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最后一絲余暉沒入西山,云府萬盞紅燈掛起。眾賓客被召集到云府前院,此時的前院已擺下八十一張宴桌,家丁們忙活著讓賓客們落座,坐定的賓客吃著桌上的干果,相互天南地北的攀談著。約莫兩炷香的時間眾賓客才盡數(shù)落座,主桌上,云文遠站起身來舉杯道:“大家靜一靜,靜一靜,老夫先講幾句”。原本嘈雜的前院漸漸安靜下來。云文遠滿心歡喜頓了頓道:“感謝諸位貴賓,給老夫薄面,遠道而來,參加老夫壽宴。說實話這一生老夫最開心的就那么幾天,娶妻、得子、抱孫子還有今日的六、十、大、壽,哈哈哈哈……。有好多老兄弟也是陪著老夫一起見證了這些喜悅的,今日云文遠第一杯敬遠在帝都的皇帝陛下、世代眷顧云家”。說著一飲而盡。眾人也陪著飲了一杯
云文遠拿起第二杯道:“這一杯敬一眾老兄弟們,一生風雨相伴”!說著又飲了一杯酒。眾人也高興的飲了一杯。
云文遠拿起第三杯道:“這第三杯嘛,希望十年后老夫七十大壽的時候在場各位能一個不少的再來參加老夫的壽宴”。眾人歡快的陪著又飲了一杯。
隨后,各桌眾賓客紛紛起身祝賀云老太爺。云老太爺興義盎然一杯又一杯的飲著。一番祝慶后,云文遠用手壓了壓,滿是醉意道:太后賜了老夫一幅字”。說著便叫郝管家把太后賜的一副壽字拿出來掛在正中。眾人都對這幅字表示起贊嘆之意。云升示意郝管家開席,站在一旁的郝管家拍了拍手,便從右側(cè)別院陸續(xù)走出來一百六十二名云府丫鬟,為廳中八十一張宴桌上菜、布菜、斟酒,一時間院內(nèi)又恢復了嘈雜。
云升將郝管家叫到身旁悄聲問道:“少爺呢”?郝管家道:“回老爺,公子傍晚急匆匆的出去了、老奴想,少爺有可能是去找那位師父去了”。云升臉色有些鐵青道:“這小子怎么這么不懂事,今天是他爺爺?shù)拇髩?,好歹也先給他爺爺祝完壽再去見他那個師父呀!行了,行了,你先去忙吧。回來看我怎么收拾他”。郝管家回道:“老爺說的是,老奴現(xiàn)在沒什么要緊事。要不老奴這就去找找少爺”?
云升平了平火氣道:“不會太遠的,去后山的林子、或者西面的山根還有南面的河邊看看”。郝管家回道:“是老爺,我這就去”。云升點點頭,郝管家便轉(zhuǎn)身叫了幾個家丁出府去了。
云升端起酒杯走下主桌,一一敬各位前來祝壽的賓客。云府前院歡聲笑語,杯盞交錯,其樂融融好一番景色。
郝管家很快在北面的林中空地找到了云奕,郝管家趕忙走近給云奕披上了一件紫貂的斗篷道:“小少爺夜深了,咱們回吧。老爺擔心您呢”。云奕兩眼空洞的看著郝管家,呆滯的點了點頭。這一路走的甚是緩慢?;氐皆聘畷r,壽宴已是酒過三旬菜過五味。云奕站在大門前,又抬頭看了看天空,低下頭卻不知去前院當如何解釋,也覺得無力再應(yīng)付,便索性悄悄從云府左側(cè)的觀聽水榭繞回自己的房間。
郝管家望著小少爺?shù)谋秤爸腊l(fā)生了些事情,卻不敢多問。也是無奈的搖搖頭嘆了口氣,便去前院找老爺回話了。
