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失去李子燁的阿英只剩下一具軀殼，沒有生命體的軀殼。她想找個地方躲起來，怕見到江邊碼頭里任何一個熟悉自己的人。于是阿英選擇了在一個老鄉(xiāng)小姐妹家，而且足足躺了一周，眼睛被淚水浸泡得快腫成兩條線，原本就瘦削的身體現(xiàn)在更是干癟得像個發(fā)育不良的黃毛丫頭。
小姐妹在一家夜總會上班，每天凌晨回到家看到阿英自艾自憐、天都快塌了，想想自己當(dāng)年也是她介紹來上海打工的，只能忍住濃濃的倦意勸慰她幾句也算是念及同鄉(xiāng)情分，阿英知道自己不可能永遠(yuǎn)活在悲痛中，生存遠(yuǎn)比失戀要現(xiàn)實(shí)得多。她恢復(fù)了一點(diǎn)情緒后就在小姐妹的屢次說服下去夜總會當(dāng)酒類促銷小姐。以前為了李子燁她是絕不會去這種地方謀生的，甚至還有些看不起小姐妹對各種男人投懷送抱，如今反而在她的慫恿下慢慢明白一個道理：女人沒有了愛情不可怕，可怕的是連錢都沒有。她想起了童賀那日穿得光鮮亮麗，襯托出絕佳的氣質(zhì)，同時她也不由自主地開始眼紅起小姐妹不斷地從男人們手中攝取到金錢、禮物，雖然這種獲取方式并不光彩，但至少也是一種等價(jià)交換。阿英不服氣的是，自己的長相雖不如童賀，但和小姐妹比還是不遜上下。正如對方所說的那樣“你不抓住女人最佳時機(jī)先賺一把，難不成就一直混在這個城市的最底層，干最苦最累的工作，李子燁不就是一個相貌堂堂的窮癟三，照樣能找到那種千金大小姐，說穿了男人不管窮還是富裕，不管丑陋還是英俊都喜歡美貌、聰慧集一身的大家閨秀。我們這種人只能當(dāng)做備胎使喚，阿英，你清醒點(diǎn)吧，錢才是唯一不會拋棄你的東西，有了錢你還怕沒男人貼在屁股后面，有了錢你還會在乎一個微不足道的李子燁，有了錢……”
“好了，我去夜總會上班，不過我……可不賣身”阿英是有底線的，她知道女人一旦進(jìn)了這口染缸想清者自清很難，但是她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用身體去換取想要的東西，好歹在夜總會里推銷酒的收入要比外面飯店打工高出很多。
就這樣阿英在某一天的夜晚濃妝艷抹，穿著迷你短裙，帶著虛假的微笑，穿梭在夜總會的包房之間。她口齒伶俐，遇到不同的客人自會有一套不同的推銷方式，這一招還是從小姐妹那里偷師學(xué)來的。她對那些陪酒小姐客客氣氣，偶爾業(yè)績好還會請客吃幾頓宵夜。沒多久她是夜總會里銷售業(yè)績最好的一名促銷員，收入比以前高出幾倍。
說來也巧，海哥最近找了個替人看場子的活兒，也在這家夜總會。他和阿英以前通過李子燁認(rèn)識但不熟，當(dāng)兩人正面相對時都暗暗吃驚。
“你……怎么在這兒”海哥眼里的阿英是個敦厚樸實(shí)的女孩，不可能到這種燈紅酒綠的場所來工作。
“海哥，我在這里做推銷酒類”阿英但凡看到和李子燁有一丁點(diǎn)關(guān)系的人就會覺得變扭。
“你在這里干活，子燁那小子知道嗎？”
“我……和他分手了”看來他和海哥的關(guān)系并不親近，不然連這個都不知道。
“怎么回事，他外面又有女人啦”海哥一猜即中，見阿英不作聲，夸張地一拍腦門連聲罵道“這臭小子盡是一堆花花腸子，放著多好、多貼心的女朋友不要，又去外面搞七搞八。要不我去找他談?wù)劊瑒駝袼?p> “不要了”阿英以前對這個粗魯?shù)哪腥朔堑珱]有好感還夾雜著幾分厭煩，但今天他對李子燁憤憤不平地指責(zé)倒讓自己扭轉(zhuǎn)了些看法“都結(jié)束了，我也不想再纏著他了。”
