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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精分皇子謀天下

十七、五百年前的真相 1

與精分皇子謀天下 木南季 7547 2021-04-16 23:31:08

  沈如意與霍承尹負(fù)責(zé)去請身在南疆,離這里最近的兩位婦人。此時已接近黃昏,一位婦人守在城外茶肆,開始向外支攤子賣夕餐,見到沈如意和霍承尹向這里奔來,熱情地招呼:“喲,兩位客官向來點兒什么?這新鮮的米膏餅馬上就出爐。”

  “謝謝老板,我們來這兒并不是吃東西……”

  沈如意的話還沒說完,這位婦人又道:“我是老板娘,二位客官快請坐,那二位想來點兒什么,喝茶的話,我們這兒有上好的明煎茶?!?p>  “老板娘,您知道的,我們修仙人家以助人間為善……”

  “來來來,這位客官喲,里邊兒請。喲這位客官這行囊可太大了,快卸下來歇息歇息。這位客官要不要來我們肆里坐一坐呀?!鄙蛉缫獾脑捰譀]說完,這位老板娘見沒生意可做,就蝴蝶一般團團飛舞著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沈如意和霍承尹面面相覷,對于從來都錦衣玉食的大小姐而言,難以想象有人竟然為了賺錢如此失禮數(shù)。他們只好等老板娘忙過了這一波客人,趕緊抓緊時間去找她。

  “怎么,我這里生意做得好好的,憑什么要我跟你們走?!崩习迥镉值?。

  “這事關(guān)你前世的孩兒,難道你就不想讓他早些投胎轉(zhuǎn)世,過上好日子?”沈如意驚道。

  “過上好日子,五百年前的孩兒哈,關(guān)現(xiàn)在的我何干,耽誤了我賺錢,你們陪得起嗎?”老板娘抖抖衣角,邊說著,邊指揮廚娘和店小二,還要向遠(yuǎn)方觀望有沒有旅人要經(jīng)過這里。

  “幾世輪回都沒變個樣兒。”沈如意無奈地對霍承尹搖頭。眼見她有幾分灰心,霍承尹只好發(fā)揮事前想好半真半假的殺手锏,“老板娘只顧著賺錢也可以,因果輪回,哪日老板娘因此吃了虧,可就別怪我們沒來提醒過你?!?p>  “哼,因果輪回?你倒告訴我,我前世到底做了多少錯事,一次性告訴個清楚啊。為什么現(xiàn)在報應(yīng)在我夫君身上,讓他當(dāng)街被馬匹踢傷,現(xiàn)在起都起不來。現(xiàn)在我這個家里,這家茶肆,里里外外,哪個不是靠我一個婦道人家。苦苦維持生計的感覺,你們這些仙門世家可明白?”老板娘說著淚水漣漣,見又有旅人向這邊行來,又趕緊擦干淚水,露出笑臉,“所以五百年前的事兒還要有什么報應(yīng),盡管來啊?!眮G下這一句,便又去招呼客人。

  原來是這樣,霍承尹二話不說,掏出五緡錢,塞到老板娘懷里,“諸位客官不好意思,今兒這家茶肆不再營業(yè)了。”

  老板娘看到五緡錢,這可差不多是她開門兒迎客三日能賺到的錢,頓時樂了,“得嘞,正在吃著喝著的客官您繼續(xù)。就要坐下的客官對不住嘞。”

  老板娘招呼了下店小二,徑直跟著霍承尹前行而去。沈如意在后邊向諸位客官鞠躬道歉,剛抬起頭,就見一個男人從茶肆的后堂掀簾而出,“這婆娘……”正要進后堂的店小二慌忙對著男人比了一個“噓”,男人不作聲了,然而沈如意卻從男人抬起的手腕上看到了姻緣繩,而老板娘的手腕上也有一個,這種姻緣繩隨便從任何一個小寺廟都可求來,年輕夫妻會帶上顯示恩愛。沈如意頓時覺得她和霍承尹可能被騙了。

  “霍三!”沈如意喊道。霍承尹和老板娘同時扭過頭來,沈如意指著那男人對老板娘道:“老板娘,這位您要不要給我們介紹一下?”

  老板娘臉上的肌肉頓時僵持起來,“嗨,他是來給我?guī)兔Φ囊晃慌笥??!?p>  “那他為何與老板娘您帶著同樣款式的姻緣繩,您家夫君可有佩戴?”