見老爺有些醉意郝管家向夫人交代了一翻,夫人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轉(zhuǎn)頭附耳與云升說了幾句便起身向后府去了。
明月當空,云府眾人沉浸在歡聲笑語中,繁星閃耀的天空悄然的烏云密布起來。北面的山上,數(shù)十道黑氣化為人形,單漆跪在一身米黃衫衣的美貌男子面前。為首的一人道:“魔尊大人,人手已經(jīng)全部到齊,隨時聽候魔尊差遣”。美貌男子望著遠處還是燈火闌珊的云府嘴角泛起一抹譏笑道:“一群不知死活的,一會讓你們好好樂呵樂呵”。“這便隨我下去吧,記住,云家莊的也一個不留”。數(shù)十個魔齊聲道:“遵命”。
歡笑聲中,數(shù)十道黑氣,從變得漆黑的夜空中墜下,化為一個個猙獰的惡魔,分分立于院內(nèi)宴桌之上。滿桌的杯碟四散飛濺,眾人頓時被嚇得連滾帶爬,離案奔逃。有些喝的爛醉的人卻上前勸酒,不料、眨眼間便被這些黑氣所化之妖魔或殺或食。院內(nèi)瞬間炸作一團,許多人在驚嚇中沖向云府的大門卻被門外進來的妖魔眨眼間殺了個精光,更慘的被惡魔生吞活剝、尸骨無存。慘叫之聲不絕于耳,院中眾人,驚恐萬分,分分不寒而栗,抖如篩糠,醉意都清醒了九分。雙腿軟的再也無力跑動,只得癱坐在地上。
許久………,騷亂漸漸平復下來,除了癱在地上色色發(fā)抖的或者團團守在一起的人,其余眾人都已經(jīng)橫尸在地。
惶恐不知過了多久,似是已過了無盡歲月,又似乎只過了不過一炷香而已。烏云漸漸散去,滿目血尸,在月光下把云府前院染成一片血紅色,看上去如同身處地獄一般。
主桌的人擠在一起,被眼前的景象震驚。許久,云文遠略微回神,強自、定了定心神,哆嗦著向前兩步抱拳道:“老夫這廂有理了。不知眾位是哪路的,也不知與我云家有何仇怨,以至今日血洗我云家。老夫一家向來助人為本,實在不知何時得罪了各位。如果我云家父子曾經(jīng)有得罪的地方,老夫愿用這條殘命向諸位賠罪。還望各位高抬貴手放了還活著的一干無辜之人”。
眾妖魔分立兩旁,一位身穿米黃衣之人,踏著滿地血污,緩緩走到主桌前,搬了一把椅子坐下,整理了下衣襟,布鞋上卻沒有沾染半分血漬。此人翹起腿、打開折扇輕搖著道:“有什么仇怨當然要問問你的寶貝兒子了”。云文遠倒吸一口冷氣轉(zhuǎn)過頭看著云升道:“升兒、你可與這些人交惡”!云升也是一愣,注視著眼前身穿米黃衫衣之人良久道:“父親,兒子從未見過這位,又何來交惡之說”。
米黃衫衣公子合上扇子哈哈笑道:“我的大公子,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呀,好、好、好、我就給你提個醒。還記得十年前清明夜發(fā)生了什么嗎”?云升頓了片刻,身體如遭雷擊一般,全身汗毛倒數(shù),瞳孔有些收縮,顫抖著伸出手、指著米黃衫公子道:“你……難道是那個……”。米黃衣公子笑盈盈點點頭道:“怎么?不像嗎?你那天不是還趴了半天門縫,難道看不清我的臉?那總該記得這衣服和這把扇子吧”?云升眼睛大的幾乎要掉出來道:“你、你是、心、魔”!
