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其實夙野這話還真沒說的全對。

　　段守羽身上這些傷，一半是蘇清言的擁護者做的，另一半是蘇清言派人做的。若說他親自動的手，比起她身上這些個傷筋動骨的地方來，算得上是九牛一毛。

　　不過，心傷那可就說不定了。

　　段守羽的右肩只是一瞬間暴露在空氣中，下一秒就被夙野蓋了回去，手速快的讓她連乍涼的空氣都沒有感受到，她一句斥責堵在舌尖上，最終還是沒有噴出去。

　　沈凝光自然也不相信，在他心目中，對祖師爺?shù)木把瞿鞘歉畹俟痰模骸澳闳鲋e！”

　　夙野冷笑：“讓老子撒謊，你也配？”

　　“你也不想想，你家老祖宗那么厲害，當他的妻子還能讓別人欺負了去？打傷師姐的不是他，還有誰？”

　　師弟，這話扎心了。

　　段守羽目光死的掃射他后腦，那幽幽的氣息看在沈凝光眼里還真有幾分被家暴又掃地出門的棄婦感。

　　“那、那、那……”沈凝光“那”了半晌，眼神突然一亮，“即便如此，師祖也一定有他自己的苦衷的！還有你，口口聲聲要我喚她尊稱，你不也是口上不積德，對師祖不吝冒犯！那可是你的師尊，教你讀書、成人、立業(yè)的人，你居然口口聲聲什么……”他終究是個顧及臉面的人，和他家老祖宗一樣的死要面子，怎樣也說不出那五個字，只能從鼻孔里噴氣：“污言穢語！”

　　誰知聽了這話，夙野的眸子驟然凌厲起來。他原本就長的極富攻擊性，皺眉的時候，眉間會出現(xiàn)一條細線，看著兇厲的很。

　　段守羽從前聽人說過，眉間有小節(jié)的人都嚴厲，夙野看著不像是這樣的人，但那也只是在她面前。

　　“你說什么，再說一遍?！彼叩酱怪鴶嗍诌€突自叫嚷的沈凝光面前，陰沉的眉眼像是烏云壓頂，直迫得沈凝光往后退了一步，“讀書、成人、立業(yè)？”

　　“蘇、清、言？他教的？”他陰慘慘地笑了，從嘴里吐出再輕蔑不過的三個字，“他也配。”

　　“你……”沈凝光一半是嚇的一半是駭?shù)?，還有一半是痛的，直直盯了他半晌，一聲不吭轉頭就跑。

　　夙野并沒有追出去，他看著沈凝光一路小跑沒了蹤跡，這才轉過頭來，臉上的兇狠全都消失不見了，表情一如段守羽次次見他時的訓順明媚：“師姐，別跟這種人一般見識。”

　　段守羽在他身后，冷眼旁觀了他所有最細微的表情動作和細節(jié)。嗯，不管從哪一點看來，夙野都對他的師尊厭惡到了極致。雖然不知道蘇清言哪里得罪他了，不過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么一想，段守羽心里對他也有了點好感，更因為大家討厭的人都是一樣的，連帶著那張討好的狗狗臉在她眼里也變得順眼了不少，她露出回到翠嶺園后的第一個淺淡微笑：“放心，我沒放在心上?！?p>　　夙野盯著她臉上的微笑，心口驟然滾燙起來，目光有些癡迷。師姐她終于笑了。

　　雖然她也許已經(jīng)忘卻，但他卻一直清晰地記得：

　　那個當初教他讀書、成人，一直指引他一路前行的人，一直是師姐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