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上帝之手。
一句話，四個字。
別人完全聽不懂的話，徐虛卻是最能理解這話的意思。
因為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顧骨的過去了。
他回來了。
他？
徐虛知道，這個‘他’對顧骨來說，太過重要，超越一切。
徐虛會心一笑，“我說你今天的語氣和平常不太一樣是怎么回事?！?p> 顧骨斂眉：“你知道的。我對他從來無能為力”
徐虛表示理解，“那我安排趙昭，你……你好好處理吧。放心，團隊不會插手的?！?p> 顧骨點頭。
顧骨提著醫(yī)藥箱，朝著徐虛點了點頭，“那我下去了?！?p> 徐虛點頭。
等顧骨完全沒了腳步聲他才又想起來了顧骨來這里的原因。
可以說，顧骨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只能屈尊在徐虛這個團隊里發(fā)揮著他一點點的能力，不能真正的實現(xiàn)他拯救人民于痛苦之中的夢想，都歸咎于那個’他‘。
顧骨會離開醫(yī)院，遇到徐虛，都是他造成的。
徐虛嘆了口氣。
希望顧骨能處理好自己的一切。
——
陳忱沉站在李宛陵家所在的樓下踢著石頭，有些無聊，他已經(jīng)等了徐虛10分鐘。
徐虛平時從來不會遲到。
今天是例外。
在陳忱沉踢了第5個石頭的時候，身后終于傳來了摩托車的特有聲音。
陳忱沉回頭看。
徐虛一身的亞麻灰色長外套，里搭了一件白灰色襯衫，下套一條灰色長褲，踏著灰色鞋子，連露在外面的襪子都是灰色的。
全身上下灰色系。
陳忱沉意識到徐虛穿衣服的時候都是全身上下一個顏色。
“怎么？”徐虛摘下頭盔，看著看他看得有些呆的陳忱沉，“被帥到了？”
陳忱沉立即白了他一眼。
現(xiàn)在的相處才是他們之前熟悉的模式。
陳忱沉正在試圖找回當初兩個人相處的感覺。
經(jīng)歷了這么多的事情之后，他不想和徐虛的關系變得不可控。
“陳忱沉，怎么說？警方還在？”
陳忱沉搖頭，“昨天晚上就撤了。但是我們要進去也有些困難，而且還是大白天的，難度會很大。”
徐虛：“我知道怎么進去最不能引起懷疑。”
陳忱沉，“什么辦法？”
徐虛偏頭指了指后坐。
陳忱沉看了過去。
“現(xiàn)在肯定好多人盯著那個房子，我們兩個毫不相關的人進去肯定會遭懷疑。但是現(xiàn)在有一種人進去絕對合情合理。”
陳忱沉：“警察?！?p> 徐虛，“要不是時間緊迫我們白天就得趕來，晚上摸進去絕對是最方便的。還安全?！?p> 陳忱沉，“沒時間等了，我們速度得快。我需要最快時間進去李宛陵的家。李宛陵已經(jīng)被通緝，如果我們在沒有什么進展，誰也想不到接下來事情的走向?！?p> “我進去查看李宛陵的家，盡我之能推斷出一切，李宛陵就好辦了?！?p> 徐虛：“其實我覺得這個不想要推斷，明擺著李宛陵就是兇手?！?p> 陳忱沉，“現(xiàn)場會告訴我們的?！?p> 徐虛聳肩。
他其實想知道陳忱沉說的那句“沒有時間了”是什么意思，他只能窺到陳忱沉一點點的思想就是他可能發(fā)現(xiàn)或者猜出了什么，并且事情發(fā)展得很快，所以他只能說“沒有時間了”
——
徐虛和陳忱沉換上警服，陳忱沉把帽沿壓得很低惹的徐虛一陣側目。
“你頭發(fā)都壓進去了?！闭f著伸手理了理他額前的被弄亂的頭發(fā)，“你這樣不像一個正經(jīng)的警察。”
陳忱沉，“說得你像似的。”
徐虛只是笑了兩聲。
徐虛順手拍了拍陳忱沉的腰，“腰挺直“?！?p> 這樣的舉動成功惹得陳忱沉一陣白眼，“你別動手動腳。”
徐虛：“我發(fā)現(xiàn)你穿上制服還挺好看的，這細腰翹tun長腿的……”
陳忱沉直沒有理徐虛，轉身走了。
徐虛：……
徐虛這個人有時候真的是……老不正經(jīng)。
