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九黎邊境,盤纏用光,身為習(xí)武之人,生財之道一直不太擅長,不義之事陳北梓是不屑的。在那些學(xué)生眼中,自己是嚴(yán)厲的師長,在朋友眼中,自己古板老套,不識大體。陳北梓只是堅守自己的原則而已。
一股食物的香味順著風(fēng)飄來,陳北梓忍不住跟隨著食物的味道,看到林中的地上煮著一鍋蘑菇肉糜。周圍沒有一個人,陳北梓禁不住食物的香味,舀了一勺,“美味”一向不講究食物的陳北梓從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忍不住又吃了一勺。然后手不受控制的拿著勺子不斷喂向嘴里。
“你在干什么?”一個女聲突兀的響起??吹揭姷椎腻?,女子忍不住生氣道:“你偷吃我的食物。”
“對不起?!标惐辫饕幌录t了臉,一向自制的自己被發(fā)現(xiàn)偷吃食物,傳出去的話多丟人。
“那是我給小小白準(zhǔn)備的?!睆呐由砗筇鲆恢话咨睦侨?,齜牙咧嘴的對著陳北梓。
陳北梓摸了摸身上,“對不起,姑娘,我身上的銀子花光了,等我有銀子了一定加倍賠你?!?p> “等你有銀子的時候,我們又不一定能夠相遇?!?p> “那我們約定時間和地方,我一定遵守約定送還。”
“算了算了,一頓食物而已,看你這人不像是壞人,應(yīng)該是餓壞了才這樣做的吧?!?p> “無故受恩違背了我的原則,姑娘有什么需要幫忙的,我一定全力。”
“最近確是有一件煩心事,我的閃電和踏雪被抓了,小白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p> “閃電和踏雪也是像這只狼犬一樣嗎?!?p> “對的?!?p> “他們被誰抓去了?”陳北梓問道。
“高山國的人,他們說這是神獸,便要抓去供奉,幸虧小小白機靈,不然他們?nèi)齻€都要被抓去。”
“高山國?”陳北梓本快要到九黎,現(xiàn)在折道去高山國,估計又要耽擱一個月。
看見陳北梓為難的表情,女子說道:“算了,一頓食物而已,有緣再見。”說完便帶著小小白離開。
過了一陣,身后有人追來,“本來我受人之托要去九黎,可是既然答應(yīng)要幫你,人不能言而無信?!标惐辫髡f道。
“九黎我倒是熟的很,特別是兀兀部,等你幫我救回閃電和踏雪,在九黎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那提前謝謝姑娘了,請問姑娘芳名?!?p> “我叫格格無,這三只狼犬本是我?guī)煾档模墒菐煾等チ烁呱絿?,就沒有了消息,此次去高山,一是救閃電和踏雪,二是打聽我?guī)煾档南??!?p> “聽姑娘說話,姑娘是九黎人?”
“你不喜歡九黎人嗎?”
“不是,只是姑娘西渝話說的挺好的?!?p> “我?guī)煾凳俏饔迦?,我從未去過西渝都城滄夢,聽師傅的講述讓我很向往,做食物的手藝也是師傅教我的,師傅很厲害,是我最崇拜的人。”
“你師傅有你這么一個徒弟也很欣慰,姑娘那我們現(xiàn)在走吧。”
“你不要喊我姑娘姑娘了,叫我格格無,我們九黎人不喜歡講究那些?!?p> “那好,格格無,從這里到高山國需要多久?”
“應(yīng)該半個月能到,我沒去過,不知道路?!?p> “你沒去過?”陳北梓問道,“那如果走錯了路怎么辦?”
