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思，你怎么永遠正經(jīng)不到一刻鐘，”景寒宵壓下眉毛，側首看她，“快點走吧，救人要緊，我來御劍?！?p> 說完他一把劍，拉著四個人瞬間便飛到了藏鳧腳下。瑟禹水多，難得有山。這藏鳧山在長思眼中也不過是坐小丘陵，實在算不上巍峨山脈，有種平平實實的敦厚感。
山腳盛長著一片楓葉林，初秋時節(jié)，楓葉還未盡染霜林，淺綠微黃的葉片倒是更有幾分凋零之意。
煙云走在最前，到了藏鳧停蠱的洞口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道：“我已經(jīng)死了，可為什么蠱蟲還能為我所用？”
聽她此言，長思一怔，蠱蟲一直以來都需要以蠱主的血液為生，與蠱主心脈相連。如果煙云已非生人，為何這蠱蟲還會聽她所用？
她仔仔細細又把煙云打量一番，就她眼神的空洞程度來講，她早已離世十年有余。
“你是怎么找到這種蠱的？”景寒宵問。
“當初我因為極致的恐懼每天生不如死，看見人也沒法正常溝通，總是活在自我的猜疑和掙扎之中。長此以往，我周圍漸漸沒有人再認識我，我也越來越瘋狂，便獨自跑到這山洞里。”煙云回憶著，眼神看向里面黑黢黢的洞穴，“這蠱蟲是自己找上我的，當時它咬了我一口，我便從此和它同心。它告訴我要克服恐懼，就要足夠厭世，只要聽它的，吸食天下的絕望悲痛就能做到。”
“蠱蟲自己找上你的？”瑤瑟匪夷所思道，“自己找上你那還是蠱嗎？你是蠱還差不多吧！”
“當然還有別的可能性。”景寒霄走在前面，回頭看她一眼，說不清眼神里有些什么。
煙云低首不語，似是懷著疑惑往洞里走。
長思一行人跟著，進洞數(shù)十米，就發(fā)現(xiàn)里面別有洞天。穿過一片嶙峋石筍，長思看見本身很暗的洞內(nèi)浮起一團團泡沫般的熒光。再轉過一個彎，更是處處飛浮這這樣的光泡。長思覺得美，忍不住伸手戳破一個，然而就在瞬間她就被吸進了一個泡中。
好像一股令人難以阻擋的勁風，摧枯拉朽把她卷得頭昏腦脹，與此同時景寒宵和瑤瑟也紛紛撞破了兩個泡。
煙云急道：“這都是蠱蟲吸食的悲情故事，平時我都是留著自己慢慢消化，如今就被你們這么亂闖進去了！”
長思聽完她的話，低頭一看，自己像是飛在天上。而腳底已經(jīng)不是洞穴/內(nèi)的景觀，而是一條富貴長街。
馬聲嘶鳴，人潮涌動，原是人間十月，金榜發(fā)放之時。
長思一眼就看見了這段記憶的主人。
身穿洗得泛白的長衫，年紀已經(jīng)不小，擠在人群里顯得薄弱無助。
他被人潮擠著往前推，金榜從頭看到尾，似乎是沒有找到自己的名字?？荚囘@種事，自然有人歡喜有人愁。長思看著他喪喪地走出來，等到人群全都散去，他還站在金榜前。
及近傍晚，侍衛(wèi)過來守榜，見他蹲坐在金榜之下，催趕道：“勝負乃常事，回去再念個三年，再考便是，在這里坐著有什么用？”
“再等三年？我已經(jīng)考了十二年。人生幾何，還有多少三年？”
“那么多落榜的，就你沒有活路？趕緊走。”侍衛(wèi)看不起他窮酸秀才的模樣。
他空洞得抬頭看晚霞，血紅一樣。
秀才心道此生沒有見過這么紅的天，血一樣，好像天都在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