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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盲帝師

第九十章、大逆不道

文盲帝師 因曲而銘 3163 2021-03-24 09:49:55

  送禮的最后環(huán)節(jié),這一句唱詞出現(xiàn),效果極佳。一眾送完禮正在看熱鬧的人,直接就傻了。

  大幾百人的宴會現(xiàn)場,詭異地安靜了下來。他們盯著公主猛看,都想知道這位到底在干什么。

  廬陵是哪里,在座的基本沒人知道。五車稻米就算兩千斤吧,不到二十石的樣子。米再好也比不過貢米,撐死了五兩銀子一石。

  也就是說,堂堂大盛封號公主,給自己父皇的整壽,送的賀禮不超過百兩銀。哦,還有一箱子紙。

  這下,本來焦急的官員,心思頓時活絡起來?;实鄄皇强粗厝沐鷨?,現(xiàn)在兩人的掌上明珠,還真是有些上不了臺面啊。

  總不能,這米是她自己種的吧?這個名頭根本不好使,先帝在的時候,王爺們干過了,效果不行。

  見他們一臉興奮,柳丞相心里感到不安。他看了一輩子人,長安公主雖說不是心思深沉之人,可也不會如此不懂規(guī)矩。

  在后排,一些官員的子侄輩也在竊竊私語。

  “廬陵是哪里,姐姐知道嗎?”

  “好像是豫章府的,公主的封地在吉州,廬陵是下面的縣?!?p>  “哦,那這里的米和紙很好嗎,街市上能買到嗎?”

  “不知道,可能這些米和紙是殿下親手弄出來的吧。”

  在震驚之后,咬耳朵的人就開始多了起來。他們都認為,公主這種做法太不該了,跟小公主那樣抄本經(jīng)都比這個好。

  太后心里一樂,果然是武將之女生出來的,就是上不了臺面。有了封號又怎樣,禮數(shù)都不懂。

  她作為長輩,自然什么話都能說,“長安啊,這個米有什么說法嗎?”

  “回皇祖母話,就是最普通的米而已。”

  聽到這個答案,太后一臉無奈,“哎,你這孩子。在外面久了,都知道為你父皇分憂了,想讓我們體恤一番民情吧?不過你還小,下次就別這么干了,要是手頭緊張,盡管和皇祖母說,啊?!?p>  “謝過皇祖母了,這些都是不要錢的,就運來的時候費了點心罷了?!鼻貞浫愫艿?,不痛不癢地噎了對方一句。

  “殿下,何為孝道?若這米是你親手種出來的還自罷了,若不是,那你此番做法置國君為何地,置父于何地?”一名官員看不過眼,替皇帝打抱不平。

  有人開口,就有人聲援,“羊羔跪乳,尚知父母之恩,公主無君無父,豈配長安二字?”

  皇帝本來還沉浸在,我兒竟如此艱難,也不知道她受了多少苦,這種情緒之中。對于她送什么,都是高興的。

  他甚至腦補了,小茹帶著幾車大米,日夜兼程,風餐露宿的場景。選擇性地忽略了,秦憶茹是和韓銘一起游山玩水上京的。

  聽見有人敢質(zhì)問自己的女兒了,皇帝的臉立馬黑了。朕的女兒送什么,朕都沒有意見,你們吃夠了是吧?哪怕她送塊爛板子,你們也別想看一眼。

  眼看皇帝就要發(fā)作了,韓銘對著小姑說道:“我沒來過京城,你們這的習俗,就是喜歡管別人的家事?咱送禮給陛下,怎么都是兒女的一番心意。哪怕不值錢,我們也帶著走了千里。”

  “小茹啊,陛下都沒有說話,為何這些人一個個都像死了爹一樣,臉色那么難看呢?”

  秦憶茹配合著搖搖頭,“本宮也兩年沒來了,不知道他們是怎么回事。之前,本宮給父皇送過兔子、野雞,有一年還送了一盒小食,父皇依舊很高興??赡苓@群大人,見我好欺負吧?!?p>  本來想發(fā)作的皇帝,順手拿起酒杯,看起了戲。他都忘了,現(xiàn)在緊張小茹的,可不是只有自己了。

  晉王也是如此,刀都快拔出來,又悻悻按了回去。

  “別沖動,怎么也要忍到皇兄下令,清楚了嗎?你要是敢壞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夫人,我還沒做什么呢?!?p>  “我還不知道你,外人面前裝的溫文爾雅,實際內(nèi)心殘暴得很。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都想把我養(yǎng)的狗殺了。”

  “看戲看戲,本王剛才就是活動活動?!?p>  皇帝一直都沒什么表示,各宗室除了太后出聲之外,都只顧喝酒吃菜。

  他們又不傻,長安在陛下心中的地位,瞎子都知道。這個時候碰上去,明年還要不要過了?

  柳丞相知道這幾人的意思,沒有阻止,只是暗中打量皇帝的表情。想到那人說的話,也只能這么走下去了。誰能甘心做魚肉???

  出言指責的官員見韓銘搭腔,立馬調(diào)轉槍口,“黃口小兒,你是何身份?年少無知,竟插言國事。陛下一國之君,代天巡狩,豈有家事可言?”