  霍承尹聽著這話,看著老板娘臉上表情的尷尬和瞬息萬變,狐疑也多了幾分,男人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見有人刨根問底地問他們的事,很是不滿,“怎么,我們的事情也要你們管?做什么?”

  “老板娘,還是多照顧照顧家里的夫君,唉?!币晃蛔蠼睦蠣敔斣诨舫幸屠习迥锏纳磉厯u頭嘆息。老板娘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如此事情已經(jīng)很清晰明了了,霍承尹的心中涌動出一股想為老板娘的財迷心竅和欺騙砸東西的沖動,他也這么做了。他在離茶肆三四步遠(yuǎn)的地方,出手打出一股有力氣息,將茶肆靠著小路的桌子邊上放著的一摞碗一推倒地,“如何,若沒了這家茶肆,你可愿與我走?”

  男人這才又仔細(xì)打量了下霍承尹和沈如意,見他們會法術(shù),又仿佛是仙家裝扮,“唉喲”了聲,縮回了后堂。

  “這位仙家小哥別這么急嘛,跟你走,跟你走,哪個不跟你走了。”老板娘嚇個夠嗆,一個勁兒地作揖說。向前走著,老板娘看起來又悲從中來,“我一個女人家整日里獨自在這靠近驛站的地方拋頭露面,經(jīng)營茶肆,我容易嘛。有一天收攤兒晚了,有孟浪少年來搶砸,是剛才那男人帶人救了我。是,他看著是不怎么樣,但在這弱女子不值錢的世道,他可以保護我。我沒辦法想象家里那位要是沒了我會怎樣?!崩习迥镎f著已經(jīng)泣不成聲。沈如意聽了這話也不由得悲從中來,她想起了紫姨娘,想起了自己。不由得從頭上拔下了五色祥云釵,交給老板娘,“再雇個通武藝的店小二吧?!?p>  這五色祥云釵所用材質(zhì)可是玉中極品,橘色分深淺五層,雕工精美,是當(dāng)年她被封為如意公主時,皇上親自賞賜給她,價值上自然就不用說了。老板娘在茶肆中見識南來北往各色旅人,倒也是個識貨的,激動不已地顫抖著手接過五色祥云釵,反反復(fù)復(fù)仔細(xì)端詳,謝意連連,“如此就算我不拋頭露面,也夠我和夫君吃上十年的了。真是太感謝了,太感謝了。不過我會與那男人斷了關(guān)系,再尋個更厲害的店小二,將這份營生經(jīng)營下去。謝謝,謝謝。”

  霍承尹落在后面看著傷感又好心的沈如意,看看雖然做法不盡可取,卻也自有苦衷的老板娘,又看看自己方才推倒一摞碗的手,緊緊地握住了手。意兒,你情緒上的身不由己原來竟是這般感覺嗎。“你們先走,我去尋下一人。”霍承尹放慢腳步,對沈如意說。下一人距離這里有五條街,霍承尹沒有用功法,以最快的速度一路跑去。到了之時,整個人上氣不接下氣,這是位老奶奶,正坐在院子里的大樹蔭下追著孫兒喂他吃飯,因為孫兒實在太調(diào)皮了,老奶奶被氣得直跺腳,索性將碗往小木桌上一放,看著孫兒上躥下跳,“我看你餓了來不來吃!”院子門是四開的,有個老爺爺正在外面修葺院墻。老奶奶剛放下碗,看見外面瘋跑來一個年輕人,陡然一個急剎車,停在自己院門口,向里張望而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老奶奶常年信奉佛道,自然識得這年輕人是仙家穿戴。看他這個樣子,不是遇到了什么什么妖魔鬼怪的追趕吧,老奶奶一驚,慌忙向院子里招呼霍承尹,同時墊著小腳跑到院子門口,趕緊將老爺爺也叫了進來,關(guān)上了院門。

  霍承尹這是也喘過氣來了,老奶奶問,“這位仙家小哥,外面是遇到了什么妖魔鬼怪啊?”

  “妖魔鬼怪?”霍承尹一頭霧水,再看看自己這幅模樣,頓時明白了,不由得笑了,“老人家,外面有妖魔鬼怪還敢放我進來啊,不怕我將妖魔鬼怪給招來?”

