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刃已經(jīng)吃完了早餐，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樣的想法，他就是坐著不走。
林覺艱難地把盤子里最后一筷子炒面咽了下去，然后禮貌地說：“我要走了。”
“我以為你會想問我問題呢，看來是我會錯意了。”陸刃頗有些遺憾地說。
確實，他有許多問題想問陸刃。比如他和宋寒章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這種似敵非友互相提防卻又微妙地信任著彼此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被排除在外；又比如陸刃說的挨餓和關(guān)禁閉到底是怎么回事；再比如陸刃接下來有什么打算，會不會和他們一起行動。
可是他還是抑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他覺得為了好奇去打探別人的隱私是一種很無禮的行為，尤其是關(guān)于宋寒章的事情。
更何況陸刃也未必會說實話。
他情愿自己去問學(xué)長。
“沒有，我沒什么想問的?！绷钟X端起餐盤往回收處走去。
陸刃也施施然地跟了上來，臉上掛著莫名的笑容：“你好像很相信他?。俊?p> “這跟你沒關(guān)系！”林覺冷硬地說。
“生氣了？這種會把想法寫在臉上的人……嘖嘖，難怪他會把你留到最后呢?！?p> 林覺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管住自己的嘴，邁開腿就往前走。
“你在企圖拯救他嗎？”
陸刃的話再一次讓林覺停下了腳步。
“你在想，怎么樣讓兩個人都活著離開這個游戲？”
林覺轉(zhuǎn)過身。
“但是，如果只有一個人能活著離開，那個人絕對不會是你。他可是天生的……”
林覺揮起一拳，被陸刃輕松擋下，他笑得格外開心：“真的生氣了？一晚上的交情就足夠你給他賣命了嗎？”
那種愉悅過頭的笑容讓人脊背發(fā)寒。
“閉嘴！”林覺瞳孔緊縮，壓抑著聲音低吼，“你沒資格這么說他，像你這樣的人……”
商業(yè)街中的無頭尸體、沾滿血腥的唐刀、鬼牌游戲里被一刀斷頭的趙亮盛……這些畫面像是詛咒一樣在他的腦中徘徊不去，讓他無法忘記眼前這個人是個多么血腥殘忍的異端。
陸刃眨了眨眼，松開手懶洋洋地向食堂側(cè)門走去：“兔子急了會咬人，原來是真的啊。先走一步了，再見！”
周圍吃早餐的學(xué)生被兩人的爭執(zhí)吸引了注意，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兩人看，林覺被他們的眼神看得很不舒服，飛快地離開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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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食堂，林覺往寢室的方向走去，遠遠地就看見宋寒章站在寢室外那棵高大的樟樹下，伸手撫摸著粗糙的樹干，眉間緊皺。
“學(xué)長？”林覺走上前去。他不回寢室在這里做什么？
宋寒章似乎被驚了一下，猛地抽回摩挲著樹干的手。
“吃完了？”
“嗯。”
“你去收拾一下需要的東西，我們?nèi)プW(xué)校的招待所。”宋寒章揉了揉太陽穴，似乎有點疲憊地說，“離這里也就幾步路。我可以問導(dǎo)師借一下教師卡，住宿費很便宜，也比較安靜，沒人打擾?！?p> “要住一起嗎？”林覺有些驚訝地問。
“這三天時間我們要做很多事情……我們沒有太多時間了?！北绕鹪趶V場的時候，此時的宋寒章心事更重。林覺可以感覺到他在為什么事情焦慮著，卻不知道該怎么辦，只好默默地點頭。
三天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三天之后他們又將開始新的一輪死亡游戲，林覺厭惡那種會將人活活逼瘋的環(huán)境，卻不得不去面對。
“走吧。”宋寒章說。
林覺回到寢室和室友打了聲招呼，把隨身的東西搬到了離這幢宿舍不遠的學(xué)校招待所，一進門就發(fā)現(xiàn)學(xué)長正在筆記本前敲敲打打。
“去打印店打個兩百份，宿舍區(qū)所有樓層都要貼上?！彼魏掳岩粋€U盤丟給林覺。
“這是什么？”林覺好奇地問。
宋寒章靠在椅背上，摘下眼鏡揉著鼻梁：“高價收購彩蛋的廣告。”
林覺眼睛一亮：“這樣我們就可以提前確定新人了？還可以知道新人彩蛋上的提示。這個辦法好，一舉兩得。”
宋寒章卻沒有任何喜悅的表情：“但愿吧……反正也只是一個試驗，成功了很好，失敗了也可以確定一些東西?！?p> 林覺敏銳地感覺到宋寒章低落的情緒，哪怕在莉莉絲面前他也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渾身上下充滿了迷惘和不確定過。
到底是為什么呢？
“學(xué)長……”
