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廟宇,一般供奉的都是各位天神佛龕,要說供奉閻羅王卻是少見,而這里是牛頭山,廟宇里供奉的神龕便是泰山王,他也是十大閻羅之一,在胡家墳莊不遠處就有這么一處廟堂所在。
莊子之所以叫做墳莊,當然就是曾經(jīng)此處埋葬過一個古代的大人物,后人為了給他守護墳墓就住在此處,時光流逝,他們繁衍了許多后代,幾百年的光景便形成了一個莊子,這里埋葬的大人物姓胡,所以起名胡家墳莊。
兩個女子也很尊重葉正信的想法,點點頭看向她們的黑無常老大等待吩咐。
“隊伍召集好了?”
“都來了,正在等待大哥吩咐?!?p> 雨水慢慢漸小,老黑的院子里站了十幾個身穿蓑衣的男女,其中只有三個漢子,其他十幾個都是女子,他們的武器便是大刀和木棍,只有二杏腰間掖著一把手槍。
就這把手槍還是兩天前老黑剛剛送給二杏的,平時她不舍得拿出來,今晚知道有任務,才回家十分不舍地帶在了身上。
走出屋后,借著房間內(nèi)微弱的燈光,葉正信看到外面的情況,心中“咯噔”一下!這就是老黑的隊伍?是去送死的嗎?葉正信眼神疑惑地看向老黑:“兄弟啊,你這是……”
老黑笑了笑,打斷葉正信的話:“葉哥,這是咱們剛剛拉起的隊伍,別看都是些娘子軍,要說殺敵,也是巾幗不讓須眉??!哈哈?!?p> 女人多,就成了娘子軍,那下面帶把兒的三個漢子算是怎么回事兒?三個漢子不自覺地縮了縮腦袋,被老大無視讓他們感覺很沒面子,不過想想,能每天跟這么多女人待在一起,也是上輩子積德投了個好胎。
“對手肯定有很多槍的,你這不是讓女人們?nèi)ニ退绬幔俊比~正信腦海中出現(xiàn)了戰(zhàn)場上,戰(zhàn)火朝天的情景!
男人們怒吼:“兄弟們,沖啊……快快快,不要像個娘們似的,堂堂七尺男兒,人死蛋朝天,腦袋掉了碗大個疤!”
女人們怒嗔:“姐妹們,殺!讓男人們看看,女人也不是吃素的!”
“哈哈,啊……”葉正信的話讓正在得意的老黑直接卡殼,這還是他好不容易才招攬的人馬,卻被葉正信說成是去送死,老黑臉兒……真的黑了。
“呵呵,嗯……你啊,葉哥,女人有時候比我們男人還頂用,不信你就請好兒吧?!?p> 三杏瞪了葉正信一眼:“瞧不起我們女人?哼!打鬼子一個頂倆你信不信?不服氣,我跟你打一架,你來假扮鬼子?!?p> “咳咳,我,我發(fā)燒了,肯定打不過你……好吧,我不是你的對手行吧?我這人不會說話,但我是一番好意,這次你們可都是我的恩人吶!”葉正信誠懇地由衷回答,不過,也被這個彪悍的女人給嚇到了。
“葉哥,您不要跟我小妹一般見識,她就是這個臭脾氣,放心吧,您是我們當家人的兄弟,我們會盡力的!抓女人的那些家伙,不是什么好人,要是落在我的手里,哼!”
三杏和氣地圓場,葉正信心中感激,可最后幾句面容扭曲的狠話,讓葉正信嘴角抽了抽。
之所以葉正信擔心女人們的實力,那是因為他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了解牛頭山的赫赫威名。
一行十幾人,只有二杏和三杏騎著馬,其他人都是步行。沒有辦法,全莊子上就只剩下這兩匹老馬。
老黑身穿敞懷破棉襖,腰間圍著虎皮裙,腳下蹬著大馬靴,一副暴發(fā)匪的形象,“呼哧呼哧”地走在前頭。
難得的雨水已經(jīng)停了,道路上的泥濘卻并不多,這里是山下,道路以紅土居多,只要踩實的土質(zhì),就會自然硬化。
頭里幾只火把也點燃了起來,把老黑和葉正信的樣貌照得清清楚楚,身后跟隨的就是眾多女人和三個漢子們,反而最后面才是騎馬的二杏三杏。
“葉哥,想必你還不知道兄弟我的名字吧?”