“這小子不值得你為他犧牲一切感情。不過這兒好像不太適合你……”海哥知道她和這里的風(fēng)塵女子不一樣。
“我也要生存，也要賺錢養(yǎng)家。我只是在這里賣酒，又不賣身?！?p> “哦，我相信你也不會那個……以后我也在這里干，有需要就別客氣，言語一聲。”
“謝謝海哥”阿英借口要忙，迅速離開。
第二天下午海哥睡醒后就去找李子燁，腳還沒跨進(jìn)屋就劈頭蓋臉地問道“你是不是和阿英分手了又在外面勾搭上別的女人了?！?p> 李子燁好奇他怎么關(guān)心起這個“怎么了”
“還怎么了，昨晚我在夜總會遇到阿英，她告訴我的?！焙８缈吹嚼钭訜铙@訝的表情，立刻明白他一無所知阿英的現(xiàn)狀，裝作很關(guān)心兄弟的樣子“多好的女孩啊，你還甩了人家?！?p> “她在夜總會干嘛”李子燁懶得解釋他們分手的原因。
“干嘛，工作唄?！焙８绻室赓u關(guān)子地停頓了片刻“放心她不至于墮落到當(dāng)坐臺小姐，她只是在那兒賣酒?！?p> 李子燁偷偷舒了口氣，要是阿英真的因?yàn)槭俣员┳詶壦媸亲锟準(zhǔn)住?p> “誒，哥們你這次找的妞兒怎么樣，比阿英漂亮？其實(shí)我覺得阿英雖然不是特別漂亮的那種，但也還挺耐看的，屬于越看越覺得她與眾不同”海哥任何情況下都可以自動忽略李子燁對自己的冷漠，他就是欣賞這小子與生俱來的桀驁。
“也就一般女孩，只不過覺得她比較適合我?！崩钭訜畋苤鼐洼p地敷衍了事。
新年意味著人們對未來365天有著各自不同的期待，童賀的愿望無非就是祝福自己和李子燁能甜蜜恩愛地相處下去。她知道李子燁除了一個老爸，也沒什么地方可走親訪友的，年初一趁著父母去同事家拜年，童賀偷偷溜出來和李子燁約會。
兩人在徐家匯碰面，童賀一見到他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早已準(zhǔn)備好的禮物
“新年快樂”這是她用壓歲錢買的一件純羊毛衫，簡單的雞心領(lǐng)款式，藏青色顯得氣派，高雅。童賀當(dāng)時一眼看中，覺得很稱李子燁的膚色。
“太貴了我不能收”
“沒多少錢，買都買了為什么不要”童賀嘟著嘴有些不開心。
毛衣盒子放在桌子中間，李子燁始終沒有伸出手接受，男人的自尊心立刻體現(xiàn)出來“你也清楚我收入不高，除了貼補(bǔ)家用、和你出去約個會接下來就所剩無幾，再也沒多余的錢給你買東西，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送我什么，更何況還是這種價(jià)格昂貴的禮物?！?p> “我沒要你還什么呀，不過是一份新年禮物而已何必當(dāng)真，你到底要不要啊……”
“能退嗎”
童賀如沐春風(fēng)的心情一下子被他攪得混混沌沌“要退你自己去退。”
“好，我收下，下不為例?！崩钭訜蠲銖?qiáng)把毛衣收好，可這般推三阻四送禮人的心情早就被破壞了。
“今天想吃什么隨便挑?！痹捠沁@么說，自己的錢包可不如口氣那么飽滿，剛發(fā)的年終獎給老爸一半，剩下的必須節(jié)省一點(diǎn)，為了討童賀開心，李子燁也只得硬著頭皮上。
