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J的五月，春夏交替，時而陰雨清涼，時而烈日炎炎，暑氣逼人。在這個追求時尚的時代，女孩子們更喜歡穿著暴露，男人們則講究衣著莊重。在中國廣袤的農(nóng)村，從南到北一場麥?zhǔn)諔?zhàn)役即將打響，許多農(nóng)民工開始陸陸續(xù)續(xù)返鄉(xiāng)。
嬌媚的陽光照耀大地，給BJ的街道樓房涂抹上一層金燦燦，如夢如幻的色彩。在北影廠街前的花園里，已無往日的熱鬧喧囂，只有零星幾個人悠閑地坐在樹蔭下，或閑聊，或無聊地東張西望。路邊的法桐樹撐開寬大的枝葉給街道上留下一片片斑斕的樹蔭，它那粗大的樹干正脫去堅硬的灰褐色外皮，露出淺黃色新裝，挺直的銀杏樹煽動著樹葉，帶動著枝條來回晃動，而玉蘭樹卻像一尊雕塑一動不動，幾只小麻雀在草叢間蹦來跳去，嬉戲覓食。
在紅色膠片雕塑“人人都是演員！”前，“貓眼司令”獨自一人坐在馬扎上拉著二胡，胡弦隨著他手指的移動發(fā)出憂傷悲慟的音響，宛如一個老人向路人述說著自己悲痛欲絕的不幸人生。他上身穿一件灰色襯衣，腳上穿一雙落滿灰塵顯得破舊的皮鞋，如果在他面前放一個黃瓷碗，人們會把他當(dāng)成街頭賣藝人。
魅力遠(yuǎn)遠(yuǎn)看著他，沒有上前打擾，他感覺音樂太悲蒼，就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
“‘豬頭’小隊長，你看我演的咋樣？”李岱山拿著手機(jī)從遠(yuǎn)處走過來問。
在這里熟知的老友見面一般都不叫姓名，而直稱戲里的角色名。魅力接過老李遞過來的手機(jī)，里面是李岱山演的一段視頻。
李岱山扮演一個衣衫不整的老人。他東倒西歪地走在車流不息的馬路上。忽然他身子一歪，倒在一輛電動車前。一個小伙子從車上下來，彎著腰對老人說：“大爺，我一個月只有二千塊錢，能扶你起來嗎？”“小伙子，我看你挺實在，你幫我看個有錢的車主，我給你二千?！崩先送崽稍诘厣险f?！按鬆?，后面來輛有錢的車。”小伙向后面看看說。“啥車？”“運鈔車。”“這個錢太多咱碰不起，有少點的嗎？”老頭問?！按鬆?，后面來個警車。”老頭一聽是警車一骨碌爬起來就跑。背后傳出一陣笑聲。
魅力笑了笑將手機(jī)還給李岱山。
“你看這個?！崩钺飞浇舆^手機(jī)又摁出一段視頻，面露得意地將手機(jī)遞給魅力看。
一個身穿西裝，打著領(lǐng)帶的小伙子坐在停在路邊轎車駕駛室里。
一個老頭（李岱山扮演）手哆嗦著趴在車窗外，敲打車窗玻璃，小伙子搖下車窗玻璃。
“師傅，我迷路了，能不能送我回家？”老人哆嗦地問。
“大爺我還有事，你叫別人送吧?！毙』镒诱f。
“你幫我看看我兒子在這上面寫點啥？”老人哆嗦著手從兜里掏出一張折疊的信紙遞給小伙子。小伙子打開觀看，上面寫著：我爸患有老年癡呆，若能送到家，給一千元感謝費。下面標(biāo)有住址。
“大爺正好我順路，你上車，我送你。”小伙一看給感謝費一千元立刻喜上眉梢。
“哎！”老頭答應(yīng)著繞過車頭拉開車門，坐在了副駕駛座位上。
汽車來到一小區(qū)門口，車還沒有停穩(wěn)，老頭推開車門跳下車就往小區(qū)里跑。
“哎！大爺······”小伙在車?yán)锖奥暃]落，老頭已在小區(qū)里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個老太婆腰里圍著圍裙正在廚房做飯。老頭推門進(jìn)來，笑嘻嘻地對老太婆說:“今天我又遇見一個信球，又省了一百多打車費?！?p> “你這樣黑老頭，等著挨罵吧。”魅力鄙視地沖他笑笑說。
