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破而后立
當(dāng)和煦的日光再次穿過窗戶，投射在軒晨臉上的時候，他把雙手交疊著，枕在頭下。
“我到底遺忘了什么？”
腦海中一道道模糊的影子閃過，他努力想將他們抓住、看清，可那一道道影子始終隔著像是隔著萬丈深的海水在遙望著他。
“出來吧?！?p> 清冷的聲音在屋子外傳來，將軒晨從記憶的混沌之海中驚醒。
他心里忽然琢磨著：“她既然能將我從雷犬群的包圍中救出，那她的實力……還是先出去吧?！?p> 洗漱之后，他打開房門，清新的氣息涌進(jìn)竹屋里，她正站在竹林前方，微風(fēng)揚起她的衣袂，亭亭玉立，但在軒晨看來，卻是一種別樣的孤清。
待到軒晨來到她身旁，她才輕聲說：“你現(xiàn)在運功試試？”
“運功？”軒晨不解，但還是照做了。
他合上眼睛，想要運轉(zhuǎn)體內(nèi)的靈力，可是卻感覺自己身體里空落落的，無從下手，就像一個凡人。
白衣女子向前踱步，說道：“沒猜錯的話，你現(xiàn)在一點靈力也沒有了?！?p> “怎么會這樣？”不可置信的感覺，幾天前，他還用靈力與雷犬搏斗來著，現(xiàn)在咋就成了一個沒有靈力的凡人？
“之前受了重傷，你全身經(jīng)脈破損，不可痊愈?！?p> “那我從頭開始修煉。”現(xiàn)在他的年齡是恰好是適合修煉的。
“經(jīng)脈破損，談何修煉?！卑滓屡悠降卣f道，像是給他潑了一盆冷水，“若是你修為高，元神可以離體，受靈體的限制就沒那么大。就算靈體怎么殘損，也能殘體再生，但你...”
清風(fēng)依舊，在竹林里肆意地奔走，竹葉“唦唦唦”地互相摩擦著。
白衣女子的話恍如晴天霹靂，軒晨嘴巴動了動，什么也說不出來。
他想變強(qiáng)、想去追尋往日的一切？那些人、那些事、那些記憶不應(yīng)該沉睡在某個黑暗中的角落，無人問津。
“難道就沒有一點可能嗎？”
軒晨深深地吸進(jìn)一口氣，閉眼，而后長長地呼出，仿佛心底一直有個聲音在提醒著他，不能忘卻。
白衣女子皺著眉頭，她一直在沉思，琢磨著解決之法。
“或許，有一個方法可以補(bǔ)救?！?p> 兩人沉默了許久，白衣女子輕聲說道，帶著不確定性。
“真的？”軒晨忽地反應(yīng)過來，雙手抓住白衣女子的手腕，口舌不清地說道，“要...要怎么做？”
“摒棄殘體，以外物重塑肉身?！?p> 白衣女子猶豫著，其實她是想到曾經(jīng)有一位修者，他功參造化，卻因為年歲古老、軀體腐朽而無法再進(jìn)一步，后來，他重塑了自己的肉體，修為突破進(jìn)入一個新的領(lǐng)地。
簡單地說，類似于涅槃，不過是換一具軀體。
她將那個修者的例子告訴軒晨，并且告知他這個方法風(fēng)險極大，動則身殞。
“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就不會放棄?！?p> 軒晨堅定地說道。
“你自己做決定。”白衣女子低頭看著自己被緊抓著的手。
“額，是我太激動了?！避幊窟@才注意到自己的手緊抓著白衣女子的手腕，雪白的裙子上留下了深深的皺痕，柔若無骨的感覺仍然就在手心。
“兩天后吧，”白衣女子沒有多說什么，轉(zhuǎn)身御空離去，“我去準(zhǔn)備一下東西?！?p> 重塑肉身需要極其珍貴的靈藥，兩天之內(nèi)，白衣女子出沒在各種圣地與兇地，尋覓各種神材的蹤跡。
兩天后，軒晨再次見到白衣女子。
