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頭被陸刃丟了過來,骨碌碌地滾到了林覺腳邊,林覺低頭一看,隱約覺得這張臉有點熟悉,立刻想起這不就是他初次見到陸刃時他殺那只喪尸嗎?只不過現(xiàn)在她沒有喪尸化時猙獰的模樣,姣好的臉龐上滿是驚訝和難以置信。
林覺還記得,陸刃說過她跟他表白過。
“你看地上的血?!本驮诹钟X胡思亂想之際,宋寒章出聲提醒道。
林覺依言看去,滿地的猩紅在夕陽下涌動著詭異的光澤,血跡還在蔓延,向四面八方延展開去——這個出血量也太大了!已經(jīng)超過人體內(nèi)的血液總量了吧!
“這里的秩序會自動將玩家的行為合理化,例如我打個人最多被保安教訓一頓,小規(guī)模的騷亂不會讓這個秩序崩潰,不過嘛,一旦鬧大了就沒辦法啦。所以這種光明正大的殺戮行為,就是讓秩序崩潰的臨界點。你看,按照正常的規(guī)則現(xiàn)在我應該被警車帶走,判刑后關(guān)到監(jiān)獄去,說不定還是外地監(jiān)獄,那可怎么辦呢,我還要參加游戲呀,躲到監(jiān)獄里可怎么行。它也是很苦惱啊?!标懭袛偭藬偸?,一副無辜又煩惱的樣子,“所以它就只好不按秩序辦事了,反正我們也已經(jīng)知道這里并不是什么真實的世界了,大家都坦誠一點吧?!?p> 陸刃說話的時候,血跡已經(jīng)越過了林覺和宋寒章的腳邊,向更遠的地方蔓延。目之所及的地方,已經(jīng)是一片斜陽血海。
宋寒章的手機又響了,他接起電話,顧風儀語速飛快地問道:“出了什么事?我和清清在宿舍里,外面鬧哄哄的,人都跟瘋了似的大打出手!”
“大打出手?”宋寒章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他們周圍像是被清場過一樣,除了陸刃腳邊橫七豎八的尸體,周圍已經(jīng)不見學生的蹤影。
“對,我從窗口看下去,下面簡直像是暴、亂一樣,都在互相廝打,你們那里沒有嗎?”
宋寒章看了陸刃一眼,那眼神就是在說:看看你干的好事。
陸刃在玩刀子,一把短刀拋上又接住,他自己沒感覺,林覺看著都替他捏了把冷汗,這要是一個不小心可是會割到手的啊。
“喲,開始起變化了?!标懭锌聪蛑車慕ㄖ?,微笑道。
林覺也注意到了,四周的建筑大樓正在迅速變得陳舊,道路旁的植被開始枯萎,就連西方的落日也飛快地墜入地平線下,黑夜驟然降臨。
“天黑了?!彪娫捘穷^的顧風儀說道。
“看來秩序正在崩潰,做好第三輪提前開始的準備吧,我會先去廣場看看,你們自便?!彼魏聮斓袅穗娫?。
一輪弦月高懸于頭頂,脈脈清輝照亮這片異變的土地。
濃濃夜幕之下,嚴重銹蝕的路燈柱上的電燈忽明忽暗地跳動著,仿佛隨時都會熄滅,這種或慘白或昏黃的燈光,讓腳下的這片土地更顯恐怖——無論是水泥地還是土壤上都浸潤了一層薄薄的污血,有的地方血跡已經(jīng)干涸了,可是踩在上面仍然有一種黏膩感,空氣里彌漫著鐵銹和血腥的氣味,令人作嘔。周圍的一切仿佛被某種邪惡的力量侵蝕,宿舍樓陳舊破敗,粉刷過的墻體都變了顏色,好似有血跡一般的紅漆從上而下地流淌過,有的地方的墻體表面甚至已經(jīng)大片剝落了。
林覺手機響了,宋寒章和陸刃也是,三人不約而同地拿出手機,上面各自顯示著一條信息。
【玩家林覺(宋寒章/陸刃),開啟條件達成,提前進入下一回合?!?p> “咔嚓”一聲輕響,周圍的路燈同時被切斷了電源,林覺忽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黑暗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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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風儀正在思考從哪里弄點好用的武器,刀劍一類的武器她雖然能用,但還是更擅長弓箭和手、弩……
“風儀,好像不太對勁?!绷迩迕偷刈ё☆欙L儀的袖子,示意她看墻壁。
顧風儀回過神,順著柳清清指著的方向看去——原本粉刷得雪白的墻壁竟然像是吸透了水分又風干了一樣,一片片剝落了下來,更駭人的是一種浸泡著銹跡的暗紅液體正在沿著墻體往上爬。干凈整潔的寢室好似在一剎那間走過了漫長的時光。到處都是斑斑銹跡,就連腳下的瓷磚都浮現(xiàn)出了明顯的裂紋,血跡黏膩的瓷磚之間還長出了干枯的草莖。
這哪里還是她們熟悉的寢室???根本是一個廢棄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恐怖房間!