“走錯了重來就是,閃電和踏雪是神獸,他們不會有事的。”格格無率先走在前面。
陳北梓內(nèi)心不知道是佩服這個女孩還是驚訝,只好默默跟在后面。
一路上,陳北梓每天都能享受到美食,再吃路邊的食物,味同嚼蠟。他便主動去搜尋食材,拿來給格格無。格格無做好后,兩人一犬吃的不亦樂乎。小小白一直記恨陳北梓偷吃他的食物,后來見每天的食材多了新鮮的肉,對他敵意減少了。陳北梓嘗試摸小小白的頭,小小白舒服的仰躺著,享受的閉上眼睛,嘴里發(fā)出哼哼聲。
越往高山國的方向,空氣越來越稀薄,溫度也越來越低,即使兩人備了厚厚的棉衣,格格無還是凍得牙齒打顫,雙手通紅。每說一句話,都感覺冷風(fēng)像刀子劃過喉嚨。小小白縮在陳北梓懷里,只露出兩只精靈的眼睛。
“高山國原來如此冷?”陳北梓說道。
“高山國的人生活在山下,他們的圣殿在山頂,踏雪和閃電在圣殿里。他們信奉天為神,通過祭祀表達對天的崇敬、圣殿在最高的山頂,比山下更冷。據(jù)說離天越近,越能聽到神語。”格格無說完,一陣咳嗽。
“你沒事吧,不要說話了,保存體力。”陳北梓說道。
格格無點點頭,一腳沒踩穩(wěn),崴了腳?!昂猛??!备窀駸o叫道。
小小白一下躥到格格無面前,伸出舌頭舔格格無的手。
“你沒事吧?!标惐辫鞫紫?,小心查看格格無的腳,有些紅腫,看來不能走路了?!澳愕哪_受傷了,我背你上去吧。”
“給你添麻煩了?!备窀駸o低下頭。
“算是答謝你一路的美食。”陳北梓蹲下,格格無趴在陳北梓背上。格格無的呼吸噴到陳北梓的脖子上,有些發(fā)癢。陳北梓將小小白重新放入懷中,向山頂走去。
一路上格格無很興奮,陳北梓通過格格無的講述對九黎了解了大概?!澳阏f九黎那個神奇的阿拉是我們的王姬,她現(xiàn)在在哪里?”陳北梓問道。
“她是突突部的阿拉,但是她對于其他部落的人也很好,教他們種植養(yǎng)殖,所以很多小部落都?xì)w順了突突部。”
“你是兀兀部的,那你不應(yīng)該討厭突突部嗎?”
“我為什么要討厭,雖然突突部和兀兀部會打仗,但那是部落之間的爭奪,那個阿拉也幫助了兀兀部,可是因為這件事,突突部的奧王打了她,讓她禁足,所以她現(xiàn)在只能在突突部活動?!?p> “什么?他居然打她?!标惐辫髡Z氣中帶了一絲寒氣。
“你生氣了,是因為喜歡她嗎?”格格無問道。
“我這次到九黎就是為了找她,她是我的徒弟,也是我們西渝的王姬,突突部的奧王打她,相當(dāng)于打西渝的臉?!标惐辫鲊@息道:“如果瑾玉知道,肯定會不顧一切來找她的?!?p> “瑾玉是誰?”格格無歪著腦袋。
“也是我的徒弟,他一直喜歡她?!标惐辫鳠o奈的說道。
“那他們?yōu)槭裁床辉谝黄??”格格無搖頭道:“在我們這里,只要喜歡便在一起,不會顧及那么多?!?p> “西渝比你們這里復(fù)雜,看來我們要抓緊時間了?!标惐辫骷涌炝怂俣?。
兩人進入高山國后便如高山人一樣,裹著厚厚的棉服,只露出兩只眼睛,高山久未有生人來,警惕心十分弱。圣殿位于高山頂,天險阻礙,倒也沒什么警戒,是以陳北梓格格巫平安到了圣殿門口,陳北梓四下查看無人。整個圣殿分為前后兩座殿,前殿低矮寬敞,后殿高聳入云,在寒風(fēng)中搖搖欲墜。陳北梓放下格格無,四周查看并無異狀,向前殿走去,背后總感覺有人盯著自己。回頭只看見四根粗粗的柱子支撐在外圍。分心的時候,突然碰響了什么東西,在遼闊的雪山上分外刺耳。四名祭司從前殿走了出來。
“你們是什么人,竟然私自闖高山的禁地。”為首一名祭司說道,祭司全身穿著紫袍,連臉也遮住了,只露出兩只眼睛。
“踏雪和閃電呢,你把他們還我?”格格無說道。
“他們是神獸?!弊吓奂浪菊f道。
“我知道,他們不僅是高山的神獸,也是我們九黎的神獸。”
“你們九黎只是為了爭奪地盤才爭奪神獸,只有我們高山才是真的信奉他們?!?p> “呆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你覺得他們愿意呆在這里嗎?”
