從樹影中走出來,步伐從容,面色淡然,沒有任何異樣,似乎....在眾人中他是唯一個人知道原由的人。

  九莨看著從樹影中走來的夜煬,突然間恍然大悟,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原來你時時去翼澤祭拜的................”

  夜煬揚聲打斷九莨的話,加重語氣“夫!妻!對!拜!”

  九莨的雙手已經(jīng)化作星點熒光分散在空中,很快,一只袖子便垂了下來,長袖在空中微微搖晃,袖中空蕩蕩的只有熒光縈繞。

  “來不及了,快!夫妻對拜!”

  夜煬眉頭一緊,語氣嚴厲,聲音微顫。

  “九莨!”

  蕓兒猛然跪在地上,那速度實在太快,尖銳的石頭穿過大紅的嫁衣狠狠刺破她的膝蓋,腥甜的血味在散在空中,她不顧疼痛,在草地上重重一拜。

  夜煬眸中一亮,又驚又喜,忙催促在一旁發(fā)愣的九莨。

  “快!新娘子已經(jīng)拜了!只要你一拜,這婚就成了!快夫妻對拜!”

  九莨慌忙跪下,與蕓兒兩兩相望,看著眼眶通紅依舊強笑的蕓兒,他費力抬起僅剩的一只手想安慰她不要哭,不曾想,如今的他如碎末娃娃一樣,不能動,不能碰,一碰便散開了,他費了半天勁一滴眼淚也沒有為她擦去,熒光四下竄逃,眨眼間一只手已經(jīng)消失在夜空中。

  九莨費力展開一抹苦笑,笑容中滿是無奈和內(nèi)疚。

  “對不起..............”

  心中有千言萬語,最終能說出口的只有這三個字......

  蕓兒笑了笑,通紅著眼眶中水波點點,她搖了搖頭,輕輕說道“夫君,咱們該夫妻對拜了?!?p>  “嗯!”

  九莨溫柔一笑,點頭應下。

  “夫妻對拜!”

  “夫妻對拜!”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姜小豆和夜煬愣了一瞬,兩人對視一眼,姜小豆驚奇的發(fā)現(xiàn)那火紅的飛燕面具下有著一雙通紅泣血的眼眸。

  兩人相視一笑,夫妻對拜,新娘子跪伏在地上,鬢角的鳳冠微微發(fā)顫,風中隱隱可見抽泣聲,不知過了多久,她緩緩起身,而她的對面只有一件大紅的喜服攤在地上,星星點點的熒光在她身旁留戀徘徊,溫柔依舊,寒風微微吹來,那熒光掙扎片刻,最終還是消失殆盡。

  空中雨聲漸弱,隨著熒光消失,細雨也消失不見。

  “蕓兒姑娘......”

  “請繼續(xù)...........”

  姜小豆話還未說完便被截去,她凝眸看著草地上大紅的喜服,一池溫柔,滿眼笑意,好似她愛的人還在,她的大婚才剛剛開始。

  姜小豆清了清嗓子,喜氣洋洋喊了一聲“禮成,送入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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