  老奶奶搖搖頭,“怕哪兒成,你們除魔衛(wèi)道,還不是為了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理應(yīng)助你們才是?!崩蠣敔斣谝慌钥粗夏棠厅c頭。

  霍承尹搖搖頭,“我們除魔衛(wèi)道,正是因為想保百姓安康,老人家還要在能保護自己的前提下,再想其他?!?p>  “行了,外面到底有什么?”老爺爺不耐他們啰里八嗦,直接眨著好奇的眼睛問。

  霍承尹將事情簡單說了一下,剛提到老奶奶前世的胎兒現(xiàn)世,老奶奶就和老爺爺沖進屋里收拾好了東西,將孫兒托付給了鄰家奶奶,要過去看看。帶霍承尹讓他們稍安勿躁,將所有事情講完,老爺爺已經(jīng)老淚縱橫,“你五百年前怎么竟然會是這么一個狠心的人,還好你這一世是我最溫柔,最賢惠,人最好的內(nèi)人。”老奶奶撅了撅嘴巴,“我哪兒知道,看看去,奇了怪了?!被舫幸@一對兒老小孩兒般的老夫妻,感覺一股喜樂鉆進心口,一掃剛剛的壞情緒,其實想想剛剛一發(fā)火兒,也不是沒有收獲。

  神機客棧外,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所有人都到齊之后,魔手派就要施法了,紅黃藍三尊被召喚而來,為了讓在場諸位都知曉各種是非因果,讓眾位有所評判,三尊負(fù)責(zé)將通靈到的影像影射在眾人面前。魔頭容則擲出緣線系于有因果兩人之間,接著口中念念有詞,一時風(fēng)卷塵土,所有人都感覺到強烈的氣流從身旁流過,這氣流中帶著陌生的氣息,就像是從遙不可及的地方而來。就在有人快受不了之時,大家眼前開始閃閃爍爍出現(xiàn)模糊的影像,接著那影像漸次清晰。

  “我看啊,這魔手派的法術(shù)也邪乎的狠。”“我一直也有些這么覺得。”仙家中已經(jīng)開始有人如是竊竊私語。魔頭容則抻著耳朵聽了聽,一陣?yán)湫?。這笑得那些人直打冷戰(zhàn),趕緊什么都不說了。

  五百年前的事情呵,人人都說彈指一揮間,那么驀然回首,五百年是不是也短暫如斯。可人終究是時間長河中的蚍蜉,時間長短從來不是人來決定。當(dāng)隨波逐流于其中,哪怕五年都是漫長的,何況五百年。

  那影像已經(jīng)清晰到足以讓任何人看的清楚明白。五百年前還沒有雕龍畫鳳的殿宇,就連皇宮都是簡單的榫接木架結(jié)構(gòu),只是用的上好木材與漆料罷了。民間的房屋就更不用說,茅草屋居多。五百年前天下尚未三分,是一個大國,國號永浩,永遠(yuǎn)國為一體,浩浩蕩蕩。天魔教教主在心中藐視了一下當(dāng)時的自己,還真是簡單又天真,這么直白的國號,心愿倒是不錯,可是就因為醴族是當(dāng)時最下等的人群,生來就該為奴為婢,因為當(dāng)時的國君,現(xiàn)在的天魔教教主被查出正是醴族賤婢所生。一切都變了,國之無君,天下大亂,國分三國,爭斗不休?,F(xiàn)在想來當(dāng)時的一切可真像浮生一夢,可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夢境中的結(jié)果,難道是還未從夢中醒來?教主望著畫面中仿若前生前世,卻想忘,難忘的場景,拿出了腰間的酒壺,喝了一口酒。唯愿此生長醉,花開月明一夕間。

