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魂陣制作已久,前五百年暨白不敢離開半步,深怕它出了半點問題。若不是殳溪攪局,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在閉關(guān)中。
這陣法太過陰邪,他受了影響,心魔滋生,差點成了它的養(yǎng)料。就在他快控制不住自己時,一股清涼的氣息逐漸融入他的骨髓,穩(wěn)定了他的心神。
屋內(nèi)黯淡的燭光搖曳著,暨白勉強能夠看到不遠(yuǎn)處女孩的輪廓。習(xí)慣了黑暗,他把自己困在了那一小方天地。女孩陽光活潑,她身上溫暖的氣息迫使他更近一些,貪婪的想要靠近,卻是想到了什么,悵然的低下了頭。
“師傅,這陣法耗損修為頗深,又亂人心智,徒兒先替你毀去了,免得你將來傷了自己?!背穆曇魺o悲無喜,聽不出半分情緒,冷的讓人害怕。只見她手中紅光一閃,“咔嚓”一聲,離魂陣毀于一旦。
“不,朝朝,你不能……”暨白接下來的話咽在了口中,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從未看懂這丫頭,甚至他一度覺得朝朝是把自己放在心上的,哪怕只是簡單的師徒之情,可是現(xiàn)在她身上發(fā)出的殺意有如實質(zhì)。
他錯了,她曾為了他血染山河。他習(xí)慣了她對他的好,卻忘了在很久之前他們已經(jīng)形同陌路,而現(xiàn)在他成了那個她持刀相向的對象。
“師傅,你受傷了,這段日子就好好養(yǎng)傷吧。莫要替我做任何決定,我不喜歡。你瞞我的我不問,也不想知道。日后欠你的我會全還給你,僅此而已?!背纳硇为q如鬼魅,眨眼間便來到了暨白的面前,巨大的壓迫感使他喘不過氣來。
朝朝瞞過了所有人,就連他也才發(fā)現(xiàn)再過幾年他再也不會是她的對手,而現(xiàn)在她隨時都能捏死他。
但是她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向門口走去。
“咳咳,朝朝你可知道你的命是怎么來的嗎?你本該早就魂飛魄散的,有人以萬千生靈為祭換你一次重生,才有了現(xiàn)在的你。”暨白咳出了一口血,看著朝朝的目光滿是溫柔。
他在賭朝朝一定會回頭,若是今天她離開了,情況很有可能失控,再也無法挽回。他摸了摸一直放在身邊的小錦囊,有些慶幸一刻都沒離身。
師傅當(dāng)年說過,這是他欠師妹的。只要將這個錦囊給師妹,一切都會恢復(fù)正常,這是他作為一個父親唯一能為自己女兒做的了。
暨白一時沒想起這個錦囊,主要是朝朝看起來并沒什么問題,修煉速度驚人,有時還有些小女孩的嬌憨。但是細(xì)想之下,她的行為舉止處處透著古怪,似乎誰都不放在心上,好像心里有一桿秤,在計算著什么,等到她算完了,她就會徹底從另一個人的世界離開。哪怕是她和瑾樂關(guān)系再好,也是如此,一時的溫暖是為了更好的撇清關(guān)系。
這明明就是完全斷絕情愛了,可是當(dāng)初他們在一起時她還是正常的,他走后的那段時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現(xiàn)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他之所以不愿告訴朝朝真相,是那段記憶太苦,更不想讓她想起當(dāng)初那個懦弱的自己。
“什么?”朝朝停下了腳步,她知曉師傅不會害自己,但是他之前的打算讓她一下子怒火中燒,理智都快被燒沒了。
“若想知道一切,就打開它吧。師傅曾想過等你醒來,便什么都不管了,像人世間尋常百姓家的父親女兒一樣過些平凡的日子,欠你的那些年都好好補上,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朝朝接過了暨白手中的錦囊,最平常不過的材質(zhì),已經(jīng)皺的不像樣子,看不出本來的顏色。手藝粗糙的不行,大街上隨便賣的都比它強上幾分。
錦囊的主人已離世多年,留下的封印依舊十分穩(wěn)固,察覺到朝朝想要打開錦囊,似是急了,竟向朝朝發(fā)起了攻擊,卻在觸碰到朝朝的那一刻軟了下來,主動散去了力量,封印徹底解除。
“父君。”朝朝喃喃道,幾乎是下意識的喊出了聲。
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水珠爭先恐后的飄了出來鉆入了朝朝的眉心。最開始倒是沒什么反應(yīng),朝朝清晰的感覺到心臟處好像有奇怪的東西在抓撓著,癢癢的,莫名的多了些牽絆。
比如瑾樂,早就做好了自己離開的準(zhǔn)備,現(xiàn)在有點想她,似乎舍不得走了。還有瑜熙和姜菁,這倆已經(jīng)好久沒來消息了,是不是被什么事絆住了?還有師傅啊和素未謀面的父君,想再見他一面,可以嗎?
眼皮子耷拉下來,朝朝有些困了,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安靜的躺下,陷入了夢鄉(xiāng)。
“放開我,蜜梔,你好大的膽子,闖入神界,殺了本宮所有的屬下,可將我神界放在眼里?”男子憤怒嘶吼著,不停的掙扎著,整個人被捆的像個粽子一樣,動彈不得。扭曲的面容下卻是掩不住的震驚,神界眾多將士竟都攔不住她,他更是毫無還手之力,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女子沒有理睬他,目光空洞的望向遙遠(yuǎn)的天邊,那么近又那么遠(yuǎn)。
微風(fēng)拂來,撩起她一綹長發(fā),越發(fā)趁的她嬌艷如花。牡丹樣的女子,貴而不矜,艷而不妖,價高不問,蜂蝶難親。她只是靜靜的站在那里,哪怕什么都不做就是一幅畫,無意間吸引眾人的目光卻不敢有所冒犯。
“神界我當(dāng)然不敢不放在眼里,你嘛從來都沒有。我早就警告過你,收起你自以為聰明的手段,別使到本殿身上,你好像沒聽到,也沒把我放在眼里嘛?!泵蹢d一下一下的撥弄著手腕上的一串珠子,每一下都如雷霆萬鈞砸在殳溪身上。
“你在胡說什么?殺了這么多人還妄想給本宮潑臟水,你別以為有個父親撐腰沒人敢動你。”
看著四周圍過來的愈來愈多的各路神仙,他們的表情均是憤慨不已,像要生吞了自己,蜜梔譏諷一笑:“你說,如果他們知道他們心中一向溫文爾雅的太子殿下竟是個見不得光的小人該怎么辦?不是,我原以為你就是個會使腌臜手段的小人,沒想到你比我想象的還要令人作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