“挨罵說明我演得好，想當(dāng)年陳強(qiáng)演地主黃世仁，臺下戰(zhàn)士還要拿槍打死他呢?！崩钺飞脚d高采烈地接過手機(jī)裝進(jìn)衣袋，得意地說：“只要給錢，脫光衣服也拍?！?。魅力鄙視地瞪他一眼，走到一邊不再理他。
一只綠色尖頭螞蚱從草叢間蹦到地磚鋪的地面上，魅力疾跑兩步彎腰去逮，尖頭螞蚱后腿一蹬，三五下就又蹦回草叢，躲進(jìn)草窠，沒了蹤影。
魅力在北影門前待了一會，見沒有什么人氣，就去北影家屬院轉(zhuǎn)了一圈，想找位老藝術(shù)家聊聊天。也許是天熱的緣故吧，院里沒有一個人，他又返回北影門前。
“導(dǎo)演，接啥片沒？”一個嬌滴滴的女聲叫他。
她個頭高挑，淡黃色的秀發(fā)披肩，鼻梁正挺，染著鮮紅的嘴唇微微彎曲。她衣著單薄，上身穿一件牙白色半透明吊帶衫，雙乳高聳挺立，顯得性感撩人，下身穿破邊牛仔七寸褲，腳穿白色無幫高跟鞋，顯得姿態(tài)嬌柔。
“呃，你是？”魅力見眼前這位女子雖然有些熟面，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遲疑地問。
“你不記得我啦？上周咱倆還合影來著?！迸拥纱笱劬Γχf。
她笑起來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顯得嬌媚動人。
“呃，看我這記性，真不好意思?！摈攘η敢獾爻α诵?。
現(xiàn)在找他合影的美女不少，在大庭廣眾之下，許多次他都沒有好意思正眼看人家一眼。
“導(dǎo)演，你看，你接觸的劇本有合適我的角色沒？”她揚揚彎彎的柳葉眉，然后扭動身體，上翹屁股，顯出性感風(fēng)騷的姿態(tài)。
一剎那，一股邪念涌上裔魅力的心頭。
“呃，我這兒有個劇本，讓吳導(dǎo)看過了，正在同投資人協(xié)商?！币狩攘暮谏岚锬贸鲆粋€厚厚的筆記本。
魅力的確正在試著寫一個劇本，也只是剛剛情節(jié)構(gòu)思完成，劇本還沒有寫，更沒有讓任何人看過。
“啊，啥片子？有適合我的角色不？”女子急切地問。
“這是一部鬼片。故事發(fā)生在明朝末年，曹莊鄉(xiāng)員外的大小姐兩妹因受刺激精神異常，喜歡裝神弄鬼。這天深夜她穿一身白色衣裙躲在村口墓地里，嚇唬路人。鄰村青年芒郎從這兒路過，她突然嚎叫著從墓碑后面躥出來，嚇得芒郎當(dāng)場昏死過去。兩妹見芒郎昏死過去也嚇壞了，就急忙回村叫人把芒郎抬回自己家中救治。在兩妹的細(xì)心照顧下，芒郎很快恢復(fù)了健康。兩妹漸漸喜歡上了芒郎，她們開始談起戀愛。因芒郎家境貧窮，遭到兩妹家人的反對。在一個雷電交加的夜晚，他倆個雙雙跳湖自殺了?！?p> “哇！好悲慘呀！后來呢？”女子張開血紅的雙唇，驚訝地問。
魅力見她感興趣，就繼續(xù)講下去。
“芒郎和兩妹倆人死后就托變成魍和魎兩個野鬼，生活在湖底洞里。如果有人游泳或掉進(jìn)湖里，她們就會把他吃掉。她們還施展魔法，憎愛揚惡，挑撥離間，破壞家庭和睦，致使意志薄弱的人跳河自殺。在這湖附近村莊里，居住著一位老人，名叫何奎，他決心要學(xué)習(xí)除妖技能，降服她倆，還當(dāng)?shù)匕傩找惶幤桨??！?p> 魅力見她支著耳朵饒有興趣地傾聽，就故意賣起關(guān)子說：“長著呢，回來我把劇本給你一份?！?p> “那，你看我在里面能扮演啥角色呢?”女子笑瞇瞇地看著魅力問。
