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連環(huán)反間見成效 圍城打援困南昭
皇甫繼勛讓成都統(tǒng)寫好供狀，因受林仁肇大人救命之恩，不忍行軍司馬林仁姝受到加害……私放林仁姝至江邊。成都統(tǒng)看看供狀，沒有什么問題，就在上面畫押了。
皇甫繼勛此時甚是得意。事情差不多擺平了，即便朝廷要以看管不嚴治他的罪，他也不怕。武昌軍之人皆認為他受到林仁姝的牽連，大不了起兵造反，必然能一呼百應。
一切都考慮妥當，皇甫繼勛向齊王李景達寫了封請罪書，表示沒有抓到林仁姝，但是搜到了劉承訊寫給林仁姝的幾封私信，還有成都統(tǒng)的供狀一起送到了金陵。
皇甫繼勛讓成都統(tǒng)寫的供狀看似無奇，其中一句話是致命的，“私放林仁姝至江邊”。鄂州的對面就是漢朝歸德軍的地盤，林仁姝逃至江邊，那畏罪潛逃還投奔敵國的罪名已經(jīng)坐實了。
李景達拿到皇甫繼勛的交來的東西，心想，這個蠢貨，拿個女的都拿不??！
魏岑提醒齊王，“皇甫將軍這是欲擒其帥先放其卒??！在鄂州囚禁林仁姝，無憑無據(jù)，萬一林仁姝死了，就前功盡棄了?！?p> 李景達冷笑道，“皇甫繼勛這個家伙，什么時候長進了啊？！不過，他歷來比張剛多些腦子?！?p> 馮延魯來了之后，看了看書信，慢慢分析。這些信看來都是林仁姝的情人給她寫的，而且是用左手寫的。馮延魯挖出第一個疑點，林仁姝的戀人為什么要用左手給她寫信，是怕別人知道他是誰嗎？
接下來，馮延魯驚道，“齊王，你看，’和州一別’，我們猜的沒錯！和州之事定是林仁姝向漢軍泄密，騎兵才直指神武軍撤退的位置！”
“當時漢軍誰在和州？”魏岑驚呼，“想起來了，劉承訊在和州！”
之前，看到信中林仁姝提到“封她做皇妃”，李景達不屑的表示，“造的太假了吧？劉承訊能看上她嗎？”
馮延魯則提起，“當年孫晟不是提到過，出使?jié)h國聯(lián)姻不成是因為劉承訊不喜歡溫柔賢淑的女子，喜歡女中豪杰型。聽說，他追封的皇后之前就是將軍，現(xiàn)在的皇后也隨軍出征的?！?p> 聽到這些，李景達點點頭，覺得差不多了。有了這些林仁肇死不了，也可以罷官回鄉(xiāng)了，到時候再想辦法。
李景達帶上魏岑進宮面見國主李煜，稟告李煜，林仁姝畏罪潛逃，放走她的都統(tǒng)成禺已經(jīng)招供。還從林仁姝處搜到數(shù)封可能是劉承訊給林仁姝的信。
李煜看后半信半疑，問李景達該如何處理，李景達表示，應該立即抓捕林仁肇。李煜仍然不肯，決定第二天御書房議事，當面和林仁肇對峙。李景達請求，能否由他來進行問詢，李煜同意了。
次日，御書房議事，林仁肇不疑有他、準時而至。
李景達直接起奏，武昌軍節(jié)度使皇甫繼勛狀告樞密副使林仁肇，叛國通敵！
林仁肇震驚反問，“我通敵叛國？”
周宗也是大吃一驚，說，“齊王這是血口噴人??！說林大人通敵賣國，這誰能信??！”
李景達取出林仁姝的信，林仁肇無法回答，堅持此書信是偽造，李景達立即召來數(shù)名翰林學士鑒定，答案是一致的，寫行軍文書和寫這封信的是同一人。李景達質(zhì)問林仁肇，“要不要你請人來驗？”
