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落寞
“郁兒,”言子期突然道:“有件事,需要告訴你?!?p> “將軍有何事?”安思郁努力撥正已有些凌亂的思緒,忙問道。
言子期道:“五日后,我要前往郴定?!?p> 郴定是燕都西北方約一千兩百公里的一個小鎮(zhèn),安思郁一怔,道:“邊陲又起了戰(zhàn)事么?”
言子期淡淡搖頭道:“流寇而已,清剿已畢,皇上命我前去清理打點以及安撫鄉(xiāng)民。還有……”他略遲疑了一刻,道:“護(hù)送長公主前往郴定。”
“哦,”安思郁不覺話中有異,問道:“要去多久?”
“不知,應(yīng)該不會很久?!毖宰悠诘馈?p> 遲疑片刻,安思郁鼓起勇氣小心問道:“可以帶上我嗎?”
言子期一愣,安思郁很怕他直接拒絕,忙又道:“百姓深受流寇之苦,顛沛流離者應(yīng)不在少數(shù),既是清理打點,一定少不了醫(yī)師,我想我定可以幫的上忙,讓我隨你同去,好嗎?”
言子期沉默,靜靜的凝視了她幾秒鐘,道:“好?!?p> 安思郁見他竟同意了,頓時笑意漾起陣陣漣漪……有這些魯莽沖動的“前科”,她本不抱任何言子期能同意的希望。方才他靜默的那幾秒,安思郁卻像過了一個世紀(jì)般的漫長!此刻的她,興奮的一蹦而起,三指指天、兩指指心道:“謝謝將軍,我保證盡全力協(xié)助,一定不會給你丟臉的!”
言子期笑意暖然的望著她,突然,伸出一只手,輕拍了下她的小腦門……
……
三日后。
天色微亮,一支護(hù)送著長公主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從燕都出發(fā)了。
安思郁騎在馬上昏昏欲睡,這幾日,她都沒有休息的很好,或許是因心事重重的關(guān)系,夜間夢魘次數(shù)莫名增多,加之胯下這匹馱著她的小馬似乎是匹稚駒,不甚平穩(wěn),坐在上面,左搖右晃實在有些不舒服。
一陣?yán)б庥可?,安思郁身形一晃,一個踉蹌差點從馬背上跌下去!她瞬間清醒,忙死死抱住馬脖伏在馬背上,小馬似被突如其來的外力弄得很不舒服,極力想甩她下去……
忽聽馬蹄逆隊聲陣陣襲來……原來竟是前方的言子期察覺到這邊異樣,調(diào)頭來看。
離近便見安思郁伏在馬背上,面色蒼白不住發(fā)抖。言子期面色微變,迅速伸手一提,霎時間,安思郁已被他穩(wěn)穩(wěn)地放上了自己的馬背。
驚魂初定,已經(jīng)在言子期身前。安思郁由恐轉(zhuǎn)驚、由驚轉(zhuǎn)喜。馬兒向前穩(wěn)穩(wěn)地行了幾步,安思郁方平靜下來,心底喜意還未完全漾到嘴邊,言子期卻突然騰空而起!轉(zhuǎn)瞬飛落到方才安思郁那只不聽話的小馬背上。
兩人迅速交換了馬兒,安思郁當(dāng)笑不笑的嘴角僵成一個有些難看的弧度,言子期望著她,一本正經(jīng)道:“這匹馬很穩(wěn),好好坐著?!?p> “好……謝謝將軍……”安思郁尷尬笑笑,連忙壓下心中小九九,暗惱自己又想的太多。這時,一名宮中侍衛(wèi)勒馬前來,對言子期道:“言將軍,長公主召見?!?p> 言子期聞言,立刻調(diào)轉(zhuǎn)馬頭,恢復(fù)前行。安思郁的那匹稚駒很難控制,但韁繩被握在言子期的手中時刻,那馬兒卻仿佛天下間最最聽話的寵物一般順從溫柔,俯首穩(wěn)行。安思郁苦笑搖頭,頓覺哭笑不得。
不經(jīng)意望向前方的一瞬,她的目光牢牢被前方言子期的背影鎖住,再難移動分毫!
言子期本就挺拔英俊,馬背上的他上半身挺直,在當(dāng)下眾人中,奪目的英氣逼人!安思郁在后面歪頭看著言子期騎馬的樣子,心中不住贊嘆完美,由不得心生感嘆:世間怎會有如此出色的男子?