一路上兩個人遇到了不少人，有年輕的有中年一點的，還有小孩子。
這樓上是來來往往的都是人，要是他們兩個普普通通的人去了命案現(xiàn)場，還感覺有點鬼鬼祟祟的，現(xiàn)在又是多事之秋，大伙都有點草木皆兵的感覺。說不定就被舉報什么的了。怕是可能遭難。
與他們擦肩而過的人對警察這個身份還是有一定的畏懼的加之又發(fā)生了命案，大家都躲得遠遠的。
一路上接受了來自四面八方的視線，但也沒有停留太久。
陳忱沉甚至能聽到他們討論起李宛陵家案子的聲音。
三樓終于暴露在了眼前。
陳忱沉遠遠的就看見那警戒線明晃晃的還攔在那里。
陳忱沉回頭看徐虛：“怎么進去？像上次一樣？”他看了看這個鎖和上次的不一樣，上次的是款式很老舊的掛鎖這個可就是把防盜門鎖?！?p> 徐虛伸進褲袋，掏出鑰匙，“怎么可能又讓開鎖小陳來呢？”他插進孔里，“我昨天讓人去復制的鑰匙?！?p> “卡塔”一聲之后，兩個人貓進了房間。
剛一進門陳忱沉就聞到好大一股血腥味和一股腐臭味。
昨天隔得太遠，味道被削弱了不少。
陳忱沉叮囑徐虛別亂留下痕跡邊沿周邊著查看起來。
現(xiàn)場血跡還留著。
東西的擺放位置都沒有太大的挪動痕跡，說明兩個人死的時候沒有太大的掙扎。
陳忱沉來到廚房，看著那個白線圈畫出的人形。
他死在了這里，生殖器還泡在了廚房的盆里面。
可現(xiàn)在這些東西都被帶走了。除了血跡之外沒其他的了。
徐虛：“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陳忱沉，“血跡范圍不大，濺射很小，墻壁上都是干凈的，男的應該是在地板上被殺的。而且，下手很準?！?p> 徐虛點頭：“的確。雖然身體上其他的刀傷很多但不是致命傷，致命傷在心臟處，相當精準?！?p> 陳忱沉：那個女的是怎么死的？”
徐虛，“疼死的吧?！?p> 陳忱沉困惑：“什么？”
徐虛，“尸檢報告上面說她先是被曼陀羅弄暈，隨后開膛破肚取出心臟而死?！?p> 陳忱沉：“兩個人的死狀都很慘?！?p> 徐虛：“李宛陵是他們領養(yǎng)孩子，不知道有什么大仇大恨?！?p> 陳忱沉卻不太認同徐虛的這個觀點，“也不一定得是什么大仇大恨，一件芝麻大的事就會引發(fā)一樁血案?！?p> “你的意思是犯罪無論原因大小?！毙焯撜f。
陳忱沉沒回答，往外面走去。
男的死在了廚房，女的死在了客廳餐桌的地板上。
“他們當時在吃飯，藥可能就是下在飯里的。”陳忱沉說，環(huán)顧了四周，目光留在玄關地上的壽星皇冠，“他們在過生日?！?p> 徐虛點頭，“我看了冰箱里有蛋糕的盒子?！?p> 陳忱沉：“垃圾被警方帶走的嗎？”
徐虛：“不是。現(xiàn)場根本沒什么垃圾，據(jù)我所知現(xiàn)場干凈得離奇?！?p> “說明被細心打掃過，而且時間很充足。兇手很自信自己不會被發(fā)現(xiàn)?！?p> 陳忱沉往李宛陵的房間走：“走，我們去看看?！?p> 推開門，一股淡淡的奇怪味道傳了出來，陳忱沉動了動鼻子，暫時沒辨認出來是什么味道。
倒是身后的徐虛說：“這味好難聞，是什么腐臭了嗎？”
陳忱沉靈光一現(xiàn)：對，腐爛的味道。鮮花腐爛的味道。
門被完全推開的那一瞬間，陳忱沉眼睛只看到不遠處一摸暗紅色。
再定睛一看，是玫瑰。
——枯萎腐爛的玫瑰。
很大的一束，至少50朵。
那很大的一束玫瑰隨意的插在桌子上的大花瓶里，根莖泡在發(fā)黃的杯子里。他聞到的那股味道就是這里發(fā)出來的。
杯子里面的水矮了一截瓶口，陳忱沉看見玻璃瓶的表面沾著一層黃色的污物。
“這么大一束玫瑰，”徐虛也看到了，“這是什么情況？”
陳忱沉：“玫瑰插得很凌亂，簡直可以說得上沒有技巧，要么就是這個人根本不會插花，要么就是她對這花根本不喜歡?！?p> 徐虛：“既然都放在臥室里了，那就不會是不會插花才插得這么亂。”
