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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浮華半生歡

第十六章 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上)

一世浮華半生歡 浮世戀風(fēng)華 2069 2020-12-25 18:45:22

  估計是生長于江南,水土極為養(yǎng)人的緣故,她雖年近四十,卻依舊保養(yǎng)極好,風(fēng)韻猶存。

  正值倒春寒時節(jié),夜里的風(fēng)更是滲人,但是她還是僅僅身穿一件披風(fēng)便獨自倚靠在房中的窗沿上,房中燭火已熄,她透過月光,仔細(xì)揉搓著手中所持的那塊玉佩。

  玉佩是不全的,只剩下其中的一半。

  破鏡難以重圓,這枚玉佩更是如此。

  夜深人靜之時,最是讓人浮想聯(lián)翩,最易勾起相思之情,回憶往昔。

  二十年前,二八妙齡的她還在那一座極其奢華的府邸,那座府邸很大,小時候她都不知道在院子里迷路了多少次,事后總會躺在父親的懷里哭鼻子。

  當(dāng)時,她還沒有遇上他,還沒有背井離鄉(xiāng)。

  十八年前,她為了他,在那座府邸大堂中與父親爭執(zhí)得面紅耳赤,最終,父親一把扯下這塊從出生起便掛在她腰間的玉佩,高高舉起摔在地面上,一分為二。

  她不顧他的祈求,拉著他的手離開那座府邸,從此,別了故鄉(xiāng),別了故國。

  當(dāng)她帶著他離開從小生活的家,在高大府門外,兩尊巨大石獅子前,她聽到了許多圍觀百姓的閑言碎語。

  “堂堂楚國公長女,怎么就偏偏喜歡上一個南陽游學(xué)士子......”

  “像溪云郡主這樣的大美人,跟他站在一起實在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而她卻始終一路前行,充耳不聞,她此生從未試過這般硬氣,也從來不敢忤逆他那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父親。

  但這次,她知道自己不會后悔。

  事實上,她跟著他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度,她也未曾悔過。

  手中那塊玉佩,只剩下下半部分,她不知道另一半,還在不在這個世上了!

  在來到這個國度之前,她是東冥國楚國公嫡長女,是聞名整個東冥國的郡主洛溪云;來到這里扎根后,她便只是上官家的大夫人,是他上官清的妻子了。

  她抬起頭,打開紗窗,一陣寒風(fēng)吹拂而來,但她不感到寒冷,她微微笑著,仰望天空中的那一輪明月,柔聲道:“夫君,很多人都說我是下嫁于你,說你不能與我相配,但是我這一生只認(rèn)死這一件事情,嫁給你,我洛溪云從未后悔過,只覺得甘之如飴,還望來生,你我再重逢,我還愿意做你的妻子!”

  最終,她雙手緊緊握住那塊碎玉,緩緩蹲下,不顧手中滴落的點點鮮血,在黑暗的角落中抱膝而泣。

  翌日,楚越來到母親房中,發(fā)現(xiàn)春弄正在給娘親涂抹傷藥,她連忙走到她身前蹲下,握住了母親的手,擔(dān)憂道:“娘,這又是怎么傷著了?”

  大夫人縮回了手,笑道:“沒事,不過是點皮肉傷,流了幾滴血罷了?!?p>  楚越嘟著嘴,從春弄手中接過那瓶藥膏,直接就給她涂上了,嘴里還輕聲嘮叨著什么。她瞥了眼梳妝臺,看到了那半枚玉佩,上面還有一絲干涸的血跡,她便了然于心了。

  涂了藥,包上了紗布,她還輕輕呵了一口熱氣。

  那塊碎玉的來歷她是知道的,所以他那位父親才會說有愧于她,楚越低下頭,似乎不想讓娘親看到她的神情,隨即開口道:“娘,要是你想家了,越兒可以陪你回一趟蘇杭城的?!?p>  她伸手揉了揉女兒的腦袋,柔聲道:“不必了,二十年未曾回去了,我也早把這里當(dāng)做自己的家,再說......楚國公的府門可不是那么好進(jìn)的!”

  說罷,她神色有些黯然,只是她心中慶幸楚越?jīng)]看見,或許說她不想看見?世間有哪個女子漂泊離家二十年,當(dāng)真不想家?

  片刻后,楚越抬起頭,淚眼婆娑哽咽道:“越兒才不管那么多,只要娘親想回去,無論外公肯不肯見我們這對孤兒寡母都好,我都愿意陪您走這一遭?!?p>  但是她還是搖了搖頭,她早已當(dāng)自己在父親心中已經(jīng)死了,又何必回去讓他生氣呢?

  母女二人,一人坐著,一人蹲著,無聲而泣。

  永安王府。

  自從上次世子殿下裴嗣帶著無越前往城外追殺西越太子未遂后,無越便郁郁寡歡,王府上下經(jīng)常都會看到這位前些年被殿下“撿來的”護(hù)衛(wèi)獨自一人在院中舞劍。

  這位“撿來的”護(hù)衛(wèi)性子清冷,孤傲至極,向來不與人主動說話交談,府里的人也早就摸透了他的心性,他除了會對殿下笑之外,對誰不是冷著臉?于是自然也不會找他說話。

  除了世子殿下偶爾來院子里找他切磋劍術(shù),基本上不會有人跟他來往。

  今日,裴嗣跨進(jìn)了他的院門,還帶了兩壇酒,兩個大男人就這樣拎了兩張竹制的躺椅,坐在院落之中,豪情萬丈地喝著酒。

  重川城,盛產(chǎn)青竹,正所謂貨多不值錢,所以這樣的竹椅也極為廉價。

  這樣的躺椅最為城中老百姓鐘愛,就算是永安王府也隨處可見,幾乎每個院落都有,甚至連王爺偶爾在盛夏時節(jié)從邊關(guān)回府,也很喜歡躺在竹椅上乘涼。

  二人輕輕碰了碰酒壇子,裴嗣開口打趣道:“怎么了,過了這么久還不消氣啊,不就是一次小小的失敗嘛,又不是再也沒機(jī)會,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

  無越輕嘆一口氣,隨后才說道:“錯過了這一次,又要待到何時?我自從僥幸獨活后,無時無刻都想著手刃仇人!”

  當(dāng)初,他全家上下成百上千個不愿投降受辱的人,都在一夜之間被殘忍殺害。

  整座城血流成河,那條護(hù)城河中全是猩紅的血水,腥臭無比。

  而他,從曾經(jīng)的至尊之子淪落成為過街老鼠,被敵人追殺,若不是那個從小便護(hù)著他的侍衛(wèi)拼了命將他送出故國,他早就死了。

  當(dāng)族中僅存于世的他看到那個被他從小違例喚作叔叔的男人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他便立誓,終有一天要用自己的劍刺穿那群逆臣賊子的咽喉,以慰千千萬萬逝者之靈。

  無越,從此心中再無西越。

  那個故國,那個他本來應(yīng)該繼承大統(tǒng)的國家,在他心中只余仇恨,再無眷戀。

  而那個在當(dāng)今西越境內(nèi)最次等的姓氏“符”姓,也成為了他前半段人生中的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往。

  他,便是西越原符氏王朝的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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