“快去，有什么事情晚上再說?！彼魏麓驍嗔怂脑挕?p> 宋寒章都已經(jīng)這么說了，林覺也只好壓下心中的疑惑，乖乖去印刷小廣告，心里打定了主意晚上一定要找機會問個清楚。
關(guān)門前一刻，林覺回頭看了房間一眼，宋寒章站在窗臺前，背影深陷在晨光之中。
孤立無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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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林覺處理好一切回到招待所房間的時候天已經(jīng)快黑了，保險起見他連教學(xué)區(qū)都貼上了小廣告，心里還想大學(xué)兩年都沒打過工，第一次干就是這么大一票，可惜沒有工資。
推開門，宋寒章坐在窗臺邊翻書，一頁一頁，速度很快。
“學(xué)長，我貼完了，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飯？”林覺問道。
“不用，我還不餓。”宋寒章頭也不抬地說。
林覺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家里來的電話。他立刻接通了，母親問他生活費夠不夠，林覺在電話里笑嘻嘻地說夠了，照例抱怨了一下學(xué)校的伙食，表示一下自己會好好學(xué)習(xí)的決心。掛斷了電話后卻不禁有些難過，如果他死了，他也會像上一輪死去的人一樣，被整個世界所遺忘吧。他的父母還會記得他嗎？他的朋友還會記得他嗎？還是說他們也會被抹去關(guān)于他的記憶，就像他從來不曾來到過這個世界上。
“最近發(fā)生的事情完全不能和家里說啊，學(xué)長也瞞著家里吧?！绷钟X問道。
宋寒章“唰”地翻過了一頁，淡淡地說：“我一個人住，沒有這方面的煩惱?！?p> “一個人?。磕愀改改兀俊痹捯怀隹诹钟X就覺得不對。
“死了?！?p> 林覺微微一怔：“……抱歉。”
“沒什么好道歉的，這是件好事。”宋寒章合上了書本，意味深長地說，“對他們和對我，都是一件好事?！?p> 林覺瞪大了眼睛，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裝備要明天才能到?！彼魏罗D(zhuǎn)移了話題，“現(xiàn)在我們還剩下約莫48小時的準備時間。根據(jù)目前的資料來看，下一輪的時間和范圍應(yīng)該不會有太大改動，結(jié)束方式不出意外也一樣，但是重復(fù)上一輪喪尸場景的可能性不大。因為同樣的模式對我們來說太有利了，而為了平衡新人和幸存者，游戲不可能讓我們擁有太大的優(yōu)勢?！?p> 宋寒章修長的手指摩挲著書的封面繼續(xù)說：“如果我沒猜錯，那么下一輪的危險依舊主要來自于兩個方面：外在的，比如喪尸；內(nèi)在的，就比如猶大?！?p> “……第二輪還會有猶大？”林覺不太確信地問道。
“嗯。”宋寒章把夾在書里的一張紙遞給了林覺，上面的字跡龍飛鳳舞，活像是醫(yī)生開的藥方，林覺艱難地辨認了一會兒，最后還是放棄了。
宋寒章給他念道：“猶大法則：當進入游戲的玩家死亡后猶大出現(xiàn)，隨機選擇一位死者復(fù)活，借用其身體，繼承其部分記憶和能力，不計入存活人數(shù)中?！?p> “這是什么？”林覺又問，這怎么看也不像是宋寒章的字跡。
“陸刃殺死高藝菲之后出現(xiàn)的東西，類似于一條關(guān)于猶大的線索?！彼魏抡Z氣很平淡，“雖然不清楚猶大會不會復(fù)活，但是至少一輪內(nèi)殺死它一次就可以獲得一條關(guān)于它的信息，這對我們極其有利?！?p> 這樣說著的宋寒章，表情卻沒有一絲欣喜：“這是好事。越是后面的場次信息就累積得越多，可以分析出的情報也就越多，但是……”但是這種降低難度的方式也間接說明未來的處境會越來越可怕，以至于要用這種方式尋求平衡。
后面的話宋寒章沒有說出口，但是一直注意著他臉色的林覺卻敏銳地感覺到了他的未盡之言。
“那下一輪到底會是什么場景？”林覺低聲問道。
宋寒章?lián)u了搖頭：“除了這個游戲的制造者，恐怕沒人知道。不過根據(jù)上一輪的方式來看，應(yīng)當是怨靈、猛獸、妖魔之類富有攻擊性和危險性的敵人?！?p> 林覺苦笑了一下：“千萬別，喪尸就夠可怕的了，換成怨靈、妖魔之類的東西……饒了我吧，我可不會捉鬼驅(qū)魔?！?p> “相比之下，的確是喪尸更容易對付。它們?nèi)觞c明顯，也相對科學(xué)，我原本以為會有更多人存活下來。”宋寒章說。
“你太高估普通人的智商和戰(zhàn)斗能力了，就算有潛力，心理素質(zhì)不過關(guān)的話，一開始根本適應(yīng)不過來?！绷钟X嘆了口氣，偷瞄了宋寒章一眼，“如果不是遇到學(xué)長你的話，我大概也已經(jīng)死了……”
宋寒章沉默，久久看著窗外：“天快黑了。”
“嗯？”林覺不明所以地看著外面暗下來的天幕。
“你該去吃晚飯了，方便的話幫我?guī)б环?，我暫時不想出去。”宋寒章從錢包里翻出飯卡遞給林覺。
“?。颗丁俏胰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