“就吃肯德基或者麥當(dāng)勞吧”童賀有她的委屈，她已經(jīng)盡最大能力去包容李子燁，每次兩人出去約會總是挑最廉價(jià)的地方，比如快餐店、路邊攤，逛免費(fèi)公園、去吳偉家玩，這些都是為了遷就男友自愿順從的。戀愛至今一年多里，自己從沒對李子燁提出過任何物質(zhì)上的要求，金錢在愛情面前是庸俗和不堪一擊，她不希望兩人為此而產(chǎn)生不必要的隔閡。
“走吧?！彼麄冏哌M(jìn)一家肯德基，買了兩份套餐，在人聲鼎沸的就餐區(qū)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座位。換做以前童賀最煩這種嘈雜環(huán)境下吃飯，影響食欲，但現(xiàn)在她還是強(qiáng)顏歡笑裝作很開心的樣子和李子燁談笑。
“年初四我休息你呢”李子燁咬了一口漢堡，吃得比童賀津津有味。
“正好我也是?！?p> “那去吳偉家拜年，一大早就去晚上趕得及回來?！?p> “好誒，要不要買點(diǎn)東西，大過年的”童賀隨口提議，話一出口又覺得多余，人家是哥們買不買東西應(yīng)該由他自己定奪。
“我到時買些水果吧”
“哦，也好”
兩天后的大清早，童賀打扮得漂漂亮亮在公交車站等，過了好一會兒才看見姍姍來遲的李子燁。
“不好意思起晚了?！贝蠖斓倪€跑得一頭汗，童賀心疼地拿出紙巾在男友額頭上擦了擦。趁著等車子之際，李子燁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紫色絲絨盒遞到童賀手里
“什么呀”她打開盒子里面是一條項(xiàng)鏈，雖然做工粗糙，看似很廉價(jià)但心里自然很開心“你干嘛非要送還點(diǎn)什么才覺得心安呀?！?p> “也不是，本來新年就該送你點(diǎn)東西，那次你生日都沒送過。喜歡嗎”
“嗯，特別喜歡”童賀由衷地說“替我戴上”
車子緩緩靠邊停下，李子燁牽著她的手迅速上去，過年期間車輛很空，他們在最后排找到了個座位。
童賀不自覺地?fù)崦厍暗捻?xiàng)鏈，總覺得它非常有價(jià)值“以后別買東西了，多浪費(fèi)”
“不值什么錢，你不嫌棄就好”
“我是那種女孩嗎?！蓖R負(fù)氣地別過臉，李子燁不作聲看向窗外。
到吳偉家已是中午時分，小雜院里掛滿了腌制好的雞鴨魚肉，比平時還要擁擠，有幾戶人家在款待客人，主婦們跑進(jìn)跑出忙得熱火朝天。李子燁炒了幾個熱菜加上吳偉買的熟食滿滿擺了一桌。
“新年快樂”童賀記不起這是第幾次在吳偉家相聚了，他們?nèi)齻€人的感情是微妙、緊密的，彼此之間沒有絲毫的偽裝。童賀一直以來把吳偉當(dāng)做推心置腹的朋友，一些和李子燁不能說的話對他倒是能直言。
吃到一半酒都喝完了，李子燁提議再去買幾瓶“我去買吧”童賀站起身，她不想再讓兩個男孩破費(fèi)了，雖然幾瓶啤酒沒多少錢，可至少她心安一點(diǎn)，不能每次來都白吃白喝還空著手。
吳偉家附近的小賣部隔著十幾米遠(yuǎn)，童賀一路小跑買了酒還給吳偉買了一包煙，走到門口時聽到屋里傳來兩人的對話“不好意思大過年還問你借錢，前幾天我給童賀買了件禮物，你也知道我那死鬼老爸除了喝酒賭博就是要錢。就這么幾天功夫我已經(jīng)把工資獎金花的差不多了，不是還有半個多月才發(fā)工資嗎，到時我立馬還你?！?p> “嗨，都是好哥們，你不用急著還我，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現(xiàn)在沒女朋友沒什么大開銷?！?p> “吳偉，說實(shí)話我壓力真挺大的，有些苦水也只能對你倒，我既不想委屈她，又實(shí)在是沒本事哄她開心。