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座翠綠的青山旁邊,一對青年男女牽著馬兒,步行在狹窄的小路上。
男子手里拿著幾個青色的水果,扒開果皮后,自己先嘗了一口。隨后,遞給身側的女子,“小茹,這個還可以,試試看?!?p> “行哥,你的臉都皺在一起了,還想騙我,真是太壞了。”女子嬌嗔一句,別過頭去。
韓銘無奈搖頭,面不改色地吃下第二片,“不……不宣啊,很吼期?!?p> “呸,也不知道這玩意怎么長的,一點糖分都沒有,牙都倒了?!彼b不下去了,把橘子丟在地上。
“噗嗤!哈哈哈哈,活該,誰讓你騙我來著。我都說了,這個顏色的橘子肯定很酸,你還不信?!鼻貞浫阈覟臉返湥瑯返每粗嬷鶐妥?。
“天色不早了,我們找個地方休息吧,明天早點趕路?!表n銘看了看天色,四處打量了一番。
秦憶茹自然是聽他的,“好,還是找個山洞之類的吧,昨天那個吊床,硌死人了?!?p> 韓銘老臉一紅,“上次是材料不對,這回保證做好?!?p> “才不信呢,你自己都差點掉下來?!鼻貞浫阈δ樣?,絲毫不給面子。
說起這個,韓銘也是沒辦法反駁。雖說自己看過許多類似節(jié)目,可做起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有多難,好在有武功在身,吃的倒是不缺。
可就是那個味道吧,真是一言難盡。
也不知道叫花雞的做法是他記錯了,還是本來就不對,反正他挖出來的時候是個黑炭。
過了江夏之后,近十天的時間,兩人沒吃過一頓正經飯菜,看到個橘子能興奮半天。
但是,這種難得的旅程讓人記憶深刻,他們的好心情也一直持續(xù)著。
翻過這座小山,就到了離京畿道最近的勛陽,也就是現(xiàn)代的十堰市,隨時都能到達目的地。
皇帝的誕辰在十二月二十,現(xiàn)在才是十二月上旬,這比預計的時間,提前了好多天。
韓銘之所以對這里熟悉,是因為十堰是他實習的地方,而武當山的存在感太強了。如果這次真是出來玩的話,他肯定要去那里瞧瞧的,估計還能切磋一番。
“行哥,你是不是在想,今晚吃什么,還是叫花雞嗎?”秦憶茹最近轉變了很多,時常對著韓銘打趣。
聽她說到吃,韓銘也餓了。那橘子雖然不好吃,但它開胃啊。他拍拍秦憶茹的小腦袋,“一天天的,就知道笑話我,什么時候讓你餓著了?”
秦憶茹咧嘴一笑,立馬乖乖站好,從他手里接過了韁繩。這是兩人培養(yǎng)出來的默契,她知道對方已經發(fā)現(xiàn)獵物了。
韓銘突然向左邊走了幾步,把懷里的一件東西猛然甩出。
不遠處穿來‘吱’的一聲,一只灰色的野兔倒在地上,四肢動了動。
看到晚飯有著落了,秦憶茹毫不吝嗇地拍起了彩虹屁,“哇,行哥你真厲害,要不我們就在這建個房子吧,以打獵為生。你打獵我織布,也能過得很好?!?p> “我謝謝你了,你還是先弄清楚蠶絲是怎么來的吧。要是真落到靠織布養(yǎng)活自己,你爹能把我砍了。”韓銘毫不留情地笑話她。
秦憶茹鬧了個大紅臉,瞪了他一眼。她以前沒在意,一直以為蠶絲和麻布一樣,是植物來的,直到上次買了蠶繭。
兩人現(xiàn)在都養(yǎng)成習慣了,不互相懟上一兩句,這一天都覺得不對勁,也不知道怎么就有了這愛好。
韓銘帶著秦憶茹去找水源,轉過彎的時候,卻看見了炊煙。這個發(fā)現(xiàn)讓人精神一震,這說明附近有村落,總算能吃頓正經飯了。
秦憶茹也露出了笑容,雖然一路上過得很開心,可她也想吃飯。
韓銘獨自上山看了看,找準方位后,兩人縱馬狂奔。
太陽下山之前,他們來到了一個山坳里的村落。這個村子只有十幾戶,都是用大石頭、泥巴,加上樹木蓋的房子。
找到一家煙囪正冒煙的人家,韓銘敲響了院門。
“誰啊?”
聽著這個熟悉的口音,韓銘仔細回憶了一遍,才怪聲怪調地說道:“行路之人,錯過了宿頭,想在此借宿一晚?!?p> 屋里出來了一對上了年紀的老人,對著兩人一陣打量,這才開了門。
進到院里,韓銘看了看環(huán)境,再次說道:“老人家,打擾了。我叫韓銘,這是我未婚妻,我們出來游玩,一時忘了時間,這才過來投宿。不敢白住,一點川資奉上。”
說完,他就開始掏錢,可摸遍全身上下,也沒找出一個銅板。這時,他瞪著一直在悶笑的秦憶茹,讓她趕緊拿銀子。
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幾天又幾天,這三錢銀子就是個餅,到現(xiàn)在連個銅板都沒見到。
秦憶茹反應過來,紅著臉從身上拿出一塊碎銀子,遞給二位老人。
老婆婆看著兩人的動作,直接笑了出來,“真是有趣。姑娘,做得好,就不該給他們錢,一有錢就變樣。什么錢不錢的,山里人家借宿是常事,不興這個。”
“應該的,我們還想吃您家的飯菜呢,不收錢多不好意思?!表n銘開了個玩笑,把錢放到婆婆手上。
一邊的老爺爺點頭,見人說話溫和有禮,穿著打扮不俗,一給就是半兩以上的銀子,肯定是有身份的。確定了兩人不是壞人,也就放心了。
他抓著自己的胡子,請二人坐下,這才開口,“老頭子不是貪財之人,可今天這錢我就代為收下了。你們在我這吃飯,晚上睡覺去另外一戶,把錢給他們就成,就說是我的意思?!?p> “這?”