“我聽他們叫你黑無常?這名字怪嚇人的。”
葉正信只是說了這幾個字,都感覺汗毛倒立,正常人誰會起這么一個外號,難道他們的大當家叫做閻王爺?
“唉,這是兄弟們給起的,我也是身不由己,哦,不對,是名不由己才對。記住,兄弟我姓王,就是撲克牌里那個小王的王,我們大當家也姓王,他是大王的王。老虎頭上頂個字,就是王,我這也是大哥不在家,自己稱大王,哈哈?!?p> 后面跟隨的小弟和女子們面面相覷,以前的黑子老大可是從來不跟小弟開玩笑,今天竟然跟這人聊得這么開心,讓人費解。
以前大當家靠的是打出來的威望,老黑則是靠的大哥的威望,但他也不在乎,重要是,他的老大正在做著中國人該做的事情,心中也是榮耀萬分。
老黑的歷史,葉正信不清楚,聽到老黑的話,他不自覺地順口說道:“不對啊,你應該姓猴才對?怎么會姓王呢?”
開個玩笑葉正信也會做,只是現(xiàn)在的他不管說什么都是心不在焉。
“啊……葉哥你取笑我,呵呵,說實話,我從小就喜歡山里的空氣,登架子的時候也是沒有辦法,是帶著老娘來的,正因來到這里,老娘才多活了兩年。”
?。ǖ羌茏?,黑話,上山加入土匪的意思,也可稱之為落草為寇。)
老黑的話說得痛快,葉正信卻聽得有些傷感,看來他的母親應該不在人世了!葉正信雖然不知道登架子是什么意思,大概也能猜得到,想必是落草為寇的含義。這些葉正信都不管,他只知道雖然老黑說的輕松,應該是為了給大家伙放松心情,這次為自己出頭,算是冒了九死一生的風險!按照葉正信的性格,他希望老黑他們回去算了,免得這么多人被自己連累。一個人去很容易,再危險,那也是他的責任所在??墒菫榱四軌虬踩瘸鱿眿D,牙一咬,也就顧不得許多。
救出孩子他娘!這是葉正信當前唯一的想法。尋找五哥一起去打鬼子,葉正信暫時還做不到,父母在,不遠游,游必有方。畢竟他已經(jīng)知道弟弟現(xiàn)在做的營生!家中總要留下一個壯勞力來照顧母親。
也許多年后母親不在了,他會去尋找五哥,也去為國家貢獻一份自己的力量。
當然,如果老黑此刻要求自己加入他們,為了媳婦,他一定會答應,可是人家沒有任何要求,而看重的是這份兄弟情分!百般感激只好留在心中。
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也不合適,如果有什么意外,恐怕這句話再也來不及說出;感謝過頭吧,又讓人覺得生分,于是葉正信開口道:“老黑啊,這次老葉我算是欠了你一個大人情。”
“唉,別這么說,你是五哥看中的人,是我敬重的漢子,你我乃是兄弟,好了葉哥,我知道你還想說什么,你放回肚子里吧,我老黑做人的道理就是敢為兄弟兩肋插刀!呵呵?!?p> 老黑豪爽的笑聲是那么地雄壯,這……才是一個爺們兒!葉正信突然心感酸楚:“要是哪天黑子兄弟不在人世,我還不哭成淚人!啊……呸,這是怎么了,在想些什么?哎!”