陳忱沉搖頭：“未必?！?p> 他沒說原因。
徐虛卻知道陳忱沉肯定是懷疑到了些什么，或者是猜到想到什么了。
房間干凈整潔，只有一小層的薄灰，右邊靠窗是一張小床。左邊一個矮矮的衣柜，陳忱沉打開看，里面沒有多少衣服，空蕩蕩的。
徐虛看見這個情況，又叨叨起來：“這房子是簡陋了點，但是她這衣柜也太少了點了吧。衣服都沒幾件。”
陳忱沉未回答他的話，關了柜門。
掃了一圈，目光定格在床前的書桌上。
那里什么都沒有。
陳忱沉走了過去，視線上上下下的打量，他覺得有些不對勁。
“怎么了？”徐虛問。
陳忱沉皺眉，“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桌子有什么問題嗎？”
徐虛看過去，口快的直接說了出來：“不就是左邊矮了一截嗎？”
陳忱沉：“對?！?p> 然后他半蹲下去。
桌子左邊比右邊低了幾厘米，很細微的。陳忱沉一時沒有發(fā)現(xiàn)，倒是那徐虛一眼就看出來了。
“徐虛，你看?！?p> 徐虛聽見陳忱沉叫他，他立刻蹲下了身，朝著陳忱沉目光方向看去。
“地板上右邊的瓷磚縫隙明顯比較大，還有往上翹的感覺，這說明這塊磚要么就是下面的水泥沒了粘性粘不住瓷磚，要么就是經(jīng)常被活動變不回去原來的位置了?！?p> 徐虛眸中一光閃過：“說明有道?！?p> 兩個人抬開了桌子，把翹起來的瓷磚挪開了之后……
“咦？”徐虛發(fā)出了不可置信的一聲。
瓷磚下面是一個鑿出來的狹小空間，四四方方，看得出來鑿得很粗糙。
中間赫然放著一個手機。
陳忱沉拿了起來，手機是全屏黑色背面金色的某牌子。
“放個手機在這里干什么？”徐虛不解這個操作，“難道是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
陳忱沉拿起手機，“這手機……”
徐虛突然說：“你看這下面?！?p> 陳忱沉看了過去，徐虛剛剛把手機拿了出來，發(fā)現(xiàn)下面堆了一些灰。
“這灰？”徐虛捻了捻，“燒了什么東西？”
陳忱沉看到這個洞壁周圍都有黑焦的痕跡，“她將原本放在里面的東西燒了?！?p> 徐虛扒拉了那堆灰，最后捻起了一個小紙屑，“紙片?！?p> 陳忱沉接過來，差不多2厘米的紙屑，湊近了看，上面有些紋路，淺藍色的紋路，“類似于筆記本。”
徐虛問，“上面是不是記錄了很重要的東西，所以才燒了?！?p> 陳忱沉：“你看看那手機能不能開機?！?p> “她不會無緣無故的留著這手機和照片的，看看能發(fā)現(xiàn)些什么?！?p> 陳忱沉：“她既然燒了些東西，又為何留手機。她是想告訴我們什么？”
徐虛按著開機鍵，過來幾秒，沒反應，“沒電了吧?！?p> 陳忱沉湊過去看：“回去充電看看?！?p> 徐虛扒拉了幾下：“沒東西了?！?p> 陳忱沉站了起來。
“走的時候時間很充足，現(xiàn)場也清理得很干凈，說明是有準備的。”
“兇器也沒有帶走，完全不怕被發(fā)現(xiàn)?！?p> 徐虛把瓷磚弄了回去，桌子也挪了回去，他手把玩著手機，嘴里念叨：“李宛陵為什么要殺她父母？”
“是養(yǎng)父母?！标惓莱良m正“李宛陵是在福利院收養(yǎng)的孩子?！?p> 徐虛：“李宛陵現(xiàn)在高三，沒理由啊，過幾個月都快高考了，她這個節(jié)骨眼上犯事，這不是廢了自己未來?！?p> 陳忱沉表示自己不知道。
又轉了兩圈，沒什么有價值的東西。陳忱沉又晃到了客廳去。
“陳忱沉，”
徐虛在后面叫他。
陳忱沉正彎腰看著桌子的痕跡，沒回頭：“怎么了？”
“有監(jiān)控?！?p> 陳忱沉直起腰，看向徐虛。
徐虛站在李宛陵房間的門口，斜著身體，手指著窗戶的方向：“是能運作的?！?p> 陳忱沉看過去，是一個微型的監(jiān)控器，白色的。
徐虛果斷過去把連在上面的線掐了。
“李宛陵在自己的房間里安裝了監(jiān)控器。”
