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與竹馬的重逢
總之,我在歲陽宗的日子,過得是平靜又愜意,一路修煉也沒遇上過什么瓶頸。興許真如那個老道士所言,我的天資極佳,是個天選之子。
我的師弟也不賴,不過還是比我差那么一丟,畢竟我才是師姐嘛。
被師兄教做人的日子持續(xù)了很久,很久……久到山下的城鎮(zhèn)開始準備過年了,我和師弟也還沒從摩擦地板的煉獄中脫身。
我和師弟之所以沒有那些所謂天之驕子那般目中無人的性子,大抵就是因為從入門開始就有念情師兄這個魔鬼擋在身前,別說什么信心了,我和師弟常常要互相給對方抹淚上藥,然后在半夜哭唧唧地開座談會,拾起我們碎了一地的自尊心和自信心,互相吹些彩虹屁,這才勉強維持住了對自己“天才”這個身份的認知。
按我以往的性子,過年這種熱鬧事我肯定會去摻和一下,但我跟師弟入門不久,按規(guī)矩我們還不能下山,于是乎我們倆也只能縮在山上聽點鞭炮響了。
“師弟,你想家嗎?!?p> “師姐,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可你個兒頭剛到我肩膀?!?p> “……我還能再長的!我還小!”
“看,承認自己年紀小了吧。”
“……?。 ?p> 第一年的春節(jié),我就這么靠打趣師弟度過了。
第二年的夏天,歲陽宗來了個我的老熟人。
我和他的重逢不可謂不巧合,那天我吃多了肚子撐,想去找隔壁苓杏居專精煉藥的越師兄討個消食丸,結果剛進門,就跟老熟人撞了個照面。
他瞪大眼睛盯著我,眼中似乎含著些……怨氣?
干嘛呀,一見面就這樣看我?
我回以一個無辜的眼神,弱聲提出訴求:“……你好,我要消食丸?!?p> “…………”
“老熟人”名叫淳子銘,就住在我隔壁村,也是個被父母拋棄的孤兒。
因為身世相仿,村子離得又近,我倆打小就玩兒到了一起,每天形影不離,簡單來說,就是青梅竹馬。
淳子銘是被隔壁村的淳寡婦收養(yǎng)的,只是前兩年寡婦因病去世了,淳子銘從此變得寡言少語,也很少來找我玩兒了。
他是我當時在這個世界唯一的同齡人和玩伴,我怎么可能放他獨自消沉呢,于是我就常常爬樹翻墻頭過去給他送些好玩兒的,天天拽著他給他講些聊齋志異的小故事,或是經(jīng)過我改編的童話故事,慢慢地,淳子銘從失去唯一親人的陰影中緩過了神,還和我約定冬天要一起去看梅花……
梅花……等等,遭了!
我猛的回想起來,自己是去年秋天入的歲陽宗,所以那個梅花之約……我爽約了。
意識到淳子銘眼中的怨氣從何而來時,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當年在村子里,誰不知道這淳子銘其實是個有仇必報而且記憶力超群的小魔星??!
這家伙怎么也來歲陽宗了,啥時候來的,不會是特意來找我算賬的吧。
這話在心里一繞,就經(jīng)由我的嘴說出了口:“子銘,你啥時候來的?”
“……”
“來了怎么不說一聲呢,哈哈,你師從哪位長老,有空找我聊個天?”
“…………”
完了,淳子銘完全不搭理我,而且臉色變得越來越奇怪了。
“……騙子。”
誒?
“茗,你這個騙子。”
淳子銘終于開口了,語氣不重,卻足夠令人心虛。
淳子銘有雙標準的丹鳳眼,當被他用漆黑的眼珠凝望時,我就會感覺手腳都有些發(fā)麻。原本以為這是他自帶的氣場,現(xiàn)在想來,也許是他的靈根在作祟。
我想問問他現(xiàn)在師從哪位長老,有什么靈根,跟苓杏居的越師兄什么關系,這幾年過得還好嗎,希望你不要生我的氣……我有很多話想說,但最終一句都沒問出口。
淳子銘看了看我,也沒有再說話,越過我離開了。
淳子銘,阿茗,想當初我們兩個人都沒有名字,于是就取了同音的兩字互為名……
我像泄了氣的皮球,沒有再去討消食丸,而是跑回了松雪居,在師弟詫異的目光下倒頭便睡。
真希望一覺醒來,自己可以失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