“老葉啊,我雖然剛來牛頭山不久,但黑無常的大名我可是領(lǐng)教過了,老黑可是個能人兒??!”身后一個大概四十幾歲的男子有些敬佩的說道。
男子年齡大,就算直呼黑子的名字,老黑也不在乎,人家誠心跑了幾百里路來投靠他,黑子可不是小氣人。
“哦,是嗎,這位大哥,不妨說來聽聽?!币贿呞s路一邊聽聽老黑的故事也不錯,葉正信剛好緩解一下心中的急切。
“話說上半年吶,我們黑無常居然來了一招土匪輦條子的好戲……”半老不老的漢子,暢言說起半年前黑無常的故事。
在此說明一下,(輦條子,黑話,截道兒,搶劫的意思。)
葉正信聽得入神,仿佛故事就發(fā)生在眼巴前兒。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絲綢之路對于中國從漢朝起,到之后的幾百年,對我國的影響力巨大。絲綢本就有著“貴族”之稱,它從鮮活的生命里游離而來,有著冰清玉潔的生命感,驕陽地穿在身上,肌膚細滑,神思清逸。
胡家墳莊在洛陽城做生意的大地主胡安茂,托人找到牛頭山,說有一批絲綢要運往八百里外的寧陽縣城。牛頭山大當家一口答應,吩咐黑子帶人幫其護送。
不到十日便返回,回來路上途經(jīng)偷莊,老黑喊停了車隊。
偷莊又稱之為鬼市,莊子里白天看似都是老實本分的莊戶人家,晚上卻成了集市,只是,這里出售的東西大多都見不得光,是一些小偷兒偷來的東西。
天亮,則集市關(guān)閉。
所以稱之為偷莊,這個莊子也因此而得名。
并不是莊子里的百姓都做著這個營生,其實大多還是外來人在這里做生意,而在這里做生意就要繳納不少的稅,說白了就是保護費!真正的幕后黑老大就是莊子里的孫二爺!
孫二爺?shù)母赣H以前也是軍閥出身,戰(zhàn)敗后,便帶著剩余的人馬來到偷莊,成了這里的大地主。實際上他就是一個懶得隱藏的活土匪。
官府不是不知道,可既然收了好處,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每天晚上幾千號晃動的人頭,讓這個孫二爺吃得腸滿肚肥。
對于孫二爺?shù)淖龇?,老黑把他看成齷齪小人之舉。老黑自認為匪有匪道,自己才是響當當?shù)捻戱R,到了哪里都是威風凜凜!哪像孫二這個老小子,整天只知道做些偷雞摸狗的勾當,不知害苦了多少窮苦人家。
來到偷莊外,老黑看清這里的道路四通八達,而且進莊子的道路全都是平整的石頭鋪就,一副氣派奢華的樣子,就琢磨著分他一杯羹。
他帶著人馬來到莊子稍遠的大道上,直接在路邊搭起帳篷,美美地睡了一覺!
晚上,則是偷偷派人去莊子里抓了七個所謂的“買賣人?!?p> 果不其然,不多時便驚動了孫二爺,當孫二爺帶人追出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大道上燈火通明。
七個人被穿了紅衣服,捆綁了雙手吊在大樹上,形成一個七星圖樣子的圈兒,把身穿黑衣盤膝而坐的老黑圍在其中,七個人腳離地面一尺距離,腳下則是燃燒著七盞灼熱的青銅油燈。
孫二爺可是帶了幾十個扛著槍訓練有素的家丁,他怒氣沖沖地質(zhì)問:“你是何人?”
“黑無常是也?!崩虾谟冒谅目跉獾统恋幕卮?。
“嗯……哈哈,管你是誰,你這是地獄無門闖進來,你就等死吧,來人……”
可當孫二爺?shù)脑挍]說完,就聽到遠處有拉動扳機的聲音。
原本在他看來,這只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還坐在地上裝神弄鬼,身邊只有十幾個車夫打扮的百姓坐在一邊兒懶洋洋地休息,他就敢明著抓自己的人,這就是鴨子進了老虎洞,明擺著找死!沒想到附近居然有埋伏。
正當孫二爺皺眉不知所措,身后的一個管賬先生打扮的中年人趕緊下馬來到孫二爺面前:“掌柜的,我想起來了,這不就是牛頭山的那個,殺人不用刀,要錢不伸手的黑子嗎?他居然自稱黑無常?”
老黑曾經(jīng)跟兄弟們開玩笑,說要當一個黑無常,專門為天下窮人主持公道,大家也就是笑笑,卻沒想到這次之后,他黑無常的名號響徹幾百里。
“嘶……這也是個狠人吶!”
孫二爺終于想起來了,可牛頭山隔著自己幾百里遠,這人居然跑到自家地頭兒故意給他添堵,也太張狂了。
正當他心中氣憤不過,胯下馬匹卻不自覺地后退了幾步。
孫二爺表面還在猶豫不定,其實心中已有打算:讓一步風平浪靜!但這話不能說出來,那樣兒也顯得太沒骨氣,以后必被手下人嘲笑。只好騎在馬上手摸下巴,假裝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