“你可以演女一號兩妹?！摈攘仙瞎P記本，塞進(jìn)提包里說。
“真的？”女子伸手拉著魅力的胳膊，笑靨如花開。
“你是哪個學(xué)校畢業(yè)的？”魅力裝出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問。
“呃，我是職業(yè)藝術(shù)學(xué)校，中專?！迸硬缓靡馑嫉匦α诵?。
“呃，不過沒關(guān)系，你還學(xué)過表演，我沒學(xué)過表演都演了?！摈攘ψ孕诺卣f。
“嗯！”女子微笑著點了點頭。
“我給你說個典故吧。春秋戰(zhàn)國時期，齊國國君齊宣王喜歡聽吹竽，而且喜歡三百人一起吹，顯得氣勢磅礴。有個叫南郭的人，不會吹竽，自稱會吹，就混進(jìn)了吹竽隊。齊宣王死后，他兒子齊湣王即位，他喜歡聽獨奏，這下可難為南郭了，他混不下去，就被迫離開。這就是成語，濫竽充數(shù)?！摈攘βv道。
“嗯，我知道。”女子附和道。
“你知道南郭離開齊國，后來去哪兒了嗎？”魅力賣能地問。
女子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我告訴你，他去了韓國?！?p> “韓國？”女子狐疑地問。
“對，南郭離開齊國后，四處游蕩。他聽說韓襄王‘招賢納士’，就去韓國拜見韓襄王。韓襄王不懂竽，對吹竽也不感興趣。聽說他為齊國二世君王吹竽手時，感慨道，‘人才也?！ⅠR封他為韓樂相?！?p> “跑到韓國？當(dāng)韓樂相？”女子第一次聽說，不解地問。
“嗯，濫竽充數(shù)出自韓非子的《內(nèi)儲說上》，韓非子是韓國人，后面這段沒敢寫。韓樂相就是掌管韓國樂器的最高長官，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的文化部長。南郭成為韓國鼓噪一時的名人，再也不會為吹不好竽，而提心吊膽了。這就引伸出另一個成語叫‘任人為歷’，也叫‘唯歷是用’。這里的‘歷’，是學(xué)歷的‘歷’?！摈攘榱孙@擺自己的才能，杜撰了一個成語典故。
“呃”女子抿嘴點點頭。
“現(xiàn)在許多劇組招聘演員只看重你的學(xué)歷和經(jīng)歷，看你是哪個學(xué)校畢業(yè)的，看你拍過哪些戲，根本不看你的才能，唯歷是用，所以要學(xué)會包裝自己?！?p> “怎么包裝呢？”
“我先給你講講劇本，你說你是某藝術(shù)學(xué)院本科畢業(yè)，拍過什么戲，我再給吳導(dǎo)推薦一下試試鏡頭，我想沒問題?！摈攘π判臐M滿地沖她笑笑說。
“這個太好了，你看啥時候，給我講劇本呀？”女子露出天真的神態(tài)，急迫地問。
“這幾天吧，這幾天我抽空給你打電話?！摈攘室夥啪徴Z氣不緊不慢地說。
“你看明天行不？”她搖晃著魅力的胳膊，撒嬌地問。
“行，明天就明天，你等我電話。”
她拉著魅力的胳膊，在眾目睽睽之下魅力感覺有些不好意思，渾身不自在。
“去哪兒？”
“我住在國都大酒店，我打電話給你，你去國都找我?！?p> 魅力聽說外地導(dǎo)演明星來BJ都喜歡下榻國都大酒店，于是他耍個小聰明，就順口編了出來，以顯示自己的高貴身價。