見兩人疑惑,老爺爺解釋道:“哎,我們村情況不好,但日子還是能過下去??衫蠌埣覍嵲谑墙也婚_鍋了,你們就當做善事吧。他們人都不壞的,就是病的病,老的老,唯一的兒子還被抓了,沒了生計?!?p> “鄉(xiāng)里鄉(xiāng)親,能幫就幫一把。我看二位有來頭的,這錢想必不算是負擔,所以老頭子才自作主張,還請你們不要見怪。”
老爺爺起身朝二人鞠躬,這可把韓銘他們嚇了一跳,連忙阻止了對方的動作。
“聽您的,有個睡覺的地方就成,不必如此的?!?p> 老婆婆這時也反應過來,在一旁說道:“要的,就住一晚哪里能收這么多錢。我家老頭子是這十幾戶的村長,要不是實在困難,他也開不了這個口?!?p> 明白了前因后果,韓銘自然不會反對,沒在這上面糾結。他從馬上解下了兔子,“奶奶,我們和您搭個伙,怎么樣?”
老婆婆搖頭笑道:“你們這兩孩子,老婆子可真沒面子了,收了錢還要你們出肉?!?p> 韓銘沒有接話,留下秦憶茹陪他們聊天,自己找到水源,干脆利落的把兔子清理干凈。
晚飯是老婆婆做的,很有山里人的風味。干筍兔肉,蘑菇,野菜,青菜湯,粗面餅子,都是用木盆裝的。
許久沒吃過家常飯菜的兩人,這回可是美美地吃了個夠。
兩位老人吃的不多,老婆婆看見自己的廚藝被人喜歡,高興壞了,一個勁地給兩人添菜。
吃完飯,看時間還早,幾人就坐在院里聊天。自然也就說起了,即將要去的張家。
老爺爺嘆了口氣,“我們這個村,以前還是有很多人家的。前些年,朝廷頒布了法令,山下也可以分田,許多人就跑下山去了,只留了一些不愿走的人家,守著這山生活。”
“我的兩個兒子,也都在山下安了家。我在山下待了一段,過不慣那種生活,就又回來了。這里的日子呢,雖說差點,也能過得下去,時不時還能獵個東西,打打牙祭。”
“張家和我們一樣,可老張頭命不好,癱了,老伴又是個體弱的,家里就靠張順一個人養(yǎng)活。好在這是個實誠的孩子,踏實肯干,學了一手木匠活,日子慢慢就好起來了??墒恰?p> 老爺爺說道這里就不說了,大概是涉及到不好的事,開不了口。
老婆婆看自己老伴這個樣子,接過了話頭,“不是我老頭子不肯說,而是怕你們誤會。張順因為擔了人命官司,明年就要被砍頭了,你們若是嫌晦氣,就在我這里住也是一樣的?!?p> 韓銘明白了兩位老人的心思。如果在這里住,張家就沒有收錢的理由。鄰里之間,幫襯幫襯是應該的,可直接給錢,確實不太妥當。
他看了看秦憶茹,想讓小姑娘做決定。生老病死,他見過太多,自然不會在乎這么點事。
秦憶茹考慮了一下,對兩位老人說道:“我們不怕的,您二位心地真好?!?p> 老爺爺很高興,不住地夸贊,“好孩子,真是好孩子,老頭子謝謝你們了。你們不怪我就好,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們家都快斷炊了哇。好好的人都受不了,更何況是老張頭?!?p> 韓銘點頭表示理解,沒有不高興的意思。
幾人說了一會,等夜色降臨,來到了村子邊緣的一戶人家。
從外觀上看,這戶人家的條件應該是不錯的,算是村中的富戶。
敲了好一會門也不見人應答,老爺爺身為村長,沒那多顧忌,打開院門就進去了。
“順子他娘,你在家嗎?”
“是村長啊,您進來吧,我在里屋?!?p> 穿過漆黑的堂屋,他們來到點著昏暗油燈的小房間。一名男子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一名頭發(fā)發(fā)白、臉色憔悴的大娘坐在床邊,手里斷了一碗藥。
從老村長的話語中,韓銘了解到這對夫婦應該在五十上下,可現(xiàn)在這模樣,說是六十不為過。
得知幾人的來由后,大娘很爽快地點了點頭,又連續(xù)拜了拜,“謝謝,謝謝你們。”
老村長趁人不注意,對著床上的人使了個眼色,指了指秦憶茹。
男人艱難地點頭,伸手拉了拉自己的老伴。
風雨同舟多年,大娘立刻就明白了,她跪在秦憶茹面前,泣不成聲,“還請兩位,幫幫我這孤苦的老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