女孩子嘛哪個不希望男友送點(diǎn)什么小禮物，你也看得出童賀身上穿的戴的都不是便宜貨，她雖然從不要求我買什么，但我心理總是過意不去。那次阿英就說過，我們倆人家庭背景差距太大，她家不會接受我這種一無所有的人，而童賀也不可能一直跟著我過苦日子。她斷言我們遲早會分手，當(dāng)時我沒在意，覺得這些離得太遠(yuǎn)，不用去考慮將來會怎樣。但現(xiàn)在隨著我和她深入的交往就會時常擔(dān)心起這類問題，越想就越矛盾?！遍T外的童賀僵硬地杵在原地，她沒想到李子燁內(nèi)心會如此的掙扎、糾結(jié)，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要怎么做才能消除他的自卑。
房間里面沉默了一會兒，吳偉開口“我相信只要你們感情好，萬事都能化解的。”
“我真的很愛她，就因?yàn)閻鬯艜兊檬率露甲笥覟殡y?！蓖R看不到男友的表情也猜得出他說這話時臉上一定是愁容滿面。
她推開門房，屋里兩人隨即回過頭“真沒想到我讓你這么為難，就為了買個禮物你居然開口向明哥借錢，李子燁，我在你心里有那么虛榮嗎?！?p> “不是你虛榮是我無能，連買個禮物討女朋友歡心都難以做到?！?p> “你借錢買東西讓我怎么歡心得起來！”
有那么片刻時間里他們看到了對方眼里泄露出來的疲憊，童賀的委屈、李子燁的無奈，誰都被這段愛情磨得昏昏沉沉，因?yàn)楹ε率ケ舜藗z人都在不懈的努力和維護(hù)，恰恰這種違心的努力最后都讓他們變得迷失自我。
“子燁也是因?yàn)閻勰?、想讓你開心才這么做的?！眳莻ハ胩婧糜呀忉?，但心里明知這種解釋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算了吧，我真是受不起。項(xiàng)鏈還給你，你去退了吧”童賀粗莽地解下項(xiàng)鏈丟在飯桌的邊角落。
“你什么意思？”李子燁拿起項(xiàng)鏈往地上扔，以前那個溫柔體貼的他不見了“不想要就明說，送出去的東西我是不會收回的。你就是被人寵壞了，事事都要以你的心意來衡量，戀愛以來我哪件事不是哄著你，讓著你。借錢是我和吳偉的私事，我到時會還的，你何必斤斤計(jì)較?！?p> “好，是我多管閑事?！蓖R拿起包就往外沖，吳偉一步上前想拉住她被李子燁喝止住“讓她去”
所有的情啊愛啊被那一句“讓她去”抨擊得無影無蹤，童賀顧不上形象邊走邊哭，臉上的皮膚因?yàn)閹е鴾I痕被風(fēng)吹得生疼，別人看到的只是一個在街上哭泣的可憐女孩卻看不到她的心底在滴血。原來一直不敢輕易透露出來的滿腹怨言，今天正好找到了合適的時機(jī)可以統(tǒng)統(tǒng)宣泄出來，他累，難道自己就不累嗎，談個戀愛為了讓他少花點(diǎn)錢，費(fèi)盡心思專挑便宜的甚至不用花錢的地方去，不僅如此還要事事顧及到他的面子和男人的自尊。她從沒在意過、嫌棄過李子燁的家庭條件，可到頭來還是得不到他的理解，童賀拼命忍住眼淚，只要想起剛才他慍怒的表情，心如刀絞。
呼機(jī)一遍遍地響起，有留言也有回電號碼，這些數(shù)字的出現(xiàn)或許代表著他為剛才的一時沖動而感到懊悔，童賀坐不住了半道下車找了個公用電話亭，結(jié)果留言是吳偉發(fā)的，無非是希望他們不要為了一點(diǎn)小事傷了感情，看來電話也是他打來的，先前還有所期待的心情再次被甩回到原點(diǎn)。
連續(xù)幾天兩人都沒有和好的意思，新年剛過餐廳生意進(jìn)入淡季，員工們正好趁此機(jī)會可以偷個懶，無心于工作。