“太好啦?！迸铀砷_魅力的胳膊，從棕色香奈兒坤包里抽出一張名片，雙手遞給魅力說:“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明天見?！?p> “知道，肖巧云，明天見?！摈攘舆^名片上下翻轉(zhuǎn)看了一眼，向她招招手說。
魅力欣喜若狂，沒想到三言兩語就將一位大美女騙到懷里，說明自己還是頗有魅力的。
裔魅力似乎已經(jīng)陶醉在軟玉溫香的夢幻里了。
第二天，裔魅力沒有去北影廣場。
他在隔壁美發(fā)店理了發(fā)，又從屋里拿出一套化妝品，對著美發(fā)店的鏡子畫起妝來。他欣賞男人腦后扎個馬尾巴，或?qū)⒁粔K紗巾系在頭上，這樣顯得新潮，有藝術(shù)修養(yǎng)，然而這一切不僅需要臉型相配，關(guān)鍵還需要金錢來打理，顯然這對魅力來說顯得有些奢侈了。這是他來BJ后第一次在街上理發(fā)，雖然他守著美發(fā)店，他舍不得花這個錢，劇組理發(fā)免費。這套化妝品是兩年前依影生日時他特意作為生日禮物買來的，依影沒有用過一次，這回讓他用上了。
這是一家極普通的美發(fā)店，沒有怎么裝修，一面鏡子占了一側(cè)墻面，鏡子前面放有三個工具臺和一把椅子、一個圓凳，挨著通往客廳的門有個洗頭用的水池。鏡子對面墻上貼滿了各式發(fā)型的美女俊男頭像，下面放一棕色皮制長沙發(fā)，里面靠墻角有一臺燙發(fā)設(shè)備。
美發(fā)店老板是兩位年輕美女。中午店里沒有顧客，年齡大點的小慧斜躺在沙發(fā)上，她丹鳳眼，皮膚白凈，顯得文靜端莊。年齡小的小敏坐在椅子上，她濃妝艷抹，顯得聰明伶俐。她們注視著鏡子中的魅力。
魅力站在水池邊的鏡子前，先用清洗液將面部清洗干凈，涂上粉底，用大刷子將多余的粉底刷去，用筆在臉部畫出輪廓，他用剪刀修剪眉毛，再用眉筆畫眉，用小刷子蘸著乳膏沿著輪廓線慢慢涂抹······
兩位美女剛開始無聊地看著他化妝覺得可笑，慢慢被他的熟練化妝技巧所折服。
“大明星，這會兒化妝，拍什么戲呢？”小敏歪著頭看著鏡子里的魅力問。
“呃，見個朋友?！?p> “是女朋友吧，小心緋聞?！毙∶舨粦押靡獾亻_玩笑說道。
“小姑娘家，知道什么叫緋聞？”小敏點到了命穴，魅力內(nèi)心有些不悅。
“我也看出來了，大姐在外面呢，小心今晚把你攆出去?！毙』垡矊嵲诒锊蛔×?，接話說。
魅力害怕說多了露出馬腳，斜眼瞪小慧一眼，自顧化妝，不再理她們。
“唉，大明星，我跟你拍戲吧？”小敏看著魅力化妝若有所思地說。
“你？你能演啥戲?”魅力回頭看了小敏一眼問。
“你看我能演啥？”小敏一歪頭反問道。
“我看你啥也演不了。一來你沒有經(jīng)過專業(yè)培訓(xùn)，二來你長得既不出眾又不丑陋。一句話，活脫脫一個大眾人。”魅力分析道。
“哼”小敏嘴角向上挑了一下，鼻孔里不悅地噴出一股熱氣。她心說，就你這丑八怪鬼相還拍戲呢，我就不信我拍不了。
魅力感覺妝有點濃，他又輕輕拂去，小心翼翼地慢慢勾畫，慢慢涂描。魅力來BJ后沒有親自給自己化過妝，這是他第一，但每次拍戲在化妝間等妝，他都會細(xì)細(xì)揣摸化妝師的一舉一動。劇組里的化妝師不是大師級的，也是大師的徒弟，時間長了魅力也比葫蘆畫瓢，略知一二。
“魅力哥，你化妝跟誰學(xué)的，怎么平常沒見你畫過？”小慧第一次見男人化妝，看著魅力快速換妝，簡直有些癡迷了，也從剛才的譏諷變成了欽佩。
“我拍戲有專門化妝師，用不著自己畫。”魅力情不自禁地吹起牛來。
“他們怎么畫的？”小敏好奇地問。