李煜說，“不用了，此信真?zhèn)我荒苛巳??！?p> 周宗幫林仁肇說話，“怎么能光憑一封書信，就質(zhì)疑朝廷重臣呢？還有其他的可能性?！?p> 魏岑接話，“周大人請明說，還有哪種可能？”
周宗想了想，“可能性多啦！比如，會不會是林仁姝在被人強迫的情況下寫的？或者是林仁姝叛國投敵想陷害林大人？至少可能性不止一種吧。”
李景達突然問林仁肇，“林仁姝為什么會認識劉承訊？”
李煜本來沒有把皇叔給他的幾封信放在心上，因為明顯不是漢朝皇帝寫的。劉承訊的詔書李煜手里現(xiàn)成的有，可以比對。而且明顯不是一人的字體。可林仁肇耿直的很，立即表明，妹妹和劉承訊所謂的認識純屬誤會。他還詳細地把情況說明了一下，表示還可以找蕭儼來說明。這下好了，簡直是越描越黑。
林仁肇的話在李煜聽起來，就是在證明劉承訊的信是故意用左手寫的。和州之戰(zhàn)中，林仁姝本已經(jīng)無路可走，劉承訊不殺她也不俘虜她，而是把她放了，好做內(nèi)應。
李景達憤怒的說道，“江淮之戰(zhàn)中，神武軍自撤退都沒有漢軍追擊；而林仁姝一到和州，劉承訊直指和州，差點導致神武軍重創(chuàng)！南楚劉言本想聯(lián)合大唐，卻因林仁姝通敵導致漢國知曉，劉言被殺、大唐西北邊陲壓力甚大。林仁肇你還有什么可說的？！”
林仁肇青筋爆出、大吼，“我效忠大唐！可叫來林仁姝對質(zhì)！如果她有通敵之罪，我這個做哥哥的親手殺了她?！?p> 李景達冷笑道，“還對質(zhì)呢！你看吧，這是承你救命之恩的都統(tǒng)親手寫的供狀。林仁姝畏罪潛逃，現(xiàn)在怕是已經(jīng)到了漢朝皇宮了吧！”
林仁肇一聽瞠目結(jié)舌，無話可說。他自己都忘了，除了這幾封信，什么罪狀都沒有…所有的人都被帶節(jié)奏，忘了這一茬。
李煜當場下令，將林仁肇暫時收押，由齊王李景達、樞密使魏岑、樞密副使周宗和大學士馮延魯監(jiān)管大理寺、徹查此事。
事后，周宗私下跑去見李煜，再三言及，林仁肇不可能叛國。李煜問他，武昌軍送過來的證據(jù)作何解釋？一切等大理寺審查之后再說。
五日后，大理寺按照齊王李景達的意思，向國主李煜上報，武昌軍行軍司馬林仁姝通敵賣國、畏罪潛逃，證據(jù)確鑿、無可抵賴。樞密副使林仁肇私設(shè)公堂、知情不報，縱容其妹勾結(jié)外敵，導致大唐損失慘重，其罪當誅！至于林仁姝通敵賣國是否受到林仁肇指使，尚無確切證據(jù)。
看過大理寺的上報文書，重臣中唯有周宗苦勸。“林大人在青弋江攔截漢軍，在池州大破漢軍水師，有功于社稷！他不可能通敵賣國?。〖词褂胁徊熘^，也罪不至死??！”
魏岑反駁周宗，“漢軍不習水戰(zhàn)，不過是少量部隊過了江水。先帝誤信林仁肇讒言，才不得不對漢國納貢稱臣。實則劉承訊早已經(jīng)不想打了。池州之戰(zhàn)，我有一句話之前沒有敢問，怕人說我是陷害忠良。林仁肇殲敵數(shù)萬，漢朝是怎么知道大唐俘虜了敵人兩千余人？怕是林仁肇跟人家唱雙簧、商量好的數(shù)字吧！”