她眉宇間顯露出一縷疲倦，原來的白衣勝雪也染上了一些戰(zhàn)斗的痕跡。
“姐姐，你還好吧，要不要休息一下？”軒晨鼻子酸酸的，看著白衣女子為了自己奔波勞累，甚至過程中有生命危險，心里挺過意不去，畢竟之前是素不相識。
“沒事?！彼龘u搖頭，隨后跟軒晨說了重塑靈體的方法，其中要點一一詳述。
“隨我來?！?p> 她伸手在身前刮了一下，眼前的空間如水面一樣波動，一道空間裂縫出現(xiàn)。
軒晨覺得這種場面似曾相識，正在琢磨著的時候，白衣女抓住他的手，拉著他一起跨過了狹窄的空間裂縫。
里面是一個黑漆漆的空間，看不到一丁點的亮光，身外的一切都是黑暗，亙古以來就是這樣，無盡的黑暗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曾經(jīng)活過。
軒晨也看不見白衣女子，唯一能感覺得到的是手上傳來的涼意。
很快，他看到一道亮光，仿佛開天辟地的第一道光，讓他不由得閉上眼。
“到了?！?p> 軒晨睜開眼，這是一個很深的火山口，洞口距離他們五十丈左右，四周都是巖石，下方就是滾滾的熔巖。
陣陣熱浪撲來，軒晨臉上有種火辣辣的感覺，周圍的巖壁是映照著巖漿的血紅色。
“過程應(yīng)該會很痛苦，若是你能熬過去，就成功了?！?p> 她取出尋來的神材，整齊的排列在半空中。
“這些是？”
“真龍元丹，九幽還陽草，無雙果，天蠶蛻……”白衣女子逐一將那些靈物介紹給軒晨，“準(zhǔn)備好了的話，就跳下去吧。”
滾燙的巖漿在翻滾，軒晨手心捏了把汗，突然轉(zhuǎn)身，將一塊玉佩遞給白衣女子。
“姐姐，若是我此次葬身巖漿中的話，這塊玉佩便贈予你，就當(dāng)是對你的報答?！?p> 他張開雙臂，輕輕一躍，在接觸到巖漿的前一刻，一道光束從白衣女子指尖射出，瞬間在軒晨周圍形成一個結(jié)界，包裹著軒晨沒入巖漿當(dāng)中。
待到軒晨落到巖漿深處時，白衣女子以手代筆，在巖漿上面勾勒出一個太極陣圖，半空中的那些靈藥排列在太極圓上，漸漸融化在成液體，沿著太極陣圖分別會聚陰陽魚眼。
“天地陰陽，古今萬物，生死與始終之理，太極盡之?！?p> “死為極，附以太極生死命理，逆為生...”
她雙手向下虛壓，太極圖帶著靈藥的熔煉物質(zhì)，落到巖漿之下。
軒晨被結(jié)界裹帶著，向著巖漿底部下沉，越往下，巖漿的溫度越高。
結(jié)界也萎縮到了緊貼他身體的地步，炙熱的感覺無處不在，全身上下的皮膚開裂，發(fā)出爆裂的聲響。就好像在荊棘叢中打滾，但荊棘的刺卻是烤得通紅的釘子，無論怎么翻滾，也出不了荊棘叢的世界。
片刻之后，他全身的血肉都化作巖漿當(dāng)中的一份子，剩下來的骨架也開始變形，顱骨包圍著的，是一團(tuán)暗淡的魂火，搖曳不定，隨時都會熄滅。
這時，太極圖在他頭顱上方出現(xiàn)，像蜘蛛網(wǎng)一樣將他包裹著。兩團(tuán)液體從前后兩個方向靠近他，開始療養(yǎng)他的身體。
可是，那暗淡的靈魂之火只剩一點火星了，靈藥精髓最先滋養(yǎng)的，是骨骼與血肉，魂火一旦熄滅，他將永遠(yuǎn)歸于黑暗了。
“失敗了么？”
魂火閃爍著微弱的光。
巖漿上方，白衣女子說著同樣的話，不過，這一切她無法干涉，任何人也幫不了軒晨，任何力量靠近那微弱的魂火都會使他寂滅。
“修者就是與天爭命，成則前途可期，敗則就此殞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