心魔滿臉笑容道:“終于想起來了?虧得幽城那么多說書的呀!看來都白說了。本尊在你心里沒有留下什么深刻印象呀!看來是不夠畏懼本尊!讓本尊好失望。這么幾年就把本尊忘了?看來、今天本尊得讓你好好長長記性才行”。
云升向前兩步聲音有些顫抖道:“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把他們都放了,我任憑你處置”。心魔沒有理會云升,卻對云文遠道:“老家伙知道你兒子得罪過我了吧?他!救了玉青的臭道士!殺了我魔族的人!害得我魔族這十年可是很辛苦呀,蝦兵蟹將損失不少!我也有心,我也很心疼。就你們這點人都殺了,恐怕連這筆賬的利息都不夠還的”。
云文遠遲疑片刻,當即撩起衣襟便跪在心魔面前道:“魔王息怒,犬子年少氣盛,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魔王您,老夫給您磕頭認錯了”。說著只聽咚咚作響,云升想要扶起老太爺。老太爺厲聲道:“你給我站在一邊去”。云升便沒敢在上前,眼看著云文遠咚咚咚的給心魔磕頭。不久便倒在地上額頭已經(jīng)一片血肉模糊。有幾個人想上前攙扶云老太爺,可又忌憚觸怒這些魔鬼,顯得有些舉足無措,云升慢慢上前,跪在地上哽咽道:“爹,孩兒不孝,給您、給云家惹下了如此禍患,是孩兒該死”。
漸漸醒來的云文遠喘了幾口氣,看向心魔,吃力著道:“老夫平日管教無方,教出逆子,得罪了魔王,老夫和逆子愿意受盡百般折磨,只是這些賓客和家丁都與此事無關(guān),求魔王就放過了他們吧”。
心魔笑盈盈的站起身,走到云文遠身前蹲下身子道:“天下哪有這么便宜的事情?你們父子這對賤命能值幾個錢”?云文遠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猛地坐起,只聽啪啪作響,不多時云升的臉已經(jīng)被打的紅腫,血從嘴角往外淌著。
云文遠喘著氣眼神中盡是淚花哀求道:“大王,禍不及他人,求您放他們走吧”!心魔笑了笑點點頭道:“行,我挺欣賞你這老頭的,這樣,在場的所有人可以隨便挑戰(zhàn)我們一個魔,只要打贏了就能帶走兩個人走,如果打輸了就殺十個人!怎么樣?老頭,玩不玩”?
云文遠咬著牙站起身擦了一把額頭上流下來的血,道:“好,立于天地間當說話算數(shù)”!心魔笑道:“我們魔說話向來比你們?nèi)怂銛?shù),而且從來不矯情,老家伙開始吧”。
一道身影閃過,心魔坐回了椅子上。手中把玩著扇子,身旁的統(tǒng)領(lǐng)欠身小聲道:“魔尊大人,我們何必在這里浪費時間”?心魔滿臉笑意的看了統(tǒng)領(lǐng)一眼。那統(tǒng)領(lǐng)趕忙單膝跪地道:“屬下多嘴,請魔尊饒恕”。心魔揮了揮扇子示意他起來,隨即傳音入密道:“我們要釣的魚還沒上鉤,著什么急”?
心魔平靜的掃視了一圈再場的魔,悠悠道:“多里安,你就第一個和他們玩玩吧,做得好回去你就是統(tǒng)隊了”。立在最遠的一個魔趕忙單膝跪地道:“遵命,萬謝魔尊恩澤”。說完起身走出隊伍,立在當中,其余的魔,化為黑氣分別向后退了十丈左右,將院落圍了起來。儼然在防止有人在比試中趁亂逃走。只見那個多里安一身黑衣,抬手將背后的兩柄細刀抽出,刀身冒著森森魔氣,十丈之內(nèi)都能感受到刀身上的寒意。多里安站定道:“別浪費時間,出來一個受死”。
云文遠轉(zhuǎn)過身高聲對在場眾人道:“老夫?qū)Σ黄鸫蠹?,云家對不起大家。但是現(xiàn)在事關(guān)大家性命,老夫已無計可施,還請高人出來迎戰(zhàn),至少救得一人是一人!下輩子老夫給他當牛做馬償還便是”!說著撩起衣襟跪在地上,眾人相互看著卻沒人敢出來應(yīng)戰(zhàn),反而紛紛勸云文遠快快起來。云文遠百感交集無奈又重復了兩遍,咬著牙給眾人叩了三個頭,許久眾人仍然是怯懦無聲。
云文遠顫巍巍的起身,云升趕忙上前攙扶。云文遠喘了幾口氣道:“也罷,此事是我云家惹出來的,第一個就讓我這老不死的來吧,若我敗了,家中活著的仆役便選十個老邁的隨我去了便是”。說著顫巍巍的向前走了幾步,不想?yún)s被一僧人攔住。
僧人起手道:“阿彌陀佛,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云施主暫且一旁休息片刻,讓貧僧試試可好”。云文遠抬眼一看正是碧云寺的覺真,便有幾分激動又有幾分高興道:“覺真大師”!
覺真道:“云施主多年來一向仁慈、好施,救人無數(shù)。今日這劫數(shù)貧僧便代施主先去闖一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