  一棟朱漆大宅,顯然是大戶人家,影壁過后,諾大的庭院,青瓦修竹,輕歌曼舞,榮華奢膩。幾名華麗便衣儒服的官家人,還有要不掩飾地手捧最奢侈紫彌香香爐,腰掛名玉的商人端坐院中,他們邊欣賞著歌舞,邊用或蹩腳,或流暢的官話交談著。彼時國大,距離相差甚遠(yuǎn)的地方有各自的語言,所以這樣的人平日里在一起交談只能用官話。教主瞥了一眼那幾名官家人,扶扶腦袋,還是有印象的。官家人有三名,商人有六名。那在這里的魂靈,除去已經(jīng)被霍承尹稱作沈如意的紅衣女子瀟瀟,那兩名小兒,還有九人在被魔手派施法,如此也就對上了。想到那兩名小兒魂靈,教主不禁向那邊看了一眼,那固守戾氣,害人害己的小兒魂靈已被化掉,但那里依然被一層假光籠罩著,仿佛貓眼靈石仍在發(fā)揮作用一般,同時貓眼靈石已經(jīng)不見了。從魔手派布陣起,教主的神思就已經(jīng)遁入空茫,結(jié)果立馬被鉆了空子。教主沒心情顧得這些,嘲自己這是在近鄉(xiāng)情怯,還是如何?繼續(xù)看向影像中。這三名官家人中除了一位教主知之不是甚詳?shù)牡胤焦賳T,另外兩位一位是國丈,是他左皇妃的父親。還有一位是當(dāng)朝宰相,他的身世另所有人唾棄,國之將散之時,正是他們在金鸞寶殿之中,拿著劍將他逼下皇位,給了他一杯鴆酒。

  “皇上,一日夫妻百日恩,今日父親要取你性命,你提前喝下這杯解藥吧。之后海闊天高,做個自在散人吧?!蹦且蝗杖ソ瘥[寶殿應(yīng)敵之前,左皇妃對他說。

  教主,彼時的莫紇皇上,箍住左皇妃的下頜,“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當(dāng)真只有一日夫妻呢,不多也不少。”一句話說得左皇妃臉色蒼白。

  初遇左皇妃之時,皇宮舉行選秀大典,莫紇皇上無心參加,全權(quán)交予母后負(fù)責(zé),在皇宮中四處散步?;噬弦呀?jīng)年方二十,再不選秀充盈后宮成何體統(tǒng)。這個皇上也真是特別,以往的皇上選秀,皆是遴選官宦人家兒女,而這位皇上偏偏要從民間去選。滿朝文武在殿前抵死跪諫,硬是沒有結(jié)果。皇太后最后做了聰明的折衷安排,民間和朝堂官員之女共同遴選。這又讓這些官員充滿了不屑,我們憑什么與那些鄉(xiāng)野村夫之女一爭高下,真是豈有此理。不過到底是皇族的退步,那些官員也就不再跪諫,皇太后解了皇上之圍。而現(xiàn)在這個孩子又去了哪里?真是個被醴族人養(yǎng)壞了的孩子,一點兒規(guī)矩和心思都沒有,真真讓人操碎了心。

  一名掃灑宮女見皇上閑庭信步而來,柔柔地向皇上行了個禮,看看左右沒人才說:“皇上,奴婢昨日夜間又悄悄溜起來,終于做了一個能讓小人兒跳舞的小水車,你要不要看看?!?p>  莫紇皇上也特別喜歡這些小玩意兒,若不是做了皇上,他想做個民間的手藝人也是不錯的,所以自打他第一次在一個角落里看到這名叫秀兒的宮女在擺弄一艘笨拙的小木船,就對她的手藝活兒感了興趣。

  前庭之中選秀在緊鑼密鼓地進行,皇太后以挑剔的眼光審視著每位女子,莫紇皇上卻只顧著和一名小小的宮女玩兒?!盎噬?,您今兒不是選秀的嗎?可別為了奴婢耽擱了正事?!?p>  “你可愿做朕的皇妃?”

  秀兒聽到這句話大吃了一驚,看著莫紇皇上,發(fā)現(xiàn)他深色凜正,是認(rèn)真的。秀兒按耐下心中蹦蹦亂跳的小兔子,羞澀地一笑。就這樣,這次選秀一共定下兩名女子,皇太后遴選的民間女子阿桃和宮女秀兒,他們被皇上一并封為左右皇妃。朝堂中又是議論重重,當(dāng)朝官員們不滿皇上無事祖宗禮法,也很后悔為什么到底沒讓自己的女兒參選,這可是個一步登天的機會啊,直接皇妃,恐怕要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了吧。