“我們是為了他們好。”祭司突然瞥見從陳北梓懷里露出小腦袋的小小白,一下跪在地上,向陳北梓磕頭。
“快走。”格格無拉著陳北梓想要闖進去。
祭司一直低著頭,陳北梓和格格無順利走進前殿,搜尋了一遍,沒有發(fā)現(xiàn)踏雪和閃電的蹤影,兩人穿過走道,走進后殿。祭司看見小小白,都如入門處的祭司跪下叩拜。
兩人順利進入后殿,順著樓梯爬了許久,聽到一陣熟悉的聲音?!疤ぱ㈤W電。”格格無興奮的喊道。
兩只狼犬飛快躥過來,不斷的舔格格無的臉,小小白也跑出來,幾只狼犬興奮的叫著。閃電和踏雪叫了一聲,一下躥走。小小白也跟著他們奔跑,格格無和陳北梓也只能跟在后面。
來到一個圓拱形的房間,中間有一座石臺,上面躺著一只動物,和狼的體型差不多,但是那壯碩的肌肉、犀利的眼神,頭上的彎角,背上有一對翅膀。竟然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生物。
“你們是他們的朋友?!蹦莿游锞咕従?fù)鲁鋈苏Z。
兩人目瞪口呆,膝蓋忍不住發(fā)軟。
“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們的,他們是我的孩子,我叫高突兀,已經(jīng)八百歲了?!?p> 格格無小心說道:“原來您就是高突兀,原來以為您只是神話里的神獸,沒想到是真的。”
“我確實存在,不過也快消失了。”高突兀衰弱的說道。三只狼犬依偎在它的懷里,幫他舔毛。
“神獸也會消失嗎?”陳北梓問道。
“所有事情都是平衡的,沒有絕對的存在。當(dāng)年我建立了高突兀國,后來由于各種原因,分崩瓦解,我也被囚禁到這里,他們對我虔誠供奉,卻不讓我離開。后來遇到一只白色的狼犬,我不禁動了情,所以有了這三只小家伙?!备咄回>従徴f道。
“神獸的傳說就是這么由來的嗎?難怪大家都說擁有了神獸,就可以擁有九黎和高山?!备窀駸o問道。
“那只是我傳出去的謠言,當(dāng)時想要借助他人的力量逃出這里,我沒能逃出去,但是這謠言卻在九黎和高山盛傳,大家對此相信不已。新任高山祭司野心不小,所以我的三個孩子變成了神獸,其實他們只是有一半的神獸血統(tǒng),還有一半是他們媽媽狼犬的血。”
“那我們帶你出去吧。”陳北梓說道。
“我老了,走不動了。再加上關(guān)了幾百年,已經(jīng)失去了活動能力,你們幫不了我,帶我的孩子離開吧”。高突兀嘴里動了動,吐出兩顆牙齒,“請幫我把這個給他們的媽媽?!?p> 陳北梓小心接過,包好放入懷里?!澳y道不想再看看外面被關(guān)了這么多年,當(dāng)初的日子你忘了。”陳北梓將高突兀的鎖鏈斬斷,“相信自己,再到外面去看一下吧?!?p> 高突兀費力的站起來,一下又摔倒石臺,嘗試了幾次依然不行,“你們走吧,我真的不行了?!?p> “世上所有之事沒有不行,只要還有一口氣,就還有可能。”陳北梓用劍刺向小小白,高突兀下意識揮動翅膀,一下站立。陳北梓被摔到地上,嘴角流了血。
“你沒事吧?”格格無跛著腳過來。
“沒事”陳北梓說道,“我就說你可以的。”
“他們在這里?!币魂嚮靵y聲中,一群祭司跑過來,看見神獸,紛紛跪下。
一個紅衣祭司慢慢走來,“他們驚擾了神獸休息,你們先把他們殺了,再向神獸認(rèn)錯吧”。
“封雪塵。”高突兀認(rèn)出了面前的紅衣祭司正是當(dāng)初的小男孩。
“高突兀,好久不見?!狈庋m笑道。
“你是新任的高山祭司?”高突兀吃驚的問道。
“是的,當(dāng)初我協(xié)助他們抓住了你,所以他們收留了我,然后我憑借自己的努力,成為了新任祭司?!?p> “我不明白,當(dāng)時他們追殺你,是我救了你。那次我好不容易逃出去,遇見小白狼犬。也就是說,如果我不救你,也許我還能和小白母子生活在一起。”
“是的,你的仁慈害了你,活了這么多年,你還相信人心嗎?”
