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冬去春來,新桃換舊符(上)
臨近春節(jié),紫元宮休沐一月,宮中弟子悉數(shù)返回家中,楚越自是回到了楚國公府。
今天是尤為特殊的一天,楚越一大早便被拉著起身洗漱,隨后莫名其妙地在柳兒的推搡之下上了早就候在府外的馬車,本就困倦的她差點懷疑自己被綁架了。
不到一刻鐘,馬車停了下來,楚越見馬車停了,便掀開了車簾,只見自己已然到了慶云樓門前,隨后,她一路跟著柳兒直接上了三樓,一路上犯著嘀咕,怎么今日整棟樓人影都沒了?
三樓,柳兒打開了慶云樓最大雅間的門,眼前此景,讓楚越完全清醒了過來。
她在腦海中快速地過了一遍,才恍然間想起來,原來今日是自己的生辰。
那么,今日也就是......
午時,整個國公府的人馬方才回到府邸,楚越回到房中第一件事便找來了柳兒,吩咐了一件讓那丫頭莫名其妙的事情。
晚上,楚越獨自一人出了府門,正準(zhǔn)備走上馬車之際,便被人喚住了,只見來人走上前來,拱手道:“七姑娘,我家公子請您移步一敘。”說著,往后邊不遠(yuǎn)處的馬車看去。
這個人楚越記得,她曾經(jīng)在慶豐園匆匆見過一面,此時她不禁扶額嘆息,怎么這么巧?但想著,她還是上了后邊的馬車,果不其然,裴嗣正端坐在車上。
然后,楚越又莫名其妙地被他帶著跑了一路,還前程未知,可他偏偏一聲不吭。
只見馬車悠悠然穿過了大半個主城道,來到了城中央,眼前的那座橫跨東西兩端的架橋漸漸浮現(xiàn)在了楚越的眼前。
只聽那人輕喝一聲拉緊了馬韁,停下了馬車,裴嗣先行跳了下去,隨后回過身將楚越牽了下來,只聽他輕聲吩咐道:“清寧,你先去將馬車停好,然后就暫時不用管了,可以先睡一覺。”
那名喚清寧的年輕人愣了愣,臉上的神情一變,仿佛在腹誹自家公子沒良心,隨后才拉著馬離開。
還沒等楚越開口,他便從懷里掏出了一條長長的布條,默默地走到了楚越身后,給她蒙上了眼睛,然后附在她耳邊輕聲道:“什么都不用問,把手交給我就好?!?p> 聽罷,楚越心中莫名惱火,今天不是自己生辰嗎,雖說是制造驚喜吧,但是一整天莫名其妙被人安排著,過著傀儡般的生活,難免心中憤懣。
但還能如何,眼睛都蒙上了,還能怎么著?
裴嗣牽著她的手,她能感覺到,此時已經(jīng)走到了架橋的中央位置,果然,裴嗣的腳步停了下來,站在她身后溫言道:“心里數(shù)三個數(shù),然后再解下布條。”
一,二,三。
當(dāng)她極其聽話地照做之后,解開布條的那一瞬,她看見了眼前的半城焰火。
“今夜,這蘇杭城的半城焰火,只為你一人而綻放......楚越,生辰快樂?!?p> 聽罷,她轉(zhuǎn)過身,望著眼前的裴嗣,未言片語。
裴嗣想象過無數(shù)種她看到半城焰火之后的反應(yīng),但唯獨沒有想過是這樣的,他雙眉微皺疑惑道:“難道,你不喜歡焰火......也是,你向來跟別的女子不一樣?!闭f著,臉上的落寞與失望之意,顯露無疑。
楚越噗嗤一下笑出聲,伸出雙手扶著他的肩膀轉(zhuǎn)了身,面朝南邊,輕聲道:“閉眼倒是不用了,數(shù)三個數(shù)就好啦。”
見他投來疑惑的目光,楚越干脆自己幫他數(shù)了,一,二,三。
話音剛落,蘇杭城南部的整片天空,都亮了。
“今夜,這蘇杭城的半城焰火,也只為你一人綻放......裴嗣,生辰快樂?!?p> 今日午后,楚越便吩咐柳兒置辦此事,方才她亦是準(zhǔn)備前往慶豐園接裴嗣的,奈何先上了他的車,此前她還在惋惜,但慶幸的是,這兩人,終究是殊途同歸!