  莫紇皇上顯然是偏愛左皇妃秀兒的,同一天大婚,他去了左皇妃那里。他有個秘密,誰也不知道的秘密,包括皇太后,如果說這個皇宮中愿與何人分享,那么就是左皇妃。初次見她,她澄澈的眼中只有她的小木船,甚至他這個皇上用力掰了一下,她都忘了禮數(shù),直接護住她的小木船,也忘了對皇上的尊稱,只說“不能這樣,不能這樣掰,會壞掉?!币院竺看我娝龑π∈炙嚻啡朊缘椒氯裟芡浭篱g一切的樣子,都覺得仿若望見了一個璀璨的小星星。

  莫紇皇上小心翼翼地吻上左皇妃的唇,這張面孔不算十分秀麗,單眼皮小眼睛,鵝蛋臉,還長了幾顆雀斑,可那又如何,靈魂的彼此依靠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嗎?衣衫蝶般飛舞翩遷,莫紇皇上在最后關(guān)頭卻猶豫了。他的腿上有醴族印記。凡醴族人都會被在腿上烙下鋤頭印記,以示他們生生世世為奴為婢。皇太祖叛亂前朝,欲創(chuàng)新國,征戰(zhàn)之中在一座小小的城池見到了莫紇的母親。一夜風(fēng)流,留下龍種。然而那時的皇太祖身不由己,并沒有能力保護莫紇的母親,莫紇的母親已與叛軍茍合的事情剎時傳遍了大街小巷。她懷著即將臨盆的胎兒,就要被為自保的家庭沉塘,是一位家里的醴族下人在關(guān)鍵時刻對這那些族老們自認(rèn)那孩子是自己的,生生扛過家法,被去掉半條命,保下了這對母子。為了日后都不被發(fā)現(xiàn)端倪,那位醴族下人偷偷一個人在兒時莫紇的腿上烙下了所有莫紇小孩兒都會有的印記?;侍娲蠖ㄌ煜拢踊亓诉@對母子,厚賞了那位醴族人。可那時他已經(jīng)病入膏肓,接到賞賜的那天,便已撒手人寰。對莫紇來講,這位醴族人才是真正的父親,他最快樂的童年也是與醴族人一同度過,苦并快樂著。他忘不了醴族人為主人們服務(wù)一天后,回到住處,哪怕再苦再累也會將住處打掃得干干凈凈,親手做上材質(zhì)廉價,卻精致巧妙的小手工藝品裝點房屋。與真正的大老鼠作伴的草編鼠啦,里面蓄著軟草的小布偶啦,窗花啦。白日里莫紇小小年紀(jì)跟在醴族父親去主人家的時候,總是怯怯地躲在他的后頭,這位醴族父親也總是用結(jié)實的肩膀護住他,從未讓他受到過傷害。

  所以有那個烙印又如何?當(dāng)上太子的那一天,莫紇曾拿著蠟燭端詳他的這個印記,卻從未動過要灼去它的念頭,心里想著若是我做了皇上,一定會想辦法令醴族翻身。

  這個秘密被遮掩了太長時間,這個皇宮的奴婢都知道這位皇上從來沐浴時都不需要人伺候??墒乾F(xiàn)在皇太后日益衰老,太想看到兒孫滿堂,永浩國香火繁盛,無論如何要讓皇上充填后宮,不要再繼續(xù)當(dāng)孤家寡人?;侍笤?jīng)為了生他、養(yǎng)他受到太多磨難,他又有什么理由拒絕這樣一個老母親的再正常不過的想法。

  右皇妃是抗不過朝臣和母親,被納入宮中。莫紇皇上決定了,給她享不盡的榮華,尊崇的身份,保她一世平安,但不會與她有夫妻之實。他真正的妻子只有唯一一人,同樣被匆忙納入的左皇妃。莫紇皇上一點點褪下最里面的一層薄衫,露出印記,他在看著左皇妃的反應(yīng),他想若從她的眼中看到抗拒,她將陷入萬劫不復(fù)。因為國不能無君,國不能亂,這個秘密不能為任何不可信任的人知道。羞怯地等待承澤雨露的左皇妃突然感覺到皇上停了下來,薄薄紗褥的一角覆蓋在他堅實有力的腹肌上,一滴汗珠順著紗襦落到她的手上。她的心砰砰亂跳,從沒這么興奮又緊張過。怯生生地順著向下偷瞄了一眼,紗褥這一角的另一邊松松糯糯地依偎在他的腿上,一個鋤頭形的紅色烙印赫然出現(xiàn)在褥邊兒上,就仿佛在告訴她醒醒吧,現(xiàn)在經(jīng)歷的一切也許都是夢境一般。

