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嫁給生活

　　大哥孫玉龍來弟弟孫玉虎家找兄弟商量點家事。

　　事情是這樣的：孫玉龍的兒子孫明會大學畢業(yè)后分配到市高級中學當老師。后來，因為小伙人確實不賴，所以被學校的老校長相看上了，校長家里有個待字閨中的二丫頭，在市里某銀行上班，而且年齡也相仿，便托人上門來說合此好事。

　　這當然是天上掉陷餅一一天大的好事呀！結果這小子竟然還不同意，說自己早己經(jīng)有女朋友了。那女孩子孫玉龍早已經(jīng)見過的，白白凈凈的，水汪汪的大眼睛，雙眼皮，烏黑的長秀發(fā)，人漂亮得很。可是，這一一漂亮能當飯吃！白凈能當日子過！

　　老父親孫震天臨終前有交待的，說以后但凡孫家出了的大小事，兄弟姊妹幾個要多找老五商量，要多聽聽老五兄弟的意見。

　　作為孫家的老大，孫玉龍對兄弟老五也是打心眼里佩服得很。當年，國家按政策給老父親一個商品糧戶口的指標，父親原本打算是給老五的，結果老五斷然拒絕了，說什么“國有大臣，家有長子”，還說什么“長幼有序”的，就這樣，己經(jīng)成了家的自己雖然家仍然在小村莊里但是個人卻進了城里成了一名工人。

　　現(xiàn)如今，兄弟姊妹幾個就屬老五兄弟混得最好，最得意了，更主要的是兒子打小就特別聽他五叔的話。

　　聽罷大哥的講述，孫老五也沒多說廢話，只是輕輕地說道：“后天放假，讓明會回趟家來，就說他五叔想他了，在家里做了他愛吃的飯菜，等他來陪他五叔喝上幾盅嘞?！?p>　　聽五弟如此這般一說，孫玉龍心里懸著的一顆大石落地，笑瞇瞇地離開，放心地回家去了。

　　禮拜六晚上，孫老五親自下廚做了一桌豐盛的菜肴款待自己心愛的大侄子孫明會。做了一鍋啤酒燉老鴨湯，一碗粉蒸排骨，一大盤麻辣小龍蝦，一盤香煎血鱔（小村人俗稱它：盤鱔），一盤酥脆的臘肉粑粑，一盤油炸花生米，一盤綠油油熗鍋小青菜，兩盤涼拌西紅柿和涼拌甜瓜。

　　他常常懊悔自己年輕時沒學好文化行事做人太過魯莽了，老希望下一代能更好，大兒子取名孫文，希望他喜“文”，結果偏偏喜歡舞槍弄棒的。二兒子孫靜，希望他遇事能冷靜別像自己似的魯莽，結果孫靜比自己當年還要粗魯莽撞，唯一讓他心慰的是侄子孫明會，打小斯斯文文的，還懇愛學習，并且學習成績一直都很好的，后來考上了大學，也算是“光宗耀祖”吧，為老孫家爭了口氣。

　　孫明會對五叔很尊重，當年自己第一次高考沒有考好，五叔立馬主張自己再復讀一年，并請了小村的老師放假了輔導自己，還放言說如果再考不上的話，就從高一起再復讀三年重新來過一回。

　　酒喝的是紅枸杞泡的小村私人酒坊產(chǎn)出的正宗二鍋頭，純糧食酒的。

　　剛開始叔侄倆天上地下，國內(nèi)國外，政治經(jīng)濟，天文地理的隨意胡侃著。當酒喝至正酣半醉半清醒之時，孫老五放盅?？陜裳劬o盯著孫明會說：

　　“五叔文化不高，但是特喜歡和文化人交往。我經(jīng)常去請教剪娃子的爺爺，最喜歡聽他講解《易經(jīng)》了。其實《易經(jīng)》最簡單不過了，就是人在世間做人做事的簡單道理。你看這泰卦與否卦、既濟卦與未濟卦，就說明了一個道理：事物的發(fā)展最終最后會走向它的反面和對立面…”

　　孫明會沒有說話，他抬頭默默地仰視著自己的五叔，心底想到：在大學課堂上教哲學的老教授曾經(jīng)不止一次講到過一一“事物發(fā)展，反者道之動！”

　　“你們年輕人，現(xiàn)在動不動就叫喊道：我要嫁給愛情！我一定要嫁給愛情！愛情，它的反面和對立面就是婚姻呀！那些哭著喊著要嫁給愛情的，最后終于也成功地嫁給愛情了的，終究會在社會上混得不如意，甚至很慘的！因為人哪，最終臨了的也只能嫁給一一生活！…”

　　孫明會默默地仍然沒有開口說話。他心底想到大文豪魯迅先生曾經(jīng)說過的一句話：人必生活著，愛才有所附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