今夜,蘇杭城的整片夜空,滿城焰火,見證了此時在橋上緊緊相擁的兩人,十七年來共同度過的第一個生辰。
而重川城的百姓或許還記得,十七年前的今日,正值這兩人降生之際,有鳳,鳴于九天。
大年三十,除夕。
永安王裴穆幾日前便被國主從劍閣將軍府召回了重川,獨留次子裴嘯與女婿陸鳴川于邊境戍守。
今日晨間,國主裴稷上完早朝后,便回到那座小御書房,與弟弟敘舊。
“你呀還是往年一樣的脾氣,沒什么事還不愿回京,去年要不是嗣兒游歷歸來,你想必也要留在邊境了,今年倒好,我連送去了兩封書信才巴巴地回來,連我這個哥哥的面子都不肯賣了,該是罰酒一杯?!闭f著,親自倒了一杯清酒,推到了永安王裴稷的面前。
永安王倒是豪邁,沒有喝下那杯酒,反而直接拿起了酒壺灌了起來,笑道:“一杯怎么夠,一壺可還行,陛下可解氣了?”
此話,哄得堂堂一國之主哈哈大笑,站在房間外面的賈公公似乎見慣了大風(fēng)大浪,神色無異,滿朝文武,后宮諸妃,都不及這兩位父子會哄陛下高興。
“今日除夕,也難為嗣兒還遠(yuǎn)在東冥國都,不能回來過年了,我今日叫你過來可是有重要之事跟你說的,我打算在嗣兒及冠那年正式冊封他為奕王,先前也跟嗣兒提起過,想必你也知曉了的,現(xiàn)今讓他積累些名望,也是好的?!眹髋狃⒂朴频馈?p> 此時,門外的賈公公高聲喊道:“陛下,皇后娘娘求見?!?p> ......
蘇杭城,楚越站在楚國公府大門外,翹著雙手,看著眼前站在馬車前的人,輕嘆一聲道:“裴大公子,今晚除夕夜是要留在家中守歲的,你還是乖乖待在凌王府為好?!?p> 是的,自從凌王燕韶認(rèn)了這個賢侄之后,對裴嗣簡直是視如己出。
“上官小姐,可否賞在下幾分薄面,跟我走一趟,保證不耽誤你回國公府守歲?!迸崴眯ζ饋砗喼毕褚恢恍『偂?p> 二人驅(qū)車來到江邊,裴嗣罕見地丟下了楚越,當(dāng)他再次出現(xiàn)之時,手里赫然拿著兩盞花燈。
楚越猛地抬頭望著他,他突然間臉一紅,笑道:“我知道你去年這花燈被那慕容銘給攪黃了,所以到最后沒放成,所以我今晚特意帶你來放花燈的?!?p> 去年除夕夜,楚越帶著白露來到渝江邊放花燈,沒料慕容銘那小子胡攪蠻纏,加之她那位突兀出現(xiàn)的大哥,最后她帶著白露無功而返。
見她投來異樣的目光,他假裝沒看到地拉著她的手走到了江邊。
許完愿,看著兩盞花燈隨著江水漂流而去,楚越轉(zhuǎn)頭看著身旁的他,笑著說了聲謝謝。
隨后,兩人并肩漫步在江邊,只聽楚越緩緩開口道:“小時候,爹爹每年除夕都會帶著我們母女倆出去放花燈,后來爹爹走了之后,娘親便再也沒有去過了,而我似乎早就養(yǎng)成了習(xí)慣,只是去年沒放成,確實是個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