  韓銘抬頭看了一眼,一臉認同,“原來如此。娘子,我這個鄉(xiāng)下人給你丟臉了。既然陛下的事都是國事,那為何陛下自己缺錢不去找他們要啊?”

  “我見陛下的椅子都壞了,吏部左侍郎趙橫峰大人,理應把自己那名動長安的黑色楠木椅獻出來吧?哦,還有筆,聽說戶部尚書大人,家中有支傳有千年的古筆?”

  秦憶茹輕聲笑道:“父皇怎能覬覦他人心愛之物,說不得會被人以驕奢淫逸,強取豪奪的名頭勸諫的?!?p>  “娘子,我不太懂。這些人和我們鄉(xiāng)下的大娘、閑漢、無賴,也沒區(qū)別啊。別人家辦喜事誰都要說上一兩句,比主人家還激動。碰上要他們幫忙、伸手的時候,跑得別誰都快。”韓銘很納悶的樣子。

  “既然如此,陛下為什么會由他們說,他們也沒穿女裝是不?也不是那些無知的村婦,就這么任由他們嚼舌?依我看,還是把他們拉出去砍了吧?!?p>  神游天外的柳丞相立刻回神,心中大感不妙。這人雖說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樣子,卻字字點在要害。若是他再說下去,所有人都要被拖下水了。

  正要開口,后面一人直接站起,“鄉(xiāng)野匹夫,吾等朝廷官員,皆有勸諫皇帝之責,如此相較是何居心?陛下為天子,自當為天下萬民之表,正其德也?!?p>  韓銘拍了拍巴掌,“娘子,這些人都好會說。可我就不明白了,一邊呢什么都要插手,一邊呢自己什么都不用付出。一堆人抱團,指點江山,連后宮之事都要管。美其名曰,為了天下社稷?!?p>  “實際上,他們也就動動嘴皮子,嚎幾嗓子而已。如果陛下十年前的某些作為,實在是令人發(fā)指,為什么連一個死諫的都沒有?他們表現(xiàn)出來的樣子,以及整個朝堂之上的氛圍,分明是一旦立茹妃為后,大盛將亡的樣子吧?”

  “可僅僅過了一年,茹妃去世之后,這些人又拼命讓皇帝追封。娘子,這些人是不是有病,腦子里有血塊嗎?”

  “大概是吧,本宮也很想知道,這些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說不得,今天之后,我就要靠夫君你來養(yǎng)了。”想起自己母妃,小姑娘就不再溫和了。

  “娘子,此言何意?”

  “哦,我對宗正爺爺說了,想拿這個封號換點東西?!?p>  “那沒問題,為夫還有把子力氣,種個地啥的不在話下?!?p>  殺氣騰騰的話一出,四面俱靜。雖然兩人都是平常的聲調(diào),可在這個環(huán)境,足以傳到很遠的地方。

  一些涉世不深之人,聽到韓銘的疑惑,也很是不解,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

  皇帝嘴角帶笑,臉上有一絲傷感,一口氣喝光了杯中之物。是啊,自己怎么就那么沒用呢?

  柳丞相見事態(tài)已經(jīng)偏離道路,只能無奈出聲,“這位小哥,你也是讀書之人,應該知道世事無絕對。是人,難免會被外物所蒙蔽,以致做出錯誤的決定?!?p>  “我等反對茹妃為后,蓋因自古以來,皇后之父兄掌軍權者,極易生出內(nèi)亂。彼時,契丹犯邊,西域不穩(wěn),情勢危急。故,眾同僚行事急躁了些,雖事出有因,可結果確實釀成大錯,這一點老夫認同。”

  “事后,我同嚴侯徹夜長談,稟明原委,愿承擔一切責任。然,嚴侯深明大義,并未追究。老夫深感慚愧,特此請命陛下追封茹妃。若再經(jīng)此事,老夫依舊會如此諫言,茹妃不可為后?!?p>  這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得到了多數(shù)人的贊同。

  韓銘看了看樸素打扮的老人,覺得這人大概是入魔了,騙得自己都深信不疑。

  見皇帝沖自己搖頭,明白對方應該不讓他現(xiàn)在就和丞相起沖突。

  他笑了笑,對著一身正氣的老人說道:“丞相的話聽起來有幾分道理,我這山野之人倒是見識少了。不過還請丞相大人知道,鄉(xiāng)下人娶個媳婦不容易,只要你們不打我娘子的主意,什么都好說?!?p>  眼見事有轉機,柳丞相就想緩和一下,主席臺上突然傳來一聲怒斥,“你是個什么身份?開口娘子,閉口媳婦,本宮都未曾答應,陛下的圣旨未宣,你好大的臉?!?p>  “皇帝,這就是你為長安選的駙馬嗎,簡直是粗鄙不堪。世人皆說你疼愛長安,依本宮看不過爾爾。趁著圣旨未發(fā),還是慎重些好。你看,意兒如何,可比山野盲流強多了?!?p>  一直沉默的秦憶茹,這時也不忍了,“皇祖母,父皇金口玉言,豈能朝令夕改?”

  “放肆,怎么和本宮說話的?”

  韓銘站了起來,先是微笑著對柳丞相挑眉,接著說了一句嚇傻所有人的話。

  “你想要我娘子,怎么和你這個老太婆說話?你以為自己是個什么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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