“這要根據(jù)劇情需要，不過劇組畫的都是人物妝，和咱這妝不一樣。咱平常妝主要是掩蓋瑕疵，使自己顯得更年輕好看些。男人的妝要淡，明暗分明有陽剛之氣，女人妝線條要柔美，皮膚白的要淡妝，皮膚黑的要濃些。你看你這臉型是典型的圓臉，如果你兩腮暗點，下巴就顯得尖了。還有······”魅力轉(zhuǎn)身拿著畫筆在小敏的臉前比劃了一下，話故意說一半留一半不說了。他收起化妝盒轉(zhuǎn)身帶上房門回到客廳，身后留下兩雙詫異與驚訝的目光。
魅力乘公交車來到國都大酒店，一位身穿鑲著黃邊紅底禮儀服裝的門童把厚厚的玻璃門拉開，魅力忐忑不安地走了進(jìn)去。大廳穹頂中間高高懸掛著一盞大型水晶燈，周圍藍(lán)色小燈璀璨，如眾星捧月般燦爛，下面褐色水晶地面襯托著有三平方大的北斗星圖案，在燈光照射下晶瑩發(fā)亮。大廳緊挨玻璃幕墻是一排棕色皮質(zhì)沙發(fā)，沙發(fā)對面是總服務(wù)臺，總服務(wù)臺在橘黃色燈光襯托著黑體“國都”二字的背景下，顯得華貴而又神秘。
“先生，您好！幾位?”服務(wù)小姐熱情地向魅力打著招呼。
“呃，一位?！币狩攘⒐陌p輕放在服務(wù)臺上，緩緩地說。
“有預(yù)約嗎？住什么價位的房間？先生?！?p> “沒有，最便宜的一晚上多少錢？”魅力將公文包拉鏈拉開，取出錢包問。
“我們這里標(biāo)準(zhǔn)間一晚上980元到2980元都有，最高的一萬八，不知您······”
“呃，不好意思，我的身份證忘車?yán)锪?。”裔魅力將已拉開的公文包迅速拉上，手里的錢包惶惶不安地塞進(jìn)褲兜。他感到十分窘迫，真想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這個影視圈落差巨大，有些人拍個電影能拿走一二個億，而有些人卻在為生存苦于掙扎。裔魅力包里現(xiàn)在有九百五十塊錢，是他近一個月辛辛苦苦拍戲得來的，還不夠住最低房間一個晚上。別說錢不夠，就是夠，他也舍不得花近一千塊錢住上一晚上。裔魅力開始為自己的恬不知恥而羞愧。他將頭垂的很低，生怕別人認(rèn)出自己，他自己都沒有意識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酒店大門的。
魅力穿過酒店門前的停車場，準(zhǔn)備過馬路乘公交車回家。
“裔老師，裔導(dǎo)?！币粋€男子站在一輛黑色奔馳車旁喊他。
魅力低著頭只顧忖思，沒有聽見。
“裔老師，想什么呢？叫你幾聲都沒聽見?！币粋€男子三步并作兩步，跑上前一把將其拽住。
“呃，你是？”魅力看著眼前這個長一付大圓臉的南方男子有些面熟，卻一時又沒有迷瞪過來。
“不記得了，我是一秀影視公司的陳和?！标惡屯ν捄竦男馗钟檬终硪幌滦厍暗乃{(lán)色條紋領(lǐng)帶說。
“哎，陳總，你好！”魅力想起來了，急忙伸過手去，同他握手。這個陳總在影視基地魅力見過幾次，也搭訕過幾次話，但沒有深交。
“裔導(dǎo)，你住這兒？”陳和回頭看了看大酒店問。
“呃，我來找吳導(dǎo)談個劇本?！摈攘粗w慕的表情，不好意思地編瞎話搪塞。
“裔導(dǎo)，你看，咱倆能合作不能？”陳和用試探的口氣問。
“咱倆合作？”魅力有些疑惑不解。
“走，走，這邊談?！?p> 陳和拉著裔魅力來到附近一家咖啡館，幽靜的隔間里兩人相對而坐，橘黃色吊燈下，兩人一同品味著西方人推崇的這種苦澀，聊了起來。
“裔導(dǎo)，最近您又接了什么片子沒？”陳和用長勺慢慢攪動著面前杯子里褐色液體問。