“一切都是你設(shè)計的?”
“當(dāng)然不是,我只是一顆棋子而已?,F(xiàn)在依然是棋子,只是變成了一顆稍微重要的棋子而已?!?p> “你今天不會放我們走了?!备咄回Uf道。
“當(dāng)然”封雪塵停頓了一下,“不會,我不能讓她失望?!狈庋m點點頭,后面的祭司一擁而上。格格無和三只狼犬躲在后面,陳北梓和高突兀不斷將涌上來的祭司打倒,可是人數(shù)眾多,苦戰(zhàn)無計。
“你帶著他們跳出去?!备咄回Uf道。
“什么”目前他們所處的位置是后殿最高的一層,陳北梓向窗口忘了一眼,根本看不到地面,“太高了?!?p> “相信。我”高突兀發(fā)力將人逼退,陳北梓背起格格無,將三只狼犬塞在懷中,一下從窗子跳出去。高空墜落的寒風(fēng)刺骨,接近死亡的感覺竟然是這樣。突然一個巨大的影子滑下來,接住了兩人。
“高突兀?”陳北梓驚訝的看著托著自己巨大的神獸,“這是你的真實面目?”
“很久沒有變身了?!备咄回W杂傻幕柙诳罩?,向低空飛去,似乎想起了建立高突兀國的時候。
靜靜滑翔在雪山上,從高中俯瞰,雪山的景色白茫茫一片,高突兀飛了一陣,漸漸放低了高度。
“小心?!睆母呖諌嬄浠杳缘母窀駸o睜開眼,突然看到一只大手襲來。睜眼發(fā)現(xiàn)是一個巨人。
“這是什么?”陳北梓也忍不住驚訝道。
“他們叫夸父,當(dāng)時就是因為他們,我才被抓住的?!备咄回Uf道。
“他們”陳北梓本來只看到一個人影,然后一個人影變成了兩個。
“你們抓緊了?!备咄回Uf道。
夸父不斷的襲擊高突兀,高突兀在手掌之間穿來穿去。突然一個不穩(wěn),被夸父打了一下。
“你沒事吧?!标惐辫鲉柕馈?p> 高突兀重新調(diào)整方向,“放心,現(xiàn)在我還不會死?!?p> 高突兀越飛越快,越飛越高,終于擺脫了夸父的追逐,慢慢降下高度,還有五、六米高時,高突兀搖搖晃晃,砰地一聲摔到地上,高突兀用羽翼包裹著陳北梓兩人,落地時兩人只受了一點輕傷。
陳北梓發(fā)現(xiàn)高突兀的胸上有許多傷口,其中一道傷口特別大,不斷流血。“你受了這么嚴(yán)重的傷,怎么不告訴我們?”
“我本來就是等死,能夠看見自己的三個孩子,最后還能遇上你們,看看外面的世界,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高突兀雙眼微閉,越來越虛弱。三只狼犬不斷舔著高突兀。“幫我照顧好他們,你們快走吧?!备咄回5穆曇魸u不可聞。
格格無摸了一下高突兀的脖子,失聲哭道:“他死了?!?p> 三只狼犬鍥而不舍的舔著高突兀的臉,希望他們的父親能夠睜開眼,帶他們再飛翔一次。
“我們走吧?!标惐辫鲝娙瘫惩矗瑢⑷焕侨杖霊阎?。一直聽話的三只狼犬齜牙咧嘴,豎起汗毛,發(fā)出低聲嗚嗚嗚的聲音,陳北梓剛伸手,小小白一口咬住了他的手。
“我知道你們舍不得離開你們的父親,父愛超越種族、超越年齡的??墒悄銈兏赣H最后的希望是你們好好活著,找到你們的媽媽?!标惐辫鲹崦⌒“椎念^,“對不起,沒能保護好你們的父親?!标惐辫鲃尤莸恼f道。
小小白似乎聽懂了陳北梓的話,松開了嘴,用舌頭舔著陳北梓手上咬的傷口?;仡^對閃電和踏雪叫了一聲,兩只狼犬也爬上陳北梓的胸里。兩人向山下走去,回頭遠(yuǎn)遠(yuǎn)看見雪變大了,包裹了高突兀的身體,直到高突兀的身體與雪化作了一體。陳北梓隱隱約約看到雪中有個女子,一眨眼似乎剛才都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