身下言子期的馬兒平穩(wěn)無比,安思郁伸了個懶腰,還未來得及再感嘆一句這樣出色的男子竟是她的夫君云云,忽望見不遠(yuǎn)前方長公主馬車一側(cè)的言子期微微俯身,似正在與長公主交談,笑意盎然……
那笑柔暖非常,欣喜之色滿溢眉目之間,甚至帶了些許安思郁從未見過的青澀與羞赧。安思郁不住望著那抹從未對自己展露過的笑容,一瞬失神落寞頓時壓下了愜意的慵懶,以及微微初露的好奇,有些酸楚的情緒自心底涌上,瞬間蔓延全身……
心情瞬間低落谷底,她整個人,更加無精打采了起來。
薄暮時分,隊伍行至一處行宮,眾人便停頓下來休憩打點。
安思郁被單獨分了一間小屋子作為她的醫(yī)舍,位置雖離言子期不遠(yuǎn),但也不在一處。收拾妥當(dāng),安思郁便出來閑逛,順便整理心情。
行宮不大,布局卻甚為用心,奇花異草、瘦山疊石一樣不缺,臥房花園融為一體,屋外有花,花中有屋,相得益彰,渾然天成。安思郁邊走邊逛,遇到珍稀奇草便駐足流連。如此,行至一處,抬眼望去竟是言子期居所。不假思索欲要上前,突然腳步停滯,腦中反應(yīng)過來。
如今她的身份,不是言子期將軍的夫人安思郁,而是一個普通的隨軍小醫(yī)師。而作為隨軍醫(yī)師,若非將軍召見,怎可亂闖將軍下榻之所?
門外守衛(wèi)眾多,安思郁一時有些尷尬,進(jìn)退維谷。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阿笠率仆從從將軍房中走出,似是剛整理完畢。正在猶疑要不要叫住他時,阿笠卻率先看到了安思郁,忙三步作兩步跑來,口中道:“少夫人……”
安思郁忙一根手指攏到唇邊做噓聲狀,阿笠頓時會意,忙改口道:“郁醫(yī)師……”
確定四下無人,安思郁松了一口氣,阿笠接著問道:“您是來找將軍的么?將軍這會兒不在房中。”
“誒?”安思郁疑道:“不是剛到這里么?將軍沒有休息?那去哪里了?”
阿笠回道:“長公主方才召見,將軍去見長公主了?!?p> “哦……”方才言子期那抹如冬日暖陽般的笑容浮現(xiàn)眼前,好不容易平復(fù)的失落頓又涌上心頭。阿笠見她神情十分不自然,小聲試探道:“少夫人,一會將軍回來,我同他講聲您來過……?”
“不不,”安思郁擺手搖頭道:“不必不必,我沒什么事,只是隨便轉(zhuǎn)轉(zhuǎn)……”忽然心頭轉(zhuǎn)念,雖有片刻猶豫,但還是叫住了欲轉(zhuǎn)身回去的阿笠,道:“阿笠,我問你件事?!?p> 阿笠駐足道:“少……郁醫(yī)師,您說?!?p> 略一珉唇,安思郁問道:“將軍和長公主,是不是很熟?”
阿笠聞言,稍稍一愣,竟有些吞吞吐吐的道:“是……是的……哦不,也不能……不能算是很……呃……將軍從前常在宮中走動,大約,大約同長公主……對了!”他眼前一亮,似是找到了合適的答案一般,笑道:“長公主同咱們大小姐……也就是咱們淑妃娘娘是最要好的,那么將軍與長公主,自然關(guān)系不差?!?p> 安思郁本就存疑,直覺告訴她,言子期和公主之間可能并沒有那么簡單。而阿笠遲疑閃躲、欲蓋彌彰的表現(xiàn),幾乎就從側(cè)面印證了她隱隱的猜測。安思郁趁熱打鐵,將阿笠拉到一旁石凳坐下,繼續(xù)問道:“阿笠,你跟著將軍時間最久,可知,將軍曾心儀過什么人嗎?”
阿笠聞言條件反射般跳起,目光中的閃躲之色愈加明顯,他遲疑道:“將……將軍心儀的,必然就是少夫人您了?!?p> 安思郁長出一口氣,一把將他復(fù)按在石凳上,笑道:“坐下坐下,你別緊張,我就是好奇問問罷了。我說的不是現(xiàn)在,是說從前,從前將軍,有喜歡過什么人嗎?”
阿笠為難的撓了撓頭,面上似有紅暈析出,道:“這事,少夫人你還是親自問將軍吧……我,我先去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