吳偉私下又找童賀勸解了幾句“別賭氣了，為那么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子燁也有他的難處，你就設(shè)身處地的替他想想?！?p> “我就是替他在想，我不要什么禮物，也不要花他的錢，我只要他別靠借錢過日子。”
“他借錢也不全是為了你，以前手頭緊的時候也問我借過幾回。他被那個老爸拖累得不是一二天的事情了，這不是他所能選擇的……”
“童賀，電話”遠(yuǎn)處周佳佳對著她揮揮手里的話筒。
“改日再聊吧，吳哥”
電話那頭傳來媽媽急切的聲音“爺爺心臟病犯了在搶救室。你趕緊來趟醫(yī)院”
“好，我馬上就來”
李子燁看著童賀奔出餐廳，從她失魂落魄的樣子猜想一定遇到了什么大事，他想追上去問幾句，可還是收住腳步，這次童賀的指責(zé)和誤會讓自己很難平復(fù)心情。
“佳佳，童賀怎么請假了？”吳偉了解兄弟的心思，主動替他打聽。
“好像是她家人病危了，我看她哭得稀里嘩啦估計(jì)是挺重要的家人?！?p> 吳偉很快把消息傳達(dá)給李子燁“你是男人，眼下應(yīng)該是她最需要你安慰的時候，你就別再較真了?！?p> “我明白”李子燁知道童賀是個孝順的女孩，她以前經(jīng)常提起自己的爺爺，家人病危十有八九是這位老人，這個時候自己再不站出來就不配當(dāng)別人的男友了。
晚上下班后李子燁特地趕到童賀的家樓下，他在附近的公用電話亭打了個呼機(jī)留言告訴她自己在樓下拐角處等，多晚都會等。
童賀此時在醫(yī)院的監(jiān)護(hù)病房外面，收到留言加重了心里的悲傷。
“媽，我去回個電話，同事打來的”她多想聽聽他的聲音。
“你在哪兒，誰病了”一句普通的詢問讓童賀一個勁兒地在電話里抽泣，嚶嚶地嗚咽聲很快融化了之間的冷戰(zhàn)和隔膜。
“是你爺爺嗎”
“嗯”他心疼她的悲痛，又苦于找不到妥帖的語言來安慰，李子燁記得童賀不止一次地提起過自己的爺爺，那個對孫女百依百順，精心呵護(hù)的老人現(xiàn)在生死未卜，他能感覺得到童賀傷心欲絕的心情“別難過了，多陪陪他。小賀，你還有我呢”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久，久到李子燁以為斷線了“喂，你在嗎”
“我現(xiàn)在想見你”童賀突然開口。
“哪家醫(yī)院，你等我”
醫(yī)院離童賀家很近，李子燁騎自行車幾分鐘就到了。她們約在醫(yī)院后面的小花園里，深夜時分這里四下無人。
童賀沖上去緊緊抱住他“我想你，特別想你”
“我也是”他低下頭深深地吻著她的嘴唇，用手托起她的臉“一切都會過去的，他會康復(fù)的?！?p> “爺爺要是死了，我怎么辦？”
“你還有爸爸媽媽和我”
“可是我只有一個爺爺”
“小賀，你這樣子老人看到了心里會比你更不好受?！崩钭訜钆呐滤暮蟊?。
“時間不早了我要回病房了。不然爸媽該起疑心”
“我送你到大樓下面”
童賀的手挽在男友的胳膊里并肩走到住院部大門口，臨別時李子燁環(huán)抱住她，在額頭上親了親，他們?nèi)徊恢@一幕被不遠(yuǎn)處的媽媽撞見，她看得清清楚楚一對小情侶擁抱在一起難舍難分。女兒居然戀愛了，看情形兩人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很親密了，當(dāng)媽的卻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