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強幾乎是第一次走進杜穎的家,杜穎家算是村里比較“豪華”房子,兩層,占地也是不少,后院還有一大片的地,一半用作菜園,一半夏種棉花,冬搭架子種冬瓜等蔬菜??粗艽蟮募?,卻常年住著兩人,杜穎和奶奶。
他把書包放在客廳的椅子上,木椅子斜斜的,但是看著還是挺穩(wěn)健,家里沒人,大門敞開的明明白白,空空蕩蕩。
他替無人的房子關上門,他家離杜穎家不遠,平時他是見過杜穎的,他和自己一樣,都是孤獨的少年,也許是這份好奇心,才讓他走向杜穎。
回到家,奶奶在院里綁麻繩和掃帚,小強把書包扔在椅子上,椅子搖晃的聲音讓奶奶回過頭。
“把牛放完了我下面給你吃?!?p> 小強點點頭,走進自己的房間,在進門的右側(cè)就是一塊冰箱,冰箱很大,很寬,打開,沒有特別的分層,什么魚肉飯菜都只能放在一個空間里。
所以他在里面放了一個塑料盒,盒子不大,足夠放他想要的一切。
冰葡萄就放在里面,還是被紅色塑料袋裝著,還是不大,一口可以吃掉很多個的葡萄。
他把塑料袋整個提出,這是最后的葡萄了,院子里只剩下干枯的葡萄樹,看到它,他總能想起奶奶的手,那雙布滿皺紋的雙手現(xiàn)在還在工作著,手間的溝壑里還能看見很細的血絲。
他關上門,向田野小跑著跑去。這時候的天空和自己哪天看見的一樣,云像血霧,天似出逃的少年。
杜穎在小堤上慢走,牛吃的很慢,他能聽見牛咀嚼草發(fā)出的聲音,還有它鼻子里不斷噴出的氣流。牛身上有一股味,開始接觸是很難聞的,慢慢的時間長了便察覺不到了。
杜穎看見向他跑來的小強,自然也看見了小強右手里提著的葡萄。他找了個合適的地方坐了下來,這里可以看見過往的車輛和路上奔跑的小孩。
“來,都給你?!?p> 小強把塑料袋拋給杜穎,杜穎伸手接住,塑料袋里裝著很多的葡萄,可小強說全給自己,這是他沒想到的。
小強不吃,杜穎似乎也沒有去吃的勇氣,就任它冰冷的放在自己手上。
“今天晚上有電影看?!毙姞窟^牛繩,不經(jīng)意的說,好像在說一個遠方的事。
“電影?怎么放?放的是什么電影?”杜穎還從來沒有看過電影,電影這個詞對于他這個年齡完全是另一個世界才會出現(xiàn)的詞。
“會有人來放,在你四爺爺家門口?!?p> 杜穎的四爺爺是村長,村長也是聽奶奶說的,奶奶說,平時你看人可以不叫,但是看見四爺爺必須得叫。所以杜穎對他的印象很深,記得第一次叫他四爺爺,老人把手放在口袋里掏了幾顆糖給自己,所以杜穎覺得他是好人。
如果這次電影也是他組織的話,那么他好人的形象還會更上一層。
“聽說是你四爺爺今年決定的,他在外的女兒給他買了一臺機器,里面插碟片就能放電影,電影的圖像還會顯示在一張很大的白布上?!?p> 機器,白布,兩個關鍵詞被杜穎深深記住在了腦海,什么樣的機器插卡就能看電影呢?他想象著機器的模樣,并且把白布也加入其中。
各式各樣的模樣在杜穎腦子里呈現(xiàn),當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想象只是幻想時,便放棄了這份想象,今晚他一定要去一探究竟。
“你不吃葡萄嗎?”小強問。
杜穎這才注意到手掌的冰涼,突然的寒意讓他全身打了個戰(zhàn)栗。
他忙打開塑料袋,看見底下的葡萄似乎已經(jīng)泡在了水里。而最上面的葡萄也紛紛露出綠色的妝容。
杜穎抓了一大把放進自己嘴里,他恨咬一口,大量的葡萄汁在嘴里翻滾。
“你也吃?!倍欧f把塑料袋遞給小強。
“我不吃,說了都給你。”
“那電影什么時候開始?”
“網(wǎng)上七點?!?p> 杜穎看著暗下來的天,內(nèi)心莫名的很激動。他又吃了一大口葡萄,這次葡萄澀澀的,絕大部分的酸味占據(jù)著他的整個嘴唇。他突然不想去吃了,于是就系好塑料袋,站起身準備離開。
“我得回家了,肚子餓了,再不回家我奶奶估計又會到處喊我的名字了。”
小強點點頭,拉了拉牛繩:“你走吧。”
“你真的不吃嗎?”強哥兩個字憋在心里,他還不習慣叫他強哥。
小強搖搖頭,杜穎只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