“哦，沒什么片子，我寫了一個劇本，想請吳導(dǎo)指導(dǎo)指導(dǎo)。”魅力盡力掩飾著內(nèi)心的不安，拿起公文包拉開拉鎖，從里面拿出他那個筆記本晃了晃。
“裔導(dǎo)，你在影視界很熟吧？”
“呃，我同當(dāng)今影視界大腕張導(dǎo)，張藝謀；馮導(dǎo)，馮小剛，都有合作。參加了他們幾部電影的拍攝。吳導(dǎo)，吳晶老師更不用提了，只要有合適角色立馬就想到我······”魅力已經(jīng)將剛才的憂愁忘到腦后，他想用虛偽的吹牛炫耀來掩飾自己內(nèi)心的自卑，于是拿出馬路江湖的吹牛勁吹了起來。
魅力先談了中國五六代導(dǎo)演的藝術(shù)特點，又談了對網(wǎng)絡(luò)劇的看法。他口諾懸河，侃侃而談，還把在山西的實踐同書本知識結(jié)合起來，一股腦說了出來，宛如一個老師在同學(xué)生講課，全然沒有把這位影視界老板當(dāng)回事。陳和靜靜地聽著，中間沒有插一句話，等魅力將話說完，他整整深藍(lán)色襯衣衣襟對魅力鄭重地說：“跟我干吧，年薪三十萬，給我當(dāng)總導(dǎo)演兼付總經(jīng)理?！?p> “三十萬?”魅力有些吃驚，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陳和臉上的橫肉顫動了一下，他以為魅力嫌少，忙補充道：“這是基本工資，年底按業(yè)績千分之五提成，你看？”陳和很誠懇地用眼睛盯著魅力，期待著他的回話。
魅力猶豫了，他在激動和欣喜之余，感到一種責(zé)任和壓力，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勝任，不敢貿(mào)然答應(yīng)，但又不知如何開口。
“你主要負(fù)責(zé)導(dǎo)演和策劃，后勤保障我來管，不用你操心。”陳和看出了魅力的猶豫，他認(rèn)為魅力是嫌工資低或公司小，或工作量大的原因。
魅力忖思著，現(xiàn)在是影視淡季，閑著也是閑著，一年三十萬，一個月都兩萬五，頂我近兩年的收入。魅力在新天地干過，有公司管理經(jīng)驗，又在山西干劇務(wù)近一個月，他自認(rèn)為能夠勝任。管他呢，不讓干走人，干一天給一天錢，自己又能損失什么呢？只能增加收入和閱歷。再說自己原來喜歡舞文弄墨，沒事也寫過幾篇小說，正好可以借這個機(jī)會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能。魅力想到這兒點了點頭，答應(yīng)了下來。
工作說定，陳和執(zhí)意要開車送魅力回家。陳和開輛黑色奔馳，魅力坐在副駕駛位置，這還是他平生第一次坐這種豪華轎車，感覺內(nèi)心舒暢愜意。
裔魅力失眠了，一夜未睡，他夢想在BJ買套房，風(fēng)風(fēng)光光回到鄭州的家，在前妻吳美霞面前好好顯擺顯擺，在親朋好友面前瀟灑走一回。魅力壓抑不住自己內(nèi)心激動的心情，當(dāng)晚已進(jìn)入子夜時分，他打電話把我從睡夢中叫醒說，準(zhǔn)備在鄭州最豪華五星級酒店包上幾桌，請全班同學(xué)一起聚會。搞得我一整夜睡意全無，第二天一整天昏昏沉沉，無精打采。
然而裔魅力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即將落入一個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