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舜欽進了萬春樓后,就入了二樓包間,這間包房不僅可以看清萬春樓一層所有的情況,還十分隱蔽,不易被人發(fā)現(xiàn)。
“樓中花曲唱今生,未有情真也安穩(wěn)。
公子何來邀來世?害我從佛伴古燈。
君王一笑明珠成,別來紅綃帳下魂。
道是湖中最凄冷,誰知春閨怨更深。
山海飄零一盞燈,百般修得婀娜身。
怎得成你掌中紋,聊把相思換情根。
百步棋局一子錯,萬悔不該葬花梗。
終了連情滿盤輸,荒丘白骨陰森森。
當年人,成新墳,潤土戚戚待芽生。
不知書生情更深,還是春光更易等?
經(jīng)年景,似夢存。
鳥雀一聲,驚擾夢里人。
昨夜還笑他人蠢,今日儼成話中人?!?p> 此唱曲聲聲凄涼,竟勾起了蘇舜欽的離愁別緒。此前與元皎皎經(jīng)歷的種種,皆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別來無恙!別來無恙!”
“蘇舜欽,我發(fā)現(xiàn)你現(xiàn)在有點像眉或道長?!?p> “你可能不信,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是對我非常重要的人?!?p> “如今你我二人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不必萬事都自己承擔?!?p> “這可怎么辦,傷口本不可碰水,可偏偏這里最多的就是水?!?p> “蘇舜欽,我是讓你以后活得正直一點,不是讓你上趕著找死?!?p> 今日,他又開始想她了,看來他還是不夠忙。如果元皎皎一年不回來,他難道還要想她一年嗎?如果她三年不回來,他難道還要……不,她可不能那么久都不回他身邊來。
蘇舜欽甩了甩腦袋,“蘇舜欽,你清醒一點,現(xiàn)在不是想她的時候?!?p> 蘇舜欽凝神又向萬春樓的一層望去,不多久就發(fā)現(xiàn)了站在樓下聽曲兒的元皎皎?!笆腔糜X?”
元皎皎聽曲兒聽得正入神,一個不留神兒,頭上的發(fā)簪竟被人拔了去。元皎皎被嚇得不輕,趕緊捂住了自己的頭發(fā)不讓它散下來。
元皎皎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那拔她簪子的人竟是久川?!澳阍趺丛谶@里?”
“我來給你道歉。對不起。你能不能跟尊主說一聲,讓他原諒我?!本么ㄋ剖欠椿诋斎针x開滿月島了。
“你這是道歉的態(tài)度嗎?給人道歉還拔人家簪子?你有病吧?”久川雖殺過一次元皎皎,但元皎皎絲毫不怕他,反正她現(xiàn)在是不死之身,無所畏懼。
“還你?!本么▽Ⅳ⒆舆€給了元皎皎。
“你的道歉我不接受,至于尊主……尊主都斷你一尾了,你怎么還肯跟著他?”元皎皎皺眉道。這個久川很喜歡跟著江原嗎?
“我父母親讓我來跟著尊主繼續(xù)修煉,若是我不來,就將我的其余四尾也斷掉?!本么嗣砗?。凡人雖什么也看不見,但元皎皎猜得出他是在撫摸自己的尾巴?!澳憔蛶臀胰フf一聲吧?!?p> “我不去,你要去自己去?!痹ú辉倮硭?,繼續(xù)聽曲兒。
“這曲子有這么好聽嗎?”久川見元皎皎不理他,只好不再提及求得尊主原諒的事。
“你這無情無義、無悲無喜,只懂天道倫常的妖怪自然不會覺得這曲子好聽?!痹ㄖS刺道。
“聽懂了這曲子,就懂情義悲喜了?”久川抱起雙臂,一臉不屑。
“那是自然。”元皎皎答道?!耙悄隳芏┣榱x,也不至于想都不想就將我推進海里?!敝辽?,還會掙扎一會會兒。
“那若是我學會了情義悲喜,你是不是就愿意幫我跟尊主說話了?”久川靈機一動。
“你?就你?”元皎皎一聽久川這話,就發(fā)出了這樣的嘲諷。情義與悲喜哪里是學來的?那不是人生下來天然就有的嗎?
當然,這只是元皎皎現(xiàn)在的想法,后來……元皎皎發(fā)現(xiàn),情義與悲喜確實可以學來。
“我要是真的學會了這個,你一定得幫我說話!”久川說完便快步跑向了萬春樓的唱臺,將唱臺上的秦臻擄了去。
“嗝!”元皎皎張大了嘴巴,此刻怕是沒有任何言語可以描寫她心中的震驚。久川這是在干什么???
“怎么回事兒?秦臻姑娘怎么突然就不見了???”
“對啊,怎么回事兒?”
萬春樓內(nèi)一下子就亂了套。老鴇見狀,只得出來主持大局。
“沒事兒啊,沒事兒,剛剛只是我們?nèi)f春樓內(nèi)新排的節(jié)目,大家繼續(xù)吃好喝好,吃好喝好??!”老鴇安撫完客人的情緒之后,就趕緊找了人,在萬春樓內(nèi)偷偷找秦臻。
“那家伙應該不會傷害那唱曲的秦姑娘吧?”元皎皎皺起了眉?!斑@可不一定……可他擄走秦姑娘干什么?問她唱詞的意義嗎?他不能好好說話嗎?在這兒問不行嗎?”
元皎皎想著秦姑娘的事情好像比較緊急,便想先去找江原。誰料剛邁出腿,沒走幾步路,就被一玄衣男子攔住了去路。
這男子容貌端莊,卻氣質(zhì)猥瑣,元皎皎也很難理解為什么一個人的品貌會割裂到如此地步。
“不好意思啊公子,我尚有急事?!痹ㄎ嬷^發(fā),懶得跟他打交道,只想趕緊找到江原,然后去找久川。
“嘖,小娘子你扮男裝來萬春樓作甚?來抓奸的?你那相公不知疼你,我來疼你??!”玄衣男子抓住元皎皎的雙手,硬生生將元皎皎的手掰扯開來。
元皎皎的發(fā)絲四散,一時間從娘里娘氣的小公子,變成了個真正的小娘子。
“你喝醉了吧!”元皎皎氣急,正想一腳踹上去,卻被人搶了先。
“??!”玄衣男子應聲而倒。
元皎皎先是一驚,然后才想起來抬頭看看剛剛將這流氓踹倒的是哪位英雄。
“蘇舜欽?”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元皎皎想道。
“你沒事吧?”蘇舜欽拉住元皎皎的雙手,左右打量了打量元皎皎?!澳闶裁磿r候來京都的?怎么不直接去將軍府找我?”
“我正去著呢,但在我去將軍府的路上,恰好看見你進了萬春樓,又恰好我不大清楚萬春樓是什么地方,所以我就進來長長見識了?!痹ㄎ⑿Φ?。
蘇舜欽看著元皎皎面上的笑容,不禁咽了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