從監(jiān)控器的位置，房間的動靜都能看得清。
徐虛：“說明李宛陵還在留意她家的情況。”
徐虛：“警方怎么沒發(fā)現(xiàn)這個監(jiān)控器？他們昨天不是來現(xiàn)場了嗎？”
陳忱沉表示他不知道。
徐虛：“不會吧不會吧，李宛陵還在監(jiān)視這一切嗎？這么恐怖？”
陳忱沉懶得理他。
徐虛有的時候真的很雞婆。
看完了所有的現(xiàn)場之后，兩人又摸出了房間跑去衛(wèi)生間換了個衣服，然后大搖大擺的下了樓去。
“陳忱沉，你怎么看?！?p> 陳忱沉坐在樓下小花園的花臺上，抬頭看：“我還需要時間?！?p> 徐虛翻出充話費寶給李宛陵家的時間充上電，“你說過陳南徐和李宛陵認識，我去查了，陳南徐一直正常上課，下了課之后就去打工。對李宛陵家的這些事一點也沒表現(xiàn)出關心。”
“我們先去見見段初霜?！标惓莱琳f。
“然后去見一面陳南徐?！?p> 徐虛：“你在懷疑什么？”
陳忱沉的嘴角往下壓了壓，“去了就知道了?！?p> “朱州和段初霜的關系以及和李宛陵，陳南徐的關系，我們會得到我們想要的答案的?！?p> ——
中午12點。
徐虛帶著陳忱沉去了市三院。
目前段初霜所在的醫(yī)院。
到了醫(yī)院樓下的時候，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太正常。黑得厲害。就那么站在門口，像壞蛋要強闖醫(yī)院一樣。
這是因為徐虛在路上的時候和陳忱沉說他查到了段初霜進醫(yī)院的原因。
陳忱沉順嘴就問為什么，徐虛支支吾吾了一下，陳忱沉當即眉頭一皺。每當徐虛不說話的時候，這事就變得讓人棘手。
徐虛看著王奇發(fā)給他的信息。
WQ：我剛剛找到了段初霜休學住進醫(yī)院的原因了。
徐虛：？
WQ：和朱州有關。我剛剛黑了段初霜他爸爸的電腦才發(fā)現(xiàn)的。他女兒在不久前被朱州qinagjian了。她爸爸收到了一個視頻，就是段初霜被糟蹋的那段視頻。而且是李宛陵發(fā)的。
徐虛看見的那一瞬間就覺得腦袋有些暈。
后面王奇還在抱怨著說他好不容易才侵入了段初霜她爸爸的電腦，讓徐虛給他補償。
徐虛對于王奇的這種撒嬌討糖一律忽略過去。
他關了手機，對上了陳忱沉的眼睛。
“李宛陵給段初霜她爸爸發(fā)了一段視頻?！?p> 陳忱沉投來不解的眼神：“然后呢？”
“上面是段初霜被朱州……的視頻。所以段初霜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才進了醫(yī)院……”
陳忱沉：“……”
沉默。
沉默。
……
氣氛在那么一瞬間壓抑了下去。
頭頂是燥熱的太陽，徐虛卻覺得冷汗淋漓后背發(fā)涼。
陳忱沉之前的案子很少觸及關于qiangjian的，除了賀河那個案子，這個是他第二次接觸到。
陳忱沉吸了一口氣之后問，“李宛陵哪來的視頻？”
“不知道。”徐虛說“反正就是李宛陵發(fā)的?！?p> 陳忱沉捏了捏手心，發(fā)現(xiàn)上面有一層薄汗了，他張開了手，散去熱度，“李宛陵總是給我們驚喜?！?p> 徐虛聽不出來這句話背后的意義。
但是陳忱沉的語氣有些森冷，給徐虛一種他冒著冷冽氣息的錯覺。
……或許也不是錯覺。
徐虛：“李宛陵被通緝，朱州案，她父母的案子再加這個視頻，可以說她足夠危險了。”
陳忱沉：“所以我才說時間不多了。我總覺得還會出大亂子?！?p> 陳忱沉冷笑：“看來李宛陵是要送我們一個大大的驚嚇?！?p> 他之前是覺得李宛陵不會是十惡不赦的人。可從這些案子事情來看，對方確確實實是個惡人。
“她在布局。”
沉默了一會之后的陳忱沉突然說。
“她把所有的注意力吸引到她身上，然后消失。她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