  不,怎會是夢境,左皇妃抬起眼看她的皇上,還是她是秀兒是認(rèn)識的那個皇上,只是眉目間多了幾分恐懼和擔(dān)憂。左皇妃慌亂地?fù)嵘纤拿碱^,想要撫平他褶皺的眉宇,就像無數(shù)次在陽光下抬起頭來看他,都想要這樣做?,F(xiàn)在他的眉宇皺得更深了些。順著她手指的力道,眉宇漸漸平整,一個深深的吻吻落下來,手指交纏,紅綃帳幔,燭光搖曳。

  醴族人身為奴族,有個特別的習(xí)慣,就是睡眠清淺,隨時聽后傳令。雖然只是兒時與醴族人一起生活了六年,但這個習(xí)慣一直被保存在莫紇皇上的身上。凌晨十分,莫紇皇上忽覺腿上烙印的位置一陣刺痛。本能地坐起身來,一把向那個方向抓去。抓住的卻是手持燭臺的左皇妃。這種皇家蠟燭的燭芯子中被揉進了朱砂、黑油,所以燃起來更明亮,蠟燭也比尋常百姓家的要粗大。真被這樣的火灼了,還真的很容易就能灼傷皮膚。那鋤頭的一角已經(jīng)被灼破。

  “為什么?”皇上的眼中滿滿都是落寞和傷感,拿出枕下的匕首,捉住左皇妃的手問。事到如今,他很快變橫下心來,試圖從左皇妃的眼中發(fā)現(xiàn)蔑視,或等著她充分表演她的心機,說出什么我這是為皇上好,為社稷江山好之類冠冕堂皇的話來,那樣的話,他會毫不留情就殺掉她。

  可是左皇妃不說話,不反抗,眼睛中滿滿的淚水和絕望與惶惑。就仿佛犯錯的不是她,而是他。莫紇皇上將匕首比在她的脖頸兒上,可終究未能下得去手。左皇妃被囚禁了起來,皇上不舉的傳聞已經(jīng)傳遍宮廷內(nèi)外,從此以后再沒人提納妃納后一事?;噬祥_始不斷頒布政令提高奴仆們的地位,從提高奴仆月俸、伙食,到不可隨意傷及奴仆性命,奴仆性命與貴人等。永浩國富庶,第一條只要沒太過分,在皇上的威壓下,眾位達官貴人還算勉強可以接受,到了第二條,就有眾多反對者,自古以來奴仆的全部都?xì)w屬主人,何來不可隨意傷及性命一說。若辦了錯事,觸怒了主人家罰上一罰是很正常的事,嚴(yán)重了的話,自然要了他們的性命也不惋惜。這樣一來,這簡直是豈有此理。跌跌撞撞兩三年間,這條政令不得順暢推行。

  于是莫紇皇上推出了第三條,奴仆與主家不屬歸屬,而是雇傭。永浩國的達官貴人終于再也坐不住,頭頂?shù)奶炜辙Z然變了一般。偏皇上還金口玉言,推行政令得力者賞。出現(xiàn)在神機客棧外,鈴鐺閣法術(shù)中的宰相便是因為助皇上在京城推行政令得力而從一名四品官員一躍升為宰相。官員中間頓時炸了鍋,比起手里死死拿捏奴仆,自然是仕途順達,榮華富貴更為重要。諸位官員如同八仙過海一般,使出五花八門的招數(shù),孜孜不倦地?fù)碜o著他們的皇上。

  然而莫紇皇上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在他勤政愛民,努力推行新政,正得朝堂擁護之時,這朝堂的天已經(jīng)驟然生變?!澳v皇上并非皇族血脈,而是出自醴族,他的腿上有醴族的標(biāo)記?!边@樣的消息在朝臣之中火速蔓延。更有一向忠心耿耿,在超重威望極高的朝臣在皇上沐浴更衣之時冒著被殺頭的危險,想盡一切辦法得以偷窺到皇上卻是有那樣的印記。整個朝堂惶惑不安,從前一位莫紇皇上推行那樣的政令只是因為心善,現(xiàn)在想來怕是大浩國要變天了,這個皇上最終會讓醴族高居上層,到時可還有他們的好日子過。再想想這位皇上竟然還不舉,大浩國真是岌岌可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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