周宗無言以對。李煜下令，捉拿林仁肇一門，關(guān)入天牢、秋后問斬。
回去之后，周宗唉聲嘆氣，幕僚安慰他，“陛下還是給了您機會。此時才是正月里，離秋后還有八、九個月呢，還能想辦法，或許還有轉(zhuǎn)機?！?p> 齊王李景達出宮后，魏岑和馮延魯也提醒李景達，“國主還是心存疑慮?。∏锖髥枖?，怕是夜長夢多?！崩罹斑_點點頭，似已成竹在胸。
中原漢國派往嶺南漢國的使臣們被劉鋹給轟了回來，不過，派去昭州的人卻帶回來了好消息。
自從聽說了潘崇徹這個人之后，劉承訊命令農(nóng)墾司詳細調(diào)查他的情況，并派人去潘崇徹所在的昭州，將大漢皇帝的親筆信送給潘崇徹。
在信中，劉承訊說，久慕潘將軍大名，想請您到中原任職。潘崇徹給皇帝回信，表示感謝大漢皇帝的盛情之請?；实郾菹碌耐菝褚猜犅勔丫?。但是草民已經(jīng)六十有五，全無昔日雄心。即便昔日成就相比陛下，也不過是螢火之光。崇徹只求安度余生，即便昔日之主來請，也絕不出山。
潘崇徹說的很明白，我不想來中原，也不會再接受劉鋹的任命。
于是，劉承訊召集張浦、王守成等人做決斷，準備進攻南漢。當然，借口很充分。南漢強占了南楚的桂、昭、賀、連四州。
王守成向皇帝報告，歸德軍節(jié)度使王彥升送來報告，江南的武昌軍行軍司馬林仁姝向歸德軍請降，還言及曾和大漢皇帝有過一面之緣。
本想借著林仁姝除去林仁肇，現(xiàn)在倒好，林仁姝來降了…劉承訊本能的問自己一句，“她會不會是詐降？”
劉承訊下令，將林仁姝送到汴京，事隔七年，見見她又何妨。這下，蕭淑沂不淡定了，又想著會不會出點事，跑去找李沁和鐘芳芳商議對策。
鐘芳芳問，“什么情況？訊哥和誰會有情況？”
蕭淑沂告訴她，“就是你模仿寫字的那個女的。當年訊哥在和州放了她，現(xiàn)在她投降大漢了，還要求見訊哥?！?p> 鐘芳芳安慰蕭淑沂，“不要擔心，訊哥應該……”
話沒說完，蕭淑沂追問，“為什么不擔心？”
鐘芳芳笑言，“淑沂姐姐真急了！你以為軍中都是美女?。糠判陌?！不會對淑沂姐姐構(gòu)成威脅的。”
蕭淑沂回道，“這句話我愛聽，不過還是要以防萬一?！?p> 鐘芳芳拉著李沁說，“可訊哥要見的是將軍，我們不能干涉朝政哪?！?p> 蕭淑沂被鐘芳芳這么一說，也覺得自己有點神經(jīng)過敏了，就沒有繼續(xù)糾纏此事。
鐘芳芳回到喜寧宮稍覺安慰，心想，林姐姐沒有因那封信而死，真是太好了！看來，那封信還是起作用了，竟然逼得她選擇投靠大漢。我們兩人竟會有同在汴京的一天，真是世事難料啊。
正月底，根據(jù)皇帝的旨意，漢軍潘美部、曹彬和張永德部從兩線對南漢發(fā)動進攻。潘美的主攻方向在昭州，他顯得格外的謹慎。一反過去的急攻猛進，而是讓武平軍為先鋒，禁軍壓陣。潘美的做法雖然有讓武平軍當炮灰的嫌疑，不過屬于正常的心理，因為他擔心嶺南第一名將潘崇徹。潘美不知道，皇帝已經(jīng)為他解決了后顧之憂。
