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千曉怔怔地發(fā)呆,蘇哲的面上就浮起一抹擔(dān)憂,他轉(zhuǎn)向柳氏:“曉兒這是怎么了?”
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柳氏就挨著蘇千曉坐在床邊,聞言只輕嘆一聲:“可能是受驚過度了吧,畢竟咱們曉兒又不會水,那蕪湖的水現(xiàn)在又寒涼的緊?!?p> “嗯,好在曉兒已經(jīng)醒過來了,熱度退下去了嗎?”蘇哲應(yīng)了一聲,接著問。
“啊,”柳氏顯然一驚,趕緊伸手去摸蘇千曉的額頭。
“退了,退了!”只一息,她就收回手,驚喜的叫了一聲。
蘇哲一頭的黑線,蘇千曉也回過神來。
自己這個娘,有的時候真的是傻的可愛。
不過這一打岔,蘇千曉終于明白,自己這怕是重生了。
也就是重新回來,重新活一回。
為什么會這樣,蘇千曉也不知道。
但此刻,蘇千曉的心底深處卻逐漸涌起一股興奮,讓她激動到全身都微微的顫抖。
重活一回,這簡直是蘇千曉在妓院里面那幾天日日所求的事情啊。
沒想到,竟然真的就實現(xiàn)了!
種種的過往紛至沓來,腦海里的諸多念頭也成群結(jié)隊的涌出,蘇千曉不由撫了撫額角,頭有點痛。
“曉兒,你怎么了?是頭痛嗎?”柳氏第一時間就發(fā)現(xiàn)了,忙低頭詢問。
“嗯,娘,我感覺腦袋有點脹脹的,悶悶的疼。”蘇千曉略微一頓,實話實說道。
“哎呀,這陳大夫怎么這么墨跡,到現(xiàn)在還沒來?柳氏心疼的看著蘇千曉,將手里的帕子絞了又絞,側(cè)頭看蘇云澈:“澈兒,你去催催,讓他快點兒?!?p> 蘇云澈撇了撇嘴,抬眼去看蘇哲,可憐巴巴的:“爹……”
陳大夫乃是他們宛城的名醫(yī),不僅貴的要死,還經(jīng)常得排著隊才能請到。
他娘這是當(dāng)人家是顆大白菜嗎?
蘇哲面上無波,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溫聲道:“你只管去看看,態(tài)度要好?!?p> 說著,向他使了個眼色。
蘇云澈點點頭,轉(zhuǎn)身出去了,他爹的意思他已經(jīng)領(lǐng)會到了。
人肯定是要請的,但態(tài)度卻要恭恭敬敬的才好。
他這剛走,蘇千曉就皺了眉:“娘,這陳大夫是?”
柳氏正舉著帕子給蘇千曉擦額頭,聞言隨口道:“就是天宇醫(yī)館的陳道和啊,咱們宛城最好的大夫了?!?p> 這下,蘇千曉的眉頭擰的更深了。
最好的大夫這話還有待商榷,但是最貴的大夫這一條這陳大夫卻是當(dāng)仁不讓了。
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這陳大夫出診一次的診金最少都得十兩銀子。
這么多錢,就算是在他們宛城城里,也足夠一個四口之家一年的生活開銷了。
這還不算上之后的藥錢,光是想一想,蘇千曉的心口就開始隱隱作痛。
那可都是真金白銀啊,逃難的時候最缺的東西之一啊。
于是,蘇千曉拉了拉柳氏的袖子:“娘,我都已經(jīng)醒了,熱也退了,就不用再請那么好的大夫了吧,要不,換一家?”
“那哪兒行啊,”柳氏手上動作一頓,看著她表情很是嚴(yán)肅:“曉兒,你可是娘的心肝兒寶貝,如今又病著,別說是陳大夫了,若是單用銀錢就能夠請到太醫(yī),你爹和我也絕無二話的。”
“所以啊,你就好好養(yǎng)病吧,別心疼這點錢了。”她補充了一句。
蘇哲也慈愛的點頭,他們做父母的,最看不得的就是兒女受苦。
別說是現(xiàn)在有錢,即便是沒錢,他砸鍋賣鐵也會想辦法給女兒看病。
好吧,既然勸不住,蘇千曉就果斷地選擇放棄了,她安靜的靠在軟墊上,任由柳氏喚丫鬟進來,取了溫?zé)岬呐磷咏o自己擦拭額角。
不過,太醫(yī)么?
蘇千曉目光微微一閃,若是想請的話這城里還真有一個,只是……
蘇千曉想了一下那人平時的模樣,又瞅了瞅柳氏和蘇哲,最終嘆了口氣。
就算她能作證那人的不凡,怕是這兩人也絕不會相信的吧。
畢竟,那人看著實在是不像個體面人。
蘇千曉甩甩頭,將此事先放到了一邊。
不多會兒,就聽外間傳來一陣腳步聲。
“陳大夫,您這邊請。”這是蘇云澈的聲音。
“唔?!庇腥嘶貞?yīng)了一句。
腳步聲進了外間沒停,直接來到了里間。
蘇千曉抬頭看去,來人鶴發(fā)童顏,寬肩窄袖,眉目肅然,正是那個貴的要死的陳大夫。
蘇云澈一臉興奮的跟在身邊,那臉上的得意簡直都掩不住了。
蘇千曉笑了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這就是自己的家人。
愛自己,護自己,心疼自己,即便自己已經(jīng)蘇醒過來,高熱也已經(jīng)退了,他們還堅持要請城里最好的大夫來給自己診治。
蘇千曉目光一轉(zhuǎn),再度掃了一眼自己的家人,放在錦被下的右手逐漸攥緊。
爹,娘,弟弟,上一世對不起了!
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們。
這一世,我定要好好的活,絕不讓你們再受到半點的傷害。
這次的看診很快就結(jié)束了,陳大夫開了藥方,只吩咐服藥靜養(yǎng)就算完事。
但柳氏和蘇哲卻還是恭恭敬敬的將人送出了門,蘇云澈被派去抓藥,替代了丫鬟的工作。
眾人一走,這屋子里便暫時安靜下來。
蘇千曉倚在軟墊上,微微閉了眼,陷入了沉思。
算算日子,現(xiàn)在是三月中旬,自己十四歲的生辰才過不久。
而蘇千曉清楚的記得,宛城被靖國軍隊偷襲攻破的時候是在自己婚后第二年的五月下旬,在自己十六歲那年。
也就是說,現(xiàn)在距離城破還有兩年兩個月的時間。
若不知道此事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城將破,所有人都會一夜之間流離失所,淪為難民。
那么,自己就要早做打算,且要好好的打算。
別的不說,自己的家人蘇千曉肯定是要全部保住的。
要知道,逃難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上一世,蘇千曉隨渣男一路逃難,也經(jīng)過了數(shù)個城池。
途中,那些個凄慘事兒自己不知見了多少。
賣兒賣女只為得一口糧食的,兄弟相殘只為一張干餅的,生了病無錢醫(yī)治只能等死的,還有無數(shù)年老體衰跑不了路的……
另外,還有盜匪趁機作亂,即便你帶足了錢糧,也得防備這后一種的禍?zhǔn)隆?p> 蘇千曉思緒轉(zhuǎn)的飛快,將這些事很快的回憶了一遍,心里逐漸有了個輪廓。
上一世是自己瞎了心眼,識人不清,又一意孤行,才被渣男坑成那樣。
這一世,自己一定要擦亮眼睛,好好的活!
寧南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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