頂燈跳動了一下,顧風儀迅速站了起來,沖到桌邊在銹跡和血跡吞沒桌子前拿起上面的一把鋼質(zhì)水果刀:“立刻離開這里,我們?nèi)r鐘廣場?!?p> 手機響了,兩人拿出手機一看:【玩家顧風儀(柳清清),開啟條件達成,提前進入下一回合?!?p> 頭頂?shù)臒艄怏E然熄滅,兩人猝不及防地被卷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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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坐在路邊長椅上觀察來往學生的單凉輕哼了一聲。
原本都在正常走動的學生們仿佛一瞬間被、操控了一樣,突然驚慌失措地開始奔跑,這份慌亂很快演變成了動亂,這群人莫名其妙地撕扯了起來,你打翻我,我絆倒你,撲倒在地上撕斗,仿佛前一秒根本不認識的人突然變成了自己的仇人。
單凉看得津津有味,卻莫名其妙。
是另外幾個人做了什么嗎?
就算是,他現(xiàn)在也不敢去問他們啊。
不說別人,上一輪游戲里在蜂巢的時候,林覺可是二話不說就拿著長、槍要他命,要不是他跑得快,現(xiàn)在恐怕早就死透了。
想到這里,單凉又無奈地拉扯起了頭發(fā)。雖然騙人是很有趣沒錯,不過總被人追得上躥下跳也不是辦法,只好先避開了。
站起身來的時候,口袋里的東西硌了一下,單凉將它掏了出來,是個塑料藥瓶。搖晃了兩下,還有小半瓶藥片,按照醫(yī)囑,他應該每天早晚各吃兩片,穩(wěn)定情緒和精神狀況。
但是……
單凉將藥瓶丟了出去,看著它骨碌碌地滾出去,滾向狂亂的人群。
他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好,就像是把心頭腐爛的那塊肉一刀剜去,痛快到全身都在顫栗發(fā)抖。這種感覺,很多年前他體會過一次,卻像上癮一樣無法停止,從那之后無論是在精神病院還是富貴豪宅,他都無法忘記這種來自靈魂深處的誘惑。
說謊讓他快樂,可是比這種快樂更深的,是揭穿謊言的愉悅。
他玩弄人心,踐踏善意,殘忍剝開別人的傷口,看著那些人徹底崩潰,滿臉都是真相被拆穿的絕望和痛苦,這是他的精神鴉片,他上癮。
一個瘋子就應該活在這樣瘋狂的世界里,與世界共沉淪。
【玩家單凉,開啟條件達成,提前進入下一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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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滋”的電流聲響起,老舊的頂燈亮了,光線跳動了幾下,終于照亮了這個房間,可是燈泡卻好像已經(jīng)用了太久,蒙著一層暗沉的昏黃,周圍一片或明或暗的朦朧。
林覺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躺在床上,頭頂粉刷過的墻壁時不時掉下幾片粉屑,銹鐵和血腥的氣味從四面八方涌入鼻腔中。他把平放在身體兩側(cè)的手伸到眼前,掌心上都是木質(zhì)床板上剝落的木屑。
他躺在宿舍的床上……不,這里應該是他和宋寒章搬出去后一起住的招待所的房間。這個床和宿舍里的類似,上面是床鋪,下面是寫字臺,只是已經(jīng)銹得不成樣子了,簡直像是廢棄了幾十年。
不會錯的,這里就是他和宋寒章住著的招待所房間,可是宋寒章呢?
兩輪下來的游戲經(jīng)驗教會了林覺謹慎,他沒有立刻起來,而是盡量不發(fā)出聲音地觀察四周,還將頭伸出了上鋪的欄桿向下看去,這一看就渾身冰冷地僵住了。
趴在窗邊的……是什么東西?
林覺從沒有見過如此猙獰怪物,哪怕是面對喪尸,他都已經(jīng)練就了面不改色的膽量??墒钱斔鎸@個怪物的時候,卻仍然從心底涌出一股龐大的恐懼,禁不住渾身顫抖。不是因為它奇形怪狀、面目猙獰,恰恰是因為它看起來活脫脫地像是一個人!
那是一只隱約看得出是人形的怪物,渾身沒有表皮和毛發(fā),血管和肌肉在昏黃的燈光下清晰可見。它有頭,可是那頭顱仿佛被緊緊裹在一層肌肉紋理的塑料薄膜里,后腦勺上看不到半根毛發(fā),也看不到長在兩邊的耳朵;它有手,可是既沒有手指也沒有手掌,就像兩根彎曲的棍子一樣;它也有腿,兩條扭曲的腿耷拉在身體兩側(cè),彎折的角度讓人懷疑那雙腿已經(jīng)折斷了。
最怪異的是它的背部,那仿佛被人硬生生割開的脊椎兩側(cè),赫然是一對半開半合的肉翅!這對翅膀好似遭受了無數(shù)酷刑,不但血肉模糊,還被殘忍拔光了羽毛,大片大片血跡斑駁的白羽落在它身邊的地上,被踐踏得七零八落。
這個似人非人的怪物匍匐在羽毛中,悄無聲息地仰起一張沒有眼耳口鼻的臉,“凝視”著驚恐地窺視著它的林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