潘美知道嶺南第一名將的威名，很是忌憚潘崇徹。此時的潘美年僅三十八歲，潘崇徹六十五歲，經(jīng)驗上肯定比不過人家；潘美常年在北國作戰(zhàn)，是北方的名將，潘崇徹是嶺南第一名將，論山河地理，又是處于下風。
潘美的軍隊緩慢行軍到昭州城下，由于北方也有一個昭州，因此該州又稱南昭州。南漢國果斷拒絕了中原漢國的威脅，卻并沒有做好戰(zhàn)爭的準備，昭州并沒有重兵防守。即便如此昭州乃南漢名城，南漢、南楚和南唐三國在此曾頻繁交戰(zhàn)，都是以南漢勝利而告終。因此，中原漢國兵臨城下，南漢的昭州刺史陳守忠的軍士士氣很是旺盛。
潘美順利圍困昭州城，部下建議，采用與攻打朗州相同的戰(zhàn)術(shù)，立即用火炮機弩等快速攻下昭州，潘美并沒有采納。謹慎歸謹慎，他還是想立大功的，決定圍城打援，以一部分武平軍配合少量禁軍圍困昭州城，把主力和炮，發(fā)射機弩等布置于城南大道上。
中原漢軍圍困昭州的消息傳到南漢都城番禺后，南漢才匆匆派伍彥柔率領(lǐng)五萬大軍前去救援。中原漢國攻滅蜀國，南楚、嶺南皆震動。不只是潘美畏懼潘崇徹，嶺南之將更是畏懼中原，連小有雄才的殺兄弟狂人劉晟都畏懼中原，手下之將就更不用說了。
伍彥柔也很謹慎，本想一路緩行，若是沒到昭州城已破，正好撤軍退回嶺南?？墒遣辉胙赝卷樌?，直至大軍抵達昭州地界也沒有軍情。這日正在行軍途中，南漢軍遇到漢軍攔截，伍彥柔立即命令前部與之交戰(zhàn)。打起來才發(fā)現(xiàn)中原漢軍并不難打，雙方交戰(zhàn)互有傷亡。中原漢軍開始撤退，伍彥柔不敢追擊，也鳴金收兵。伍彥柔不解的對部下說，“我聞中原漢國橫掃江北，不僅各國畏懼，連塞北胡人都喪膽。今日聞名不如見面，并沒有什么過人之處嘛！”
部下提醒伍彥柔，“交戰(zhàn)的不是中原漢軍，怕是老對手武平軍和武安軍吧！”
伍彥柔這才發(fā)現(xiàn)對手竟然不是中原的部隊，而是老對頭。他尋思著漢軍可能還沒到南面呢，用的都是些原楚之軍啊。這下伍彥柔信心大增，覺得不該在路上磨蹭，立即下令大軍迅速前進，以解昭州之圍。
那邊潘美還想再來個誘敵深入之策，又派出一隊武平軍。這回不用使詐，千把武平軍見快速進軍的南漢軍隊，真的是丟兵棄甲，撒歡了跑，比真的還真。伍彥柔率領(lǐng)前部窮追猛打，很快進入了潘美設(shè)計的伏擊圈。
伍彥柔追的歡快，只聽轟的一聲炮響，中原漢國禁軍騎兵從兩側(cè)殺出，片刻之間伴隨鋪天蓋地的箭陣，南漢軍一下被剃了個平頭。錯手不及中，伍彥柔慌忙想穩(wěn)固陣腳，帶頭沖殺的潘美不愧為第一個晉級麒麟八將之人，遠處親自拉起發(fā)射機弩，朝著伍彥柔一箭射來。伍彥柔被巨箭擊中當場半邊身子都碎了。南漢軍見主將陣亡亂作一團，也有些將領(lǐng)想穩(wěn)住軍陣也無濟于事。漢軍騎兵乘勢掩殺。
步兵顯然跑不過騎兵。禁軍一路追殺，嶺南漢軍被追擊的四散亂跑，投降的就有約三四萬人。唯有后部還算跑的及時，約有一萬人敗回都城。潘美命人砍下伍彥柔的頭顱，在昭州城前高高挑起一桿，